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寻梦
凑兴的友朋,可谓鱼龙杂混,
有的是学生,看破红尘,
拒绝卷入度日如年的竞争,
或者不堪重体力的建设,
从大有作为的媚腕下冲出,
贸然闯入了青春期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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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是少不更事的牧民,
迷信着道听途说的传闻:
金元宝纷纷滚出地层,
钞票天女撒花般落向全城。
于是,他们告别亲人,
心急如沸扑向了蜃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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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是黑色精英,偷抢骗盗,
东逃西奔改名换姓,
不时地兜售恶德败行:
“爹们杀过人,上过法庭,
那些杂种对老子又恨又尊敬,
叫我爸爸又叫我孙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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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是农民,被浪女激发了雄心,
不再信土地是刮金板聚宝盆,
卖掉肥猪、畜棚或部分土地,
囫囵地狂吞起异乡的残羹,
金粉世界让他们忘乎所以,
只等疲倦和相思去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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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家时他们迷恋古老的交际:
心与心之间烟搭桥酒开路,
用起钱来毫无顾忌,如掷树叶,
四海之内流氓骗棍皆朋友也,
到达城里,却餐风荒野,
饥肠一唱便经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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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城的同志,女孩更容易找到职业,
她们天真好奇,不做古规的奴隶,
深得老板和顾客的欢喜。
她们卖力,带着美好的心愿,
但四面楚歌,潜逃无计,
回乡的日子常常以笑代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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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光照进凑兴者的心野,
犹如黑水流进天地,
虫声匿迹,绿苗枯毙,
多年的努力尽成叹息。
哦,一度相逢有人直升天堂,
一度相逢有人永坠地狱!
9机遇
浩劫当前,有的是感人场面,
有人献出悚搁多年的破衣烂衫,
有人献出停泊多年的被褥床垫,
有人献出自己的智慧,灵活多变,
溜进废墟,东瞧西看,
精心挑选着如意物件。
*
有人目睹惨景泪流涔涔,
脱下大衣便悄然退隐,
兜中留着他们的血汗钱,
留着他们的身份证。
受难者得到如此真情,
冰心也会变得春水盈盈。
*
在这个梦幻诗人的家乡,
曾出了个杰出的年轻女人,
把一车洋芋热腾腾送向灾区,
火辣辣换回了一个县长。
人道主义难能可贵,
机会主义深知其精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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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水楼台先得月,
捐资的车队曾闯进无灾区:
从乡政府到行政村,
官员都换上了新的西装革履;
破烂不堪的孝敬孤寡老人,
貌似崭新的抱进销点贸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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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昔的富豪变成了穷鬼,
往昔的贫穷变得富裕无比。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扳起脸来谁也别忸怩客气;
先天下之乐而乐,
后天下之忧而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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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诗人饱览着人间喜剧,
时而攒眉时而如逢佳节:
赞美光明的眼睛,
最难容忍黑夜卖弄风情;
最先听到仙乐的耳朵,
也最先听到地狱的切割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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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谓高贵?何谓卑贱?
什么是是?什么是非?
入眸的和进心的相见,
真是判若云泥,无比荒诞。
世界失去了见证人,
他渴望做一块平面镜。
10发展
那天地带电的清泉,
骤然流遍了浮躁的心源,
迷雾在刹那间散去,
恍然有圣灵莅临世间,
唯我独尊的人们,
也产生虚无寂寞的失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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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败算什么?得失算哪样?
争名夺利不就是乱梦一场!
看那华屋丽厦,美貌如花,
强力脚下不都是玻璃变相?
所有的创建都伟大又新鲜,
在末日边沿不过一缕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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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屠夫的手腕,
也突地变软发颤;
即使是无救的色情狂,
也突地对美景深感厌倦;
特别是受尽煎熬的老人,
更是大数念珠,疾呼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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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灾难也像汽油,
把享乐之火浇得更加灿烂;
黑色的爱神刚刚告退,
人们便直起腰露出了笑脸,
深挖基槽,大运砖瓦,
在废墟上忙得满头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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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钻出无数老板,
如蚁如沙,满谷满坑。
天南地北黄金的信徒,
一夜之间鼻孔都穿上了花线,
一步步走来,乐乐颠颠,
沉醉着自编自演的梦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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鲸吃鱼,鱼翅虾的游戏,
座无虚席地上演。
观众模拟演员,演员模拟观众,
表现得有骨有颜,头尾俱全。
批判成为老掉牙的狂妄,
你拍我溜成为时代的开路将。
*
失宠的砖厂得到了新欢,
横空出世的起重机变得平平淡淡。
机器的声音盛满庭院,
失去磨难的意志越来越虚软如绵。
姗姗来迟的诗人如浮云端,
恍恍惚惚拾起了粗糙的扁担。
不愿随波逐流的人,无论走到哪儿,都是带着心和脑子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