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扶风握住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亲吻了一下,眼中深藏城府。
他声音暗哑地说道:“我知道你不在乎将军的身份,但是其他的呢?”
“什么?”
“想想看,要是我把我们已经睡过的消息散发出去,全南疆的人会怎么看你?你手下的那些士兵会怎么看你?你认为他们会为了一个靠睡上位的女人出生入死么?”
梧桐猛然僵住,几秒后愤怒地咬紧牙关。
“段扶风,你堂堂一个南疆王,怎么可以这么无耻?”
居然用这种事情威胁她!
段扶风无所谓地挑了挑眉。
“我从未说过我是好人,我只想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梧桐气得胸口大幅度起伏,握紧双拳问:
“你想要什么?”
段扶风用左手的食中二指托起她的下巴,低声道:“做我的女人。”
梧桐想都没想,一巴掌拍开他的手。
“你做梦!”
她如果只想陪一个男人过一辈子,当初就不会拼死一搏,逃出周家村了。
在这种腐朽的世道中,一个女人追求绝对的自由或许真的很难。
可她就算死,也不愿意放弃。
她推开他就往外走,哐当一下打开门。
段扶风的声音再次从背后传来。
“南星。”
梧桐握紧了门框,骂道:“你别拿他来诱惑我!你根本就找不到他!”
段扶风冷哼:“之前或许是,但现在我已经找到他了,他就在平洲。你若答应我的要求,你们很快便可相见。”
梧桐把嘴唇咬得发青,犹豫不决。
最后她狠下心说:“他在平洲未必比跟在我身边时过得差,你别拿他来威胁我。”
“如果我只要求一个月呢?”
段扶风声音清冷地问。
梧桐抓着门框踌躇不已。
段扶风站在原地,双眼深深地看着她的背影。
“只要一个月,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只要一个月,你就可以带着你的那些朋友远走高飞,去过无忧无虑的日子。到底要不要接受,你自己想清楚。”
梧桐微微侧过头,难以置信地问:
“你真的愿意放我们走?到时你反悔怎么办?”
段扶风认真地说:“如若反悔,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一个月的羞辱,换来一辈子的自由,以及与南星重逢。
这笔买卖,怎么看都是她坏算。
可是……一个月……
梧桐深吸了口气,沉声道:“我答应你。”
她松口了,段扶风却没有露出一点轻松的表情。
他薄唇微动。
“那……就从现在开始吧。”
说完他就往内间走去,竟是半点强迫的意思都没有。
可对于梧桐来说,这逼强迫她还让人难受。
被强迫起码可以自我欺骗,是不情愿。
像她这样自己走进去,跟卖的有什么区别?
但是要这样放弃吗?
凭她现在的能力,想要去平洲找南星,就好像大海捞针,谁知道要找到何年何月。
书房门已经是打开的,外面是被白雪覆盖的庭院。
一阵寒风迎面吹进来,把她的脑袋吹得更加清醒。
梧桐抬高脸闭上眼睛,站了三秒,之后面无表情地关上门,朝内间走去。
回去时她没有骑马,沿着街道慢慢的走。
路上积雪很厚,凌云府的百姓们大多停止了劳作,窝在家里猫冬。
街上行人甚少。
梧桐慢吞吞地走着,路过一个热气腾腾的烧饼摊,摸摸口袋,掏出两文钱,便走过去买了个烧饼,迎着寒风一边走一边吃。
犹记得当初第一次从阿布多手里拿到赏银,她也是在街上买了个烧饼吃。
卖烧饼的人散不开钱,她就先去给若兰买红布,想换了铜钱再去买。
没想到阴差阳错的被人陷害入狱,幸亏阿布多及时解救。
距离那时已经过了多久?
四五年了吧,阿布多都已经死了两三年了。
她吃着吃着,烧饼突然变得很咸,一摸脸上,全是泪。
梧桐用袖子擦擦,一口气把烧饼全塞到嘴里。
这时路那头有匹黑色的骏马疾驰而来,马背上骑着个身穿素色斗篷的人。
眉心的红痣映得满脸生辉,束在脑后的乌发随着马步甩动,有着十足的少年朝气。
几个姑娘从布店里走出来,正好看见他,又羞又惊喜,面红耳赤地盯着他瞧个不停。
可他一路都不曾回头,径直来到梧桐面前,居高临下的蹙着眉,不悦地问:
“你为何现在才出来?”
梧桐低下头,手上沾了烧饼的油,不知该往哪里摆。
“我……跟王爷商量了一点事情。”
“那你回去怎么不骑马?”
梧桐笑笑道:“感觉雪很漂亮,想走走。”
问心听言跳下马来,牵着缰绳站在她面前,要去拉她的手。
“灾民流窜,城里危险,我陪你一起走。”
梧桐躲开他的手,支吾道:“我刚吃了烧饼,手有点脏。”
问心一点嫌弃的意思都没有,不由分说地抓起她的手,用自己的斗篷给她擦了个干干净净,然后牵着说:“这下不脏了。”
他的手掌没有段扶风那么大,但是常年练武,掌心和指腹都磨出一层老茧。手掌看似单薄,实则每条肌肉都蕴含着力量,给人十足的安全感。
梧桐从王府出来后,就一直悬空的那颗心,此刻终于落了地,乖乖的跟着他往前走。
靴子踩在厚实的雪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问心每一步都走得很沉稳,眼睛直视着前方,仿佛要这样牵着她走一辈子。
他对她到底是什么感觉?
只是拿她当朋友吗?还是……
梧桐突然脚步停顿,抽出自己的手说:“我还是自己走吧。”
问心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沉默了会儿,没再去牵她,但是也不肯自己骑马走,就这么静静地跟在她身后。
一路无言。
回到将军府时,天色已经黑了。
钱叔张罗了一桌丰盛的晚饭,大家围坐一桌。
小山和钱叔不停聊着府里的琐事,热热闹闹的,很有一点家的气氛。
梧桐虽然没有插话,但是脑子里开始幻想起以后。
她很喜欢这种生活,如果将来离开了南疆,她就去找个地方做栋大宅子,把这些人都接来住在一起,把彼此当成家人一样对待。
想想那种样子,都觉得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