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荒芜人烟的山谷中单独穿行,一定不是一件开心的事,但叶风的嘴角却还一直挂着微笑。一个人若是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微笑,如果他没有疯掉,那么他心底一定充满了足够多的勇气。叶风已然忘记行走了几日,风未定,雪将住,前方山路更显陡峻,叶风也越发小心。
抬眼望去,隐约看见远处人影晃动,神识外放,但觉谈话声越来越近,叶风心生诧异,“这深山之中竟还有他人”。恰在此时,叶风猛然间感觉到一阵莫名其妙的震动,暗叫一声不好“这震动似是雪崩的前兆,对面来人,若是觉察不到,继续前行,定是凶多吉少”。
想到此处,叶风深提一口真气,舌尖一顶上牙膛,一式万里浮萍凭空度,疾驰而去。
不多时,来至近前,叶风驻足打量,只见对面一行七人,中间是一老者,身形高大,头戴毡帽,四方脸,一缕山羊胡须;左手边是一中年女子,戴一副黑框眼镜,尽显知性;右手边是一壮汉,古铜色面容,膀大腰宽,身后背一行李包;左外侧是两名青年,年纪和自己相仿,面容却显稚嫩,右外侧是两名中年男子,样貌倒是极为普通,四人同样身后背包。
中间老者显然应该是对面的主心骨,因此叶风双手冲老者一抱拳,询问道:“老人家,您可是要继续前行?”
见谷中来人,老者一行也是大吃一惊,不由得停下脚步,定睛观看。但见少年一身粗布麻衣,面色苍白,竟无一丝血色,一双清澈的眼睛仿似朝露。“如此深山,怎么会有这一奇怪的少年”一行人不免疑惑。
老者闻听少年发问,呵呵一笑,点头答道:“正是,不知道小友为什么有此一问?”
叶风面色凝重,“适才小子走来,感觉似有雪崩征兆,望老人家三思而行。”
众人一听,不禁面容更变,老者亦是沉默不语,低头思量。
站在最左侧少年走了出来,冷冷说道:“你怎么知道前方雪崩,你能确定?”
刚才所遇极似雪崩前兆,但是否雪崩却不能断言,因此叶风迟疑片刻答道:“我不确定。”
少年轻蔑的看了看叶风,转过身向老者小心翼翼说道:“陆教授,我们一路风雪不断,走走停停,已经耽搁了许多时间。如今,只为这空穴来风的话,再做停留,干粮怕是难以维持。”
陆教授抬起头,长叹一声,“唉!方回,你所说不差,但我也不能拿你们的生命儿戏。”
方回哈哈一笑:“陆教授,吾辈若惜死,何有后来人。”
老者竟拍手而笑:“妙极,妙极,是我落了俗套。”向左右一看,问道“你们中可有人后悔?可自行离去。”
右侧两名中年男子有些迟疑,个头略高的中年男子满脸歉意道:“陆教授,我们兄弟二人,所谋与您不同,今日便分道扬镳,愿您一路顺风。”
“也好。”老者点头应道。然后向叶风笑道:“多谢小友一番好意。”
叶风静站一旁细听,知他们主意再难更改,缓缓答道:“既是如此,老人家,我先行一步,望各位珍重。”说罢,叶风径自离开。
叶风离去暂且不提,两名中年男子也已离去,矮个男子用力踢了踢地上的冰雪,愤愤说道:“大哥,我们就这样空手而回,真是有所不甘。”
高个男子神秘一笑,压低声音道:“兄弟,我何时说过就此离开?”见矮个男子面露疑惑,高个男子继续说道:“我们暂且找一休息之所,若真有雪崩,我们可躲过一劫;若陆教授一行平安走过,我们也不必担心。”
听完解释,矮个男子转怒为喜:“大哥,真是高见。”
高个男子出神地望着走过的雪谷,说道:“只是我一直有一个疑惑,刚才那名少年如何会出现在这深山之中。”
矮个男子笑道:“大哥,何必去想一个小毛孩子,我们只要找到宝藏,也就是了。”
高个男子瞪了一眼,矮个男子知是失言,便不再说话,氛围一时很是怪异。
与此同时,老者身边的女子开口说道:“陆教授,我等虽不惜死,但那少年刚才所说的话也不可不重视。”
老者赞许的点了点头,向众人吩咐道:“于淼所言不差,事关大家性命,我们不能大意。现在,各自检查一下身上的雪崩信号器,确保正常工作。扣好全身环扣,外套拉链拉到最上端,防止雪崩发生,冰雪进入衣内。一会儿到达前方陡坡,先寻着掩体,队伍依次通过,可记清楚!”
整备完毕,一行人继续出发,走不多久,陡坡前方豁然开朗,只有一狭长空白地带,陆教授知此处的确是雪崩多发地带,急忙招呼众人集结。
“切记,一会儿要尽快通过前方空白地带,不要停留,如需交流,只可打手势,切莫高声呼喊。倘若真有雪崩,被撞倒后不要恐慌,立刻用手在脸前方握成杯状。”
壮汉走出人群,低声说道:“陆教授,能否让我先行?”
老者点头同意,轻声说道:“金钊,千万当心。”
壮汉看了一眼于淼,转过头,脚下发力,向对侧划去。众人盯着金钊的身形,担心不已,所幸,金钊顺利划过狭长地带,在对面接应。
老者转头说道:“于淼,张恒远,方回,你们按此顺序依次划过。”
于淼也是干净利落,顺利通过。眼见于淼也通过,张恒远划出,方回想起少年所言,更是不屑。也不等张恒远划过,迈步划出。
老者心里发急,“这孩子,做事怎么这么鲁莽。”正在此时,老者感觉脚下的雪地正在轻微的颤抖,同时听到一种犹如汽车引擎轰鸣的声音丛雪坡高处传来,老者马上意识到了什么“糟糕,是雪崩。”还没等老者知会他人,大雪已挟不可阻挡之势飞腾而下,转眼扑将而至。
金钊也已觉察异常,低吼一声“趴下”,顺势将于淼拉倒,虽有掩体作为屏障,狂暴的雪崩还是将两人盖住,一种巨大的压力从身上传来,身体疼痛欲裂。金钊眼前一片漆黑,第一反应必须自己挖出去,但浑身唯一能动的只有指尖。
雪崩来势迅疾,去得也快,陆教授站起身来,眼前尽被大雪吞没,哪里还有人影。
叶风边走边想“原来他们是两伙人,也不知各自所谋为何,老者一伙虽有些傲气,但能为其所谋而不惜死,倒也让人钦佩。”这时,一阵低沉的轰鸣声突然从身后传来,叶风料定必是出事,赶紧反身急赶。
迎面见矮个中年男子神色慌张,一路奔来。叶风拦下来人,语音急促问道:“前方可是出事?”
矮个男子惊魂未定,眼神无光,略显口吃地回道:“太可……怕……怕……了。”
叶风眉头一皱,斥道:“赶紧随我回去救人,否则以你一人之力,想要出山,无异于痴人说梦。”也管不了矮个男子是否能够明白,叶风急步奔向陡坡。
矮个男子经过叶风一阵训斥,头脑也是冷静下来,他人并不傻,知道单凭自己想要离开绝不可能。可是如果回去救人,免不了要受他们拖累,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叶风来至陡坡,见老者步履蹒跚,正在找寻着队员。对侧掩体下躺着两人,想来老者刚刚救出,赶忙快步走到近前。
金钊察觉有人走到身边,睁开紧闭的双眼,攒起浑身力量断断续续地说道:“快……去……救……人。”见叶风点头答应,便昏迷了过去。叶风伸手一搭金钊的脉搏,脉搏跳动规律有力,显然并无大碍。于淼的情况却有些不太乐观,叶风赶紧渡了真气过去,眼见于淼苍白的脸上有了红润,才站起身来。
此刻,叶风也顾不得休息,急忙走到陆教授近前,说道:“老人家,你且歇息,让我来吧。”
陆教授见叶风去而复返,也没有多言,将铁锹和探测杆交给叶风说道:“时间不多,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们。”
老者在前,少年在后,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两人的心情也越发沉重。“等等!收到信号了。”前面老人突然欣喜地说道“右前方45度,大约35米左右,快!”
信号器上的距离越来越近,老者蹲下身子,让信号器贴近地面,提示音越发密集,老人拿过探测杆插入雪地。“不错!就是此处,你抓紧营救他出来,我去找寻下个队员。”
老者话音未落,叶风已然动手清理积雪。这时,矮个中年男子也已赶到,不等安排,也帮起忙来。
不幸中万幸,深埋雪底的两个人也被顺利营救出。张恒远并无大碍,渡了真气,已清醒过来,只是身体尚还虚弱;方回情况有些不太乐观,左腿开放性骨折,虽然已经止血,但极有可能被感染,而且因为骨头外露,体温也在流失。
“必须调整折断的骨头。”叶风向老者建议道。
于淼也清醒过来,看到方回伤势,摇摇头向老者说道:“这位少年所言不假,但是调整骨头也可能会触动神经,甚至切断动脉,造成永远的伤害。”
叶风神情坚定,向老者说道:“老人家,当断则断,请让我一试。”
“你有几成把握。”。
“七成。”
叶风坚定的眼神迎上老者。陆教授感觉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这个少年值得你信赖,尽管这种感觉很奇怪,陆教授还是选择了听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