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隐晦灵光,在黑夜中一闪即过,停落在正要回洞府修炼的何燕心身前。
带有吴天林印记的传讯符,的确是她当年赠与,横竖看也没有任何不妥之处,甚至像是带着某种引诱,半明半暗让人捉摸不透。
“玉山极北有湖,湖底可通白家血池卫长乐。”
何燕心运起微弱的丹火,将这让她心跳加速的符瞬间烧毁,神识探出看了看何燕归的洞府,见他早就启动阵法开始入定打坐,这才安心了几分。
“白家血池…”何燕心默默念着这四字,似乎看到了重新回到结丹中期、甚至更上一层的希望。
通玄洞天就要开启,她要在里面祭镇血石,还要杀了那令人厌恶的何燕归,此时的实力实在远远不够!
卫长乐抱着什么心思引她前去,她都不在乎!这是她此刻最需要的东西,无论有什么阴谋陷阱,她都不会、也不愿退避。
更何况,卫长乐与她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没有害她的理由。
想通这点,何燕心身形一闪回到洞府,启动阵法假作修炼,在阵法开启的瞬间,她立刻收敛气息身形,将自己隐匿到极致,驾着飞剑速速离开了山。
……
玉山深处,卫长乐独自一人,背对着湖畔负手而立,看着远方天空疾飞而来的灵光,平静得像是脚边无波无澜的水面。
何燕心一身素白纱裙,站立在银色长剑之上,悬浮于卫长乐对面不肯落下,警惕的同时,却还不忘带着羞涩而温和的笑容,似乎当年屠杀岭南散修的不是她一般。
周围的灵气波动,让她心觉怪异,可无论如何用神识探查,都不曾发现任何有异之处。她只好收起那份怀疑,更加警惕了几分,客客气气地朝对面打着招呼:
“卫道友,深夜相邀,可是有何指教?”
“我不姓卫。”
何燕心被噎了一下,本就沉不住气的性子,让脸上笑容有一瞬间的凝滞,“是...长乐道友,若有事,不如直言?”
“下方血池,有邪修阵法护持,而我要到地底取一件宝物。”
许是卫长乐如同往日一般,说话简短而利落,也许是他略显青白虚弱的模样,让她想起了黑牢极刑对人的摧残,何燕心的疑虑渐渐消散。
“长乐道友是要我用血池祭镇血石?这倒是容易…”
何燕心见其面露不耐,依然是那副桀骜不驯的姿态,心中大石彻底落定。卫长乐虽有些急智,但行事冲动,脾气也不怎么好,若是想要针对她,恐怕早就忍不住出手了。
“既然容易,你还磨磨唧唧的做什么?”卫长乐宽袖一甩,眼看就要先行跃入水中,却听得何燕心轻笑着制止,竟试图与他谈条件。
“长乐道友,祭石本身的确不难,可我不知血池大小,阵法品阶高低,消耗与风险更是未明…”
“你要什么就直说。”
见卫长乐面露焦急,何燕心只觉哪里有些不对劲,可无论如何又细想不起来,再次观察了四周,还是没发现半点危险,她才缓缓开口道:“第一,道友要助我击杀何燕归。”
“好说。”
卫长乐毫不迟疑地答应下来,让何燕心瞬间收起怀疑,反倒很是好奇,湖底下的血池之中,究竟有什么宝物。
“第二,进入洞天的宗门、家族弟子,我要用来祭镇血石!”
“你要让我帮你赶人入阵?”卫长乐只挑了挑眉,倒也看不出半点不悦。
何燕心见状只觉极有希望,在她印象中,卫长乐本就不是在意旁人生死的人。何况她要的,不过是群低阶修士罢了。她碍着修为实力不如人,在三宗受气这么久,不拿这些眼睛长上的小辈们出出气,实在难以平息心头火气。至于之后的报复,她总有法子彻底引到卫长乐身上去。
“长乐道友,你要找的宝物,我一成也不求。唯这两件事,没有商议的余地。”
何燕心知晓白家阵法的邪异,也知晓凝血为池后,阴邪之气的厉害。
卫长乐在黑牢关了许多年,底子比她也好不到哪儿去,否则他何须至此,请自己出手相助?何况邪修的遗府,是于她有利的环境,她根本不担心自己的强势,会将对方激怒。
她看着卫长乐,从目露凶光,到渐渐平复,后来彻底软下态度来答应,心中有种难以言明的满足。
从低阶走到如今的修为,总有那么些时候,让她不得不对人低头。
卫,以及卫家那些不拿她当回事的长老,甚至眼前的卫长乐,都曾让她受辱。可最终活下来的不还是她么?苟延残喘的卫长乐,此刻不也要她低下头来!
扬眉吐气的快感,来得太过突兀,她的心绪起伏甚至比平日还要激烈,却由于沉浸在自以为是的报复中,始终没能发现不对劲。
直到卫长乐一跃进入水中,她也随之下沉时,冰凉的寒意浸入骨髓,何燕心才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清醒过来的她,只觉刚刚经历的一切,都有种牵引她思绪的刻意,似乎一切都是按照她所想的在发生,逐步削减了心中警惕,将她细微的自负放大。
更重要的是,她此刻才卫长乐的阵法造诣,根本不在她之下!
寒意夹杂着阴气,让她本就衰弱的肉身更加不敏锐,就连神识都昏昏沉沉,根本不像在水里,而是处于某种太过高阶的阵法中!
迷迷糊糊间,她似乎看到了一张极为熟悉的脸。
“淼淼?呵…好徒儿,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你。”
平静的湖面,忽然被风撩起皱褶,站立在湖畔的卫长乐,双手掐诀不断,让悬浮于高空的阵图,散发不出让人警醒的气息。
何淼淼、白木荷、李小江,分别从远处的隐匿阵中走出,看着从靠近此地,便一直沉浸在幻阵中心的何燕心,完全不急着动手灭杀。
阵图本身的威力,是三阶中品。对上卫、药老稍显低微,可要制住本就心性不定,受过重创的何燕心,简直易如反掌。
何淼淼看着那张,曾让她惊惧又痛恨的脸,在一阵恨意、喜意交杂之后,终于彻底归于平静。
她知晓,她是当真释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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