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死一般的寂静,那老媪听完儿子一番叙述,不禁老泪纵横,痛心疾首道:你这个孽障,如今累累恶果,已成事实,就算你心有悔意,依然于事无补,老娘这便取你性命,以赎其罪,说着,举起单掌,向狼妖头顶天灵缓缓拍落,三人伏在床下,但觉一股强大的气流自床上涌出,令人顿有窒息之感,不禁都是一惊,万没料到那老媪竟有如此功力,想来定是一位武林异人,不知什么原因,隐居在此。
狼妖见掌势拍落,毫无惧意,昂首道:老娘正该如此,儿子不孝,有负父母重托,纵百死亦不足以抵其罪,何况杀害无辜,有辱门楣,请老娘速速动手,那老温本已下定决心,取他性命,不想听见这话,反而踌躇,单掌凝而不发,颤声道:你爹爹遗愿,你至今尚不曾忘记吗?狼妖涕泪横流,道:孩儿怎敢忘记,一心辅佐明君,驱除异族,还我汉室江山。老媪大摇其头,惨然道:你如今这个模样,还怎么辅佐明君,怎么驱除异族,还我河山,说到这里,恼怒异常,掌势一掼,疾快如风,向狼妖天灵扫去,狼妖把眼一阖,闭目待死。
哪知就在这时,远远地忽然传来一阵笛声,那笛声如一道尖刺,迅快无伦的钻入狼妖耳膜,狼妖陡然而醒,双眼张开,眼中凶光爆射,像似变了一个模样,那老温一惊,掌势一顿,也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狼妖飞身跃起,一脚踢出,与老温单掌相接,砰的一声,狼妖倒退两步,老媪身子一歪,扑倒在床上,显然已经受伤。
赵征在床下听到动静,知道情况不妙,当先飞身而出,挡在老媪面前,定睛打量,见那狼妖身高一丈有余,身无寸缕,却长了一身狼毛,面目狰狞可怖,似人非人,似狼非狼,好一副凶恶模样,饶是赵征艺高胆大,英雄本色,初次看见,也不禁吃了一惊,平剑当胸道:大胆狼妖,居然大逆不道,谄害亲娘,还不速速就擒,更待何时?那狼妖不意床下有人,也是一惊,此时他兽性大发,头脑中早已失去理智,看见有人,当即咆哮一声,向赵征迎面就是一抓。
赵征身形比他矮了一截,见他来势凶猛,不敢硬接,只好一晃身,堪堪避过,跟着反手一剑,斜指狼妖后心,狼妖反应极快,听到背后风声,爪勢一顿,呼的一声,扫了回来,赵征长剑一抖,疾刺狼妖手腕,狼妖一声嚎叫,居然不理不睬,顺势一爪,抓住长剑剑身,啪的一声,登时将长剑掰断,赵征一时大意,没想到他皮糙肉厚,竟然不畏刀剑,只好将短剑丢弃,双拳一分,徒手进击。
狼妖呵呵咆哮,双爪犹如两把钢构,横劈猛扫,赵征徒有一身武艺,竟不能欺近身去,无奈只有凭借自己闪转腾挪的高妙身法,与他周旋,二人处身在茅屋之中,地方本就狭小,经这一番剧斗,登时梁柱倾斜,摇摇欲倒,赵征暗暗吃惊,心道:怎么打了这半天,还不见媛妹妹来帮我,想到这里,偷眼往床上一看,竟已不见那老媪身影,再借势往床下一瞄,更不见二女踪迹,这下心头大定,掌上加劲,呼呼声中,一掌拍在狼妖胸口,一掌收势不住,击破屋门,狼妖吃他一掌,居然毫不受疼,愈加的兴发起来,咆哮声中,双爪胡乱挥舞,登时将房梁劈断,木屑纷飞,赵征一看不好,飞身抢出屋外。
狼妖咆哮一声,随后跃出,二人站在旷野之中,山风猎猎,四野寂静,赵征定睛打量面前狼妖,见他嘴唇突出,下颚深陷,全身毛茸茸的,七分像狼,三分似人,夜色中更增狰狞恐怖之感,不禁心头一凛,微有怯意,那狼妖正当药力发作,此时不论是任何生物,到了他的面前,便毫无意识的奋力摧毁,当下再度咆哮,向赵征奋力扑来。
赵征灵机一动,转身就走,狼妖衔尾追来,赵征展开轻功,绕着山中乱石疾奔,狼妖性子发作,一边追赶,一边咆哮,声音凄厉,直震得山中百兽乱窜,惊惧莫名。
赵征疾走如飞,静在乱石中穿梭,始终不与狼妖正面交锋,惹得狼妖越发的性发起来,于是双臂飞舞,击打身边阻路的乱石,有的直接抱了起来,向赵征身上频频掷去,这下但见石块乱飞,沙土飞扬,赵征正要他如此,以便消耗狼妖体力,伺机反攻。
如此斗了一个时辰,赵征仗着轻灵的身法,往往在最为难之际化险为夷,安然无恙,趁漏还不忘捡些石子,往狼妖面上招呼,狼妖身子笨重,远没有赵征灵活,往往躲避不及,被石子掷个正着,虽然不至于伤到要害,可也惹得他恼怒异常,于是更加的奋力急追,手中更是不停,但见到有阻路的大石,他便横抱起来,往赵征身上掷去,赵征见他臂力惊人,桌子大的石块,举在手中,如提孩童一般,隔着两三丈远,仍能准确的掷到自己所处位置,况且斗了一个时辰,仍不见他力衰,心道:如此下去,却如何能收服了他?
正感无奈,忽见白影一闪,赵征大喜,正是孟思媛赶来相助,左手提剑,右手攥着一条铁链,不知是从何处得来,见赵征势危,高声道:引他到树林里去,赵征会意,转头往屋后树林奔去,那狼妖性子发作,形同野兽,跟着扑上前去,赵征脚下加紧,不一刻,已奔进树林,抬眼一看,孟思媛竟先他一步赶到,危急中不忘嘲笑道:你连我也跑不过,还想自己斗他,真不自量力,赵征哪有时间跟他斗口,忙道:休要耍嘴,快把锁链给我,孟思媛白他一眼,见狼妖依然追到,不敢怠慢,将铁链一头交到赵征手里,道:把他缠在树上,赵征点头会意,二人一个在左,一个在右,分别往狼妖两侧疾跃,将狼妖拦腰缠住,往一棵大树上猛拽。
那狼妖岂肯乖乖受缚,仰天一声嚎叫,双臂挥舞,将铁链死死拽住,脚下使力,任凭赵孟二人如何拉扯,竟然如渊渟岳峙一般,纹丝不动,如此僵持片刻,狼妖力大,双臂一合,竟将二人往自己身边拉近几分,赵孟二人大惊,双双挺剑向狼妖刺到,狼妖咆哮一声,向孟思媛面门就是一抓,孟思媛长剑先出,自然比他快了几分,刺到狼妖左臂,“扑”的一声,刺入半寸,竟再不进去,并不见有血液流出,更不见狼妖有疼痛之感,反而愈加的凶猛彪悍,那一抓好不停滞,依然抓到面门,孟思媛万没想到这一剑竟不奏效,一来是有些轻敌,二来从没与这样的人交过手,三来看见狼妖狰狞可怖的样子,不免有些心悸,这一抓竟躲不开。
眼看孟思媛要丧生在这一抓之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但见赵征手上铁链一抖,缠住狼妖手腕,奋力往怀中一带,狼妖猝不及防,手臂被他带偏数寸,自孟思媛面门掠过,饶是如此,孟思媛已是吓得花容失色,惊魂不定。
赵征一见孟思媛脱险,也是心头一松,暗叫侥幸,这下孟思媛再不敢托大,一手提剑,一手拽着铁链一端,伺机下手,赵征亦是如此,二人身法飘忽,一个在左,一个在右,围着狼妖转个不停,手中铁链越收越紧。
那狼妖堪堪受縛,死命的掙扎,可愈挣扎绳索收缩愈紧,赵征,孟思媛一旦将他缚住,岂肯轻易放松,半晌,终于将他拉近树身,紧紧拴在树上,这一番剧斗下来,二人已是累得精疲力尽,坐在地上直喘粗气。
忽听脚步声响,欧阳蕁搀扶着那老媪走了过來,那老媪满脸悲戚愤恨之色,走到狼妖面前,一言不发,举掌向狼妖胸口拍落,赵征大惊,一个箭步穿了上去,伸手将老媪单掌格开,急声道:大娘,你这是何意?老媪颤声道:这个孽障,作恶多端,双手沾满血腥,此时若不杀他,难道还要让他继续祸害无故不成?想我夫妇当年纵横江湖,疏财仗义,何曾有过丝毫过失,岂不料生下这个冤孽,闯下如此大祸,滥杀无辜,丧尽天良,待我结果他之后,定自刎当前,以赎其罪,
三人听她说得慷慨激昂,大义凛然,不禁心头都是一热,暗暗钦佩,欧阳蕁转头问赵征道:表哥,你看我们能不能设法从哪百变毒手手里抢回解药,救这位大娘母子一命?
“这”,赵征面有难色,迟疑道:不知那百变毒手藏身何处,手段如何?孟思媛接口道:这有何难,待到天亮,这人狼性消退,自然清醒过来,到时候问他不就行了,二人一听,鼓掌称善,
几个人折腾了半天,尽都疲倦,靠着树根睡了一会,其时,但见一轮红日自山腹间冉冉升起,曙光初现,树林里暗影缓缓褪去,随着黑夜的消逝,那狼妖身体居然也有了变化,狰狞凶恶的面貌不复存在,现出一张英俊面容,身躯也缩小了許多,看来这才是他的真正面目。
众人一觉醒来,见他竟有如此变化,都感意外,不禁啧啧称奇,唯有那老媪仍是面寒如水,紧盯着那年轻人道:贾靖风,你这个不成器的逆子,你可还认得我是谁?三人在旁一听,方知那狼妖名叫贾靖风,此时那贾靖风与常人无异,见老媪问话,微睁双眼,哽咽道:娘,孩儿这是在哪里?老媪道:昨晚的事,你当真不记得了?贾靖风道:孩儿只朦胧记得,好像似做了一个噩梦,贾母追问道:你因何被人所害,一到月圓之夜,便会狼性发作,到处伤人,这些你都记不记得?
贾靖风道:孩兒知错,只是被那老儿吴邪所算,切齿痛恨,贾母道:那老儿吴邪住在什么地方,你可知晓?贾靖风身子一颤,眼中露出惊惧之色,道:孩儿当然知道,只是老贼手段毒辣,狡猾多变,我们就算能找到他,恐怕也不易对付,赵征接口道:这个你不用担心,你只要带我们找到那人,自有我来对付他,说着帮贾靖风解开锁链,见他除身体有些虚弱外,好无异状,不禁暗暗心惊,对那百变毒手吴邪的手段更增几分戒惧。
贾靖风听母亲备述三人解救母子二人的经过,不禁感激万分,向三人纳头便拜,堂堂七尺的男儿,竟流下泪来,赵征见他年纪与自己相仿,相貌也甚英俊,偏偏却受人挟制,身不由己,不禁激起他狭义之心,决定非要管一管这闲事不可,那贾母一再推迟,生怕连累了三人性命,可赵征与孟思媛初生牛犊,丝毫不为所动,非要让贾靖风带两人去找吴邪,希望能得到解药,解除贾靖风身上狼毒,于是贾母与欧阳蕁留下看家,三人收拾精神,往山林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