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她还特地留了一个小金球,同上次那样买来木球装进去挂在腰间,以备不时之需。
所有财产都处理好了,梧桐脚步轻快的走出钱庄,直奔烧饼铺,打算买了就回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她偶然瞥见一个茶水摊,是用棚子搭成的,里面摆上几张方桌长凳,勉强算半个店面。
现在店里正坐满了人,人手一碗茶,眼睛都看向前方一张长桌后面的中年男人。
男人手里抓着块深褐色的醒木,嘴里滔滔不绝的讲着民间演义,底下的人听得目不转睛,十分入神。
梧桐平时也没少看电视,此时一眼就瞧明白了,那个干瘦的中年男人一定是个说书的。
说书人全凭一张嘴混饭吃,除了讲些故事以外,外界发生什么新鲜事情往往也是他们第一个知道,通过他们传向民间百姓,算是这个年代非正式的民办新闻机构。
梧桐这些天都在挂念南星,担心他被人抓到了,而说书人显然是个打听消息的好人选,便放弃吃烧饼的**,跑过去找了张空凳子坐下,往老板的钱盒里丢了两枚铜板,老板给她端过来一碗茶,她就坐在那里和其他人一样听了起来。
故事其实没多大意思,她自己的经历都够离奇了,说出来恐怕都没人敢信。
但是说书人到底是专业的,节奏把握的非常好,说到关键处时醒木那么一拍——好奇心就被吊了起来,不由自主的必须听下去。
如此过了不知多长时间,今天的故事说完了,男人端起茶杯喝水润润嗓子,马不停蹄的就讲起了新闻。
梧桐聚精会神的听着,发现对方所说的地方正是自己最感兴趣的。
月门关。
自周泰利任命出兵以后,一鼓作气夺下了东齐的三座边关城池,之后东齐人拼命反击,夺回去一座,不过也没关系,南疆对于东齐贫瘠的土地本来就没什么兴趣,大军直接退回月门关内,如同以前那样派兵驻守。
这样一场战役过后,东齐人肯定忌惮,不敢贸然来犯。
但是阿布多死了,驻守月门关的新领袖到底要任命谁就成为了一件让人倍感好奇的事情。
此时依旧是周泰利带人在那里暂守,但是他本身就有任命在身,而南疆王也没有下令调动他,所以大家都在猜测,新任将领应该另有人选。
或许是阿布多之前的副将李都尉,或许是新人,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边关现在安定了,且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无需担心。
说书人说到这里,话头一转,又到了中原。
中原情况仍然不太好,和塞外的战打了差不多三年,死伤无数,将军都派出去十多个,死一个封一个,封一个派一个,但是都是白费功夫。
现在朝廷国库亏损的厉害,如果再不能尽快结束战役的话,恐怕就要山穷水尽,要向西齐和南疆伸手了。
南疆人对于中原并没有什么归属感,因为作为最高统治,中原朝廷从来没有对南疆做出过半点贡献,唯一能想起南疆人民时,那就是每年纳税的时候。
包括今年治理定江河,也都是南疆出大头,治理完之后,朝廷没有任何奖赏,反而有官员跳脚,指责南疆王赈灾花销太大,不符合每年纳税标准,应该把丁税与商税的额度都调高,以弥补朝廷打战的空缺。
这提议无疑是个笑话,南疆王没同意,南疆人民鼓手称快。
所以他们几乎是把它当做外国来看待的,甚至有些人暗自抱上了敌意,认为没有朝廷他们会活得更好。
这时就有人嘲道:“肯定是那皇帝整天荒淫无度,看人看走了眼,什么歪瓜裂枣都抓过去当将军了,这样的人带兵能打胜仗吗?把敌人当傻子呢。”
另有人附和道:“就是!你看像阿布多似的,平时看起来威武勇猛,实际上了战场什么也不是,被人打得屁滚尿流不说,自己还送了命,真是害人害己。”
一声起声声应,说话权被转移到了底下听说书的人头上。
在南疆王的带领下,南疆很少打败战,数十年来阿布多是第一次,因此被大家视作耻辱。
在侮辱他的同时,另有人抬高周泰利,说周泰利之前一直没有表现,肯定是因为被阿布多打压了,所以阿布多一死,他就显露出真本事来。
梧桐怎么也没想到,话题竟然能转移到这两人身上。
她不想听别人侮辱阿布多,阿布多在她心中是个当之无愧的英雄。
阿布多的战败绝非他一个人的责任,实在是敌我人数悬殊,又是夜袭城,根本无从做准备,哪怕叫战神下凡来也打不赢,他能苦苦支撑那么多天已经是奇迹了。
可是刚放下碗站起身,她又换了一种想法。
人死了,就该被污蔑吗?做过的事情就被人遗忘了吗?因为一次失败,所以大家都忘记他之前的胜利,把他当成一个窝囊废?
她不用周泰利比,周泰利是个好将领,就说坐在这里的这么多人,有谁能比得上阿布多?有谁上过战场?有谁能从阿布多手底下过三招?
她捧着茶碗在心中准备措辞,要把那些人一一反击回去,要为阿布多争回荣耀。
可就在这时,一个极高的声音叫道:“我看阿布多实力还是有的,不然以前也不能打那么多次胜战啊。”
梧桐心中一喜,以为有了友军,谁知那人话头一转,嘲讽地说:“他这次根本就是故意给东齐放水,大家难道忘了吗?他也是半个东齐人啊,肠子有半边都是黑的。指不定他也根本没有死在月门关,而是躲在那里吃香喝辣去了呢!”
这话噌的一下点燃了梧桐心中积蓄已久的怒火,她拍桌站起来,冲那人愤怒的指去:“你不要胡说八道!他绝不是那样的人!”
说话人坐在她三米开外,是个身材健壮的男人,秃瓢脑袋上绑着圈布条,大冷天的仍穿着露胳膊的衣服,看起来像个武夫,不太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