她狂奔在大街上,全世界突然消失了,她只知道自己像喷泉一样涌出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只听见心裂开成碎片的声音,尖锐地刺着心膜。她没有目的,没有方向地狂奔,他们呼叫她名字的声音渐渐地从身后消失,满脑子只剩下两个字——“背叛。”
当她无处可去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站在28层楼高的楼顶,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来的。她的心被抽空了,四肢早已经不由头脑控制。顶楼很寂静,远离了城市喧哗的声音,没有刺眼的霓虹灯,没有人在她旁边奇怪地观望她,脑海里依然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循环地播放着那锥心痛楚的画面,她深爱着的男友拥抱着她最好的闺蜜李楚芸,原以为那只有在电影里,小说中才会有的可笑的背叛,竟然发生在她的身上。
背叛,还是被最爱的两个人一起背叛了,为什么?她对他们那么好,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她?她的心里在怒吼,她的心痛得揪成一团,让她几乎无法思维,无法言语。她突然放声大哭,用尽全力地嚎哭,奔溃地哭,背叛,耻辱,心痛,绝望,愤怒,种种情感纠结在一起让她压抑,让她无法呼吸。
黑暗中,一场暴雨毫无预兆地降临,暴雨在黑夜中肆意地飞洒着,她呆呆地站在楼顶没有躲避,如果暴雨可以让她的痛苦减轻,那么她是宁可让暴雨洗礼。雨水顺着她的短发流着,满脸的水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那渗进嘴唇的依旧是苦涩的味道。
沈林是她相恋5年的男友,一个月前他还握住她的手对她说,“等过了这个夏天,在你最喜欢的秋天到来时我们就结婚。”从那一刻起她就开始幻想着披上婚纱的幸福,幻想着和沈林修成正果后的柴米油盐酱醋茶那些琐碎而甜蜜的生活。
李楚芸是她认识了25年的青梅竹马的闺蜜,她和李楚芸同年同月同日出世,她的母亲和楚芸的母亲在产房相遇相识,然后相见恨晚地成了好友。从小到大,她就一直把李楚芸当妹妹,当知己,可是如今她却被他们一起欺骗了,被他们一起背叛了。
说不出有多绝望,站在高楼上,望着楼下那灯火通明的城市,第一次看不到这个城市的美丽。黑暗,暴雨,让她的绝望在心底膨胀,这个城市霓虹闪烁,可是却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丑恶。
我还活着干什么?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这个可怕的念头。
就像受了蛊惑似地,她爬上了栏杆,如果往日她只会害怕,因为她畏高,可是现在的她却没有了恐惧,她的脑海只有一个想法,当她从28层飞下去的时候,那飞翔的感觉会怎么样呢?当她消失在这个世界,谁还会记得有个叫欧阳晓晓的女孩?她闭上了眼,却听到一声巨大的雷响,天空就好像在她的头顶裂开,她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灼痛,然后她什么也不知道了。
迷雾,强光,深渊,坠落,反反复复地出现。口渴,剧痛,让她眼皮沉重得无法睁开。她像困兽一样挣扎着,可是找不到出口,白色的迷雾,那时隐时现的强光,她什么也看不见,她害怕地不停地奔跑,却怎么也走不出那团团的白色迷雾。突然一脚踩空,她又坠入了深渊,无休止地坠落……
“二小姐”,急切的呼唤声在她身边忽远忽近,她急忙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可是看不见人,只有无尽的黑暗,她已经停止了坠落,可是她陷进了无尽的黑暗中。恐惧,让她惊慌失措,她想回应那些急切的呼唤声,可是任凭她怎样呐喊却喊不出声。突然一阵猛烈的摇晃,就像一股强大的力量把她扯住,拉着她穿过了黑暗,她猛地睁开了眼睛,强烈的光线让她马上又闭上了双眼,她的眼睛不能一下子适应光芒。有人在摇着她的身体,呼唤的声音变得清晰而临近,她听清楚了,有人在叫着“二小姐”,二小姐是谁?
欧阳晓晓再次睁开了眼,一张陌生的脸孔呈现在她的眼前,那是个秀气的小姑娘,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上去很有灵气,年纪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光景,她正关切而惊喜地看着她,和她的视线对接的那一瞬间,她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小姑娘的脸因为惊喜而变得激动和兴奋无比。
“二小姐,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二小姐,我都快担心死了,你醒过来了,太好了,太好了。”她说话因为激动而变得有点语无伦次,“二小姐,你要喝水吗?我给你端水。”
也不等她应答,小姑娘已经离开她身边,手脚麻利地从桌上倒了一杯温水过来,把她扶了起来半躺着。她的口干得着火似地,也顾不上为什么身边出现这个莫名其妙的小姑娘和小姑娘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她接过水杯,一饮而尽。
“二小姐,你还好吧,你在这等着。我去告诉夫人还有大小姐,告诉她们你醒了,她们一定很高兴。大小姐刚走开,没想到你就醒了。”小姑娘边说边放下杯子,然后急匆匆地打开门,一边往外跑一边大声地喊着“夫人,二小姐醒了,夫人,二小姐醒过来了。”
二小姐?谁是二小姐?欧阳晓晓想站起来,却发现没有足够的力气,全身都很累,很软,就像所有的力气被抽光了,全身软得没有支撑的力量。她还惊恐地感到左脚很沉重,不受控制,好像不是她自己的,想动也动不了。
怎么回事?混乱的脑海里渐渐地浮现出沈林和李楚芸相拥的镜头,欧阳晓晓想起来了,那28层高楼的楼顶,难道她从上面跳了下来?没有摔死却把自己摔残了?28楼跳下来没有摔死,怎么可能?
她用力地掐了掐自己的手,很痛,不是在做梦,她又用力掐了掐大腿,没有知觉,原来她真的没有死,那她摔残了吗?可是这又是哪里呢?刚才那个穿着奇怪服饰,行为怪异的陌生女孩又是谁呢?就算她没有摔死,不也是该躺在满是酒精和消毒水味道的医院里的吗?欧阳晓晓的心里充满了疑惑,心情变得有点烦躁不安起来。
她打量着这间房间,不是白色的天花板,不是铝合金窗,环顾四周,那用上好檀木所雕成的桌椅上细致的刻着不同的花纹,处处流转着所属于女儿家的细腻温婉的感觉。靠近竹窗边,那花梨木的桌子上摆放着几张宣纸,砚台上搁着几只毛笔。竹窗上所挂着的是紫色薄纱,随着窗外徐徐吹过的风儿而飘动。这精致的格子窗棂,古典气息的桌椅和床,柔软而精致的绣花的绸缎被子,这不是电视里古代女子才有的闺房吗?难不成,她穿越了?欧阳晓晓惊讶地望着这陌生的房间,很快她又摇头了,是自己看穿越小说和电视剧太多了吧,她一定是在做梦。
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打断了欧阳晓晓的猜想,门被推开了,一群人涌进了房间,所有的人衣着打扮都不是现代的装束。
欧阳晓晓看得目瞪口呆,一时反应不过来。
一位衣着雍容华贵的中年女人用最快的速度扑了过来,一把搂住她就哭了,嘴里不停地说着:“你可醒了,把娘都吓坏了,你知道娘有多怕你醒不过来,你醒不过来那叫娘怎么办呢?”
被女人拥入怀的欧阳晓晓来不及做任何的思索,只觉得这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也太荒唐了,她突然出现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她突然变成了不知道是谁家的二小姐,她突然有了个完全不认识的娘,她觉得思维乱得都打成了结,一时间无法理顺,这群莫名其妙出现在她面前的人又让她无法安静地思考她现在的处境。
“芊芊,你怎么不说话呀?是不是不舒服?对了,快叫大夫,”周若馨惊慌地停止了哭泣,同时也松开了紧紧环抱着她身体的手,转过头向旁边的人喊着。周若馨痛惜地看着她,“可怜的孩子,一定是受惊吓了,别怕,有娘在,娘陪着你,”
周若馨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欧阳晓晓这才看清来人的脸,只见她脸色白腻,双目流动,秀眉纤长,明眸皓齿,神态端庄大气,虽然年纪约三十几岁,但依旧华丽动人,看得出年轻的时候实在是个出色的美人。
“夫人别担心,小姐睡了那么久,可能一时无法适应,休息一会就好了,”刚才睁眼就看到的那个秀气的小姑娘说。
周若馨用那微微红肿的眼睛担忧地看着她:“芊芊,你不会不认识我了吧,我是你娘呀!”
欧阳晓晓茫然无措,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一切,只好说:“娘,我很累,我想睡会。”
“好,好,你先睡会,等会大夫来了,就给你看看。你睡吧,我在这看着你,”周若馨的声音轻柔婉转,很是亲切。
这让欧阳晓晓想起了她的母亲,每次她生病的时候,母亲也是用这样温柔的语气对她说话,可是现在,她的母亲在哪里?她又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