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来生偿还(1 / 1)

()“有孕,这倒有意思……”兰御谡沉呤自语,站起身,凤眸眯起,唇角勾起一弧弯,俯视着大殿中央的那一抹闲然自信绿影。【高品质更新】他越来越觉得这一幕戏愈看愈精彩!

申柔佳是宫中的舞姬,算上去,也是帝王后宫的女人,如果他想保她,那就要认下申柔佳腹中的野种!若是不认,那申柔佳将会以淫luan之罪被处于极刑。这一颗他处心积虑安排的棋子就完全废弃,截断了他接下来的一番筹谋。

怒极反笑,他自皇子开始,就没有被一个人算计到如此体无完肤的地步!

纵然是有兰亭的暗卫搜集信息相助,但这局中局,分明是在她三年前在十四岁的弱龄时布下。

他居高临下地直视着她,有一种感觉,只要循着这个线索,就可以查出沈千染在具体什么时间逆转了自已的命运!

只要他按图索骥,详细查出,那一日她所经过的地方,所接触的人,或许能找出她诡异变化的来龙去脉!

“是,臣女医术虽浅薄,但喜脉却是不会错!”沈千染盈盈一笑,眸光溢彩,嘴角的笑若有若无地带着一抹挑衅,似乎问向高台之人:这棋子你弃还是不弃?

兰御谡一双冰雪萦绕的双眸亦俯视着她,“传莫忠奇!”

殿门外的小太监领了些意,迈开双腿,飞快地朝太医院奔去传旨。

兰御谡站在高台之上半仰着首看着大殿之上的画栋雕梁,脸上依然带着笑意,一双凤眸却是愈笑愈冷漠,众臣都察觉得到高台之人周身泛着寒凉,大殿之内静得好象空旷无人的山谷。

唯独兰锦,垂下眼睑,轻抚着文绣略带婴儿肥的小脸,用锦帕拭去了她唇角边残留的蜜汁。小家伙竟然在睡梦中感觉得到人要抢她嘴里的蜜糖,伸出小舌头舔了舔,浓密的睫毛轻微颤动,惹得兰锦淡淡一笑。

从沈千染告御状开始,他就点了这丫头的睡穴,成人的世间太复杂,他不希望如此天真无邪,干净得如一朵九天净莲的小丫头沾染了半分!

他神色寻常地招手唤来宫女,将怀中早已被他点了睡穴的文绣递过去,轻声吩咐,“带她到本王的寝宫里睡!”

宫女抱着文绣悄然退下。

兰锦抚平膝上衣袍的皱摺,方抬首朝对面的文志斌道,“今夜迟了,让她在宫里头暂歇一夜,明日本王亲自送她回文府!”

“有劳瑞王殿下!”文志斌也不客气,这些年,他和瑞王走得极近,加上文绣那丫头谁都不服管,对兰锦的话倒能听上三分!

赵十七一直蜷在赵夫人的怀中,眼角微微地敞开一条缝,正见到兰亭正在动手舀着一盅热汤。沈千染红着脸接了过去,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

那样远的距离,她都感受到兰亭的丹凤狭眸像堆着细亮的水晶,看着沈千染时流泄着让她心悸的晶亮。

更令她感到意外,在她梦里的记忆中,他是那般的高高在上,而在她的身边,他竟象一个孩子般老是凑着嘴去抢食着她勺里的汤。

沈千染抬头间,含嗔带斥中,神情无一丝方才在殿中与人对质中凌历模样,倒象个小妇人般,羞答答地推开兰亭,背过身去不理会他。

也不知道兰亭又说了什么,沈千染轻笑出声,不自觉地转身之际,又被兰亭夺了手上的一勺汤。沈千染无耐地转过身,大大方方地开始喂着兰亭,两人分食着一小碗的汤。

这时,大殿的偏门里半伏着身走出一个宫人,手里拿着一件绿色的薄衿。

她的心颤了一下,立即闭上了双眼,泪禁不住地涓涓流出,赵夫人马上察觉,轻轻拍了拍女儿的事背,俯声轻问,“十七儿怎么了?”

赵十七扁了扁嘴,紧紧地咬住唇,不让哭声溢出,“娘亲,女儿冷,想回府!”

赵夫人这才发现到正对面的沈千染披了一件薄衿,她轻叹,女儿的心思若是在宁王身上,那只怕将来要吃些苦头。

她抱紧女儿,将宽大的袖襟盖上女儿的小脸,轻柔安扶,“快好了,十七要是累,就在娘亲怀时小憩片刻!”在这时候,皇帝不发话,哪是想走就走,何况,宫中规距多,干耗着的千金小姐也不是她们赵家一个,她总不能开口向宫女要一条披矜。

众臣方看向殿外的月色,分明已过了子时,这个夜宴变成了三堂会审,瞧这样子,可能还不会很快结束。

不过,谁也没有半分的不耐,人人都想知道申柔佳是否真的怀有身孕。若真的是喜脉,这孩子又是谁的?

看帝王的神色,不象愿认同此女腹中胎儿的样子,否则,怎么会让她一个人昏倒在冰冷的青玉石地上,也不差人扶一扶。

而申柔佳此前又口口声声自已保有了清白,明显指出,她在千魅坊不曾失过身,这一点,千魅坊的当家也做证。

太医院院士很快就被传至大殿之上,俯首跪拜后,起身走至申柔佳的身边,蹲下身子,搭了申柔佳,细细聆听一阵后,起身朝帝王一拜道,谨声道,“回皇上,此女确实身怀有孕,听脉息,已有一个多月!”

兰御谡眉骨透着寒凉,“朕要具体时间!”

莫忠奇颌首,又回到申柔佳的身边,这一次整整听了有半刻钟时,殿中的人怕惊扰莫忠奇,连大气也不敢出,直到莫忠奇咳了一声后,缓缓站起身,道“皇上,听脉向应不超过四十日!按时间推算,应是在二十五日前左右受孕!”

兰御谡如噬魔咒,刹那之间,他双眸盛光,太阳穴处急暴而胀,青筋划过额际,完全失去了方才修兰玉竹般地气韵,这时间陷得太准,二十五日左右,那也就是申柔佳刚进宫的那些日子。他让申柔佳与沈老夫人接触后,便让她去了舞坊排舞,为今日的盛宴做好准备。

既便是他知道定是沈千染动了手脚,也无从推测,她是如何让申柔佳怀上孩子,因为此前,申柔佳一直是在六皇子的后院,那里,除了太监,能出入的男子就是六皇子一人。

可这个儿子怎么可能会令一个女人怀孕?尤其是申柔佳这种低贱的女子!

帝王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阶,这是今宵夜宴,兰御谡第一次步下高台。

众臣看到帝王脸上带着优雅的笑,朝沈千染走去,莫名其妙地为这个传奇般的女子捏了一把的汗。

“她腹中的孩子,是谁的?”站在她的身侧,那样的距离,沈千染可以清晰地闻到帝王身上传来的龙诞气息。

兰御谡嘴角笑意不减,俯在沈千染耳绊声音轻不可闻!

沈千染对这种迫近没有丝毫地退怯,任由明黄衣袖掠过自已的肩头,一动不动。待帝王稍稍移开脚步,她神情诡异一下,朝着帝王的脸肆无忌惮地用口型吐出了一个“六”字!

兰御谡嘴角扬开的温恬地笑意甚至来不及敛尽,他墨玉般的瞳仁便急剧收缩,那股沉笃的黑色一点一突地聚集,恨不得目光化刃将沈千染剁成肉碎!

果然,沈千染给他摆了一道怎么走也是惨败的棋局!

如果他认,那就是乱了人伦!

如果是不认,那这个带着皇家骨血的孩子就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

沈千染仿佛已经一把血淋淋的屠刀交接完毕似的,她突然诡异地一笑,眉眼弯弯,那脸上如绽开了一朵惊艳绝伦的花,她竟朝帝王身际靠近了一步,压低声线,“想来,阿染还要随兰亭叫您一声父皇!所以,无论皇上做什么选择,臣女保证,终其一生为皇上保住这个秘密!”

帝王蓦然转首,冰冷的气息乎喷在了她的脸上,心潮怒成顷天的狂浪,谈笑却不急不缓,“不错,真不愧是朕的好儿媳!”

兰御谡一步步地登上高阶,就在这短短之间,他已经决定了下来!

“把她弄醒!”帝王缓缓在高台上左右来回走着,金底的龙靴在青石玉是敲出清脆的声音,殿中的人皆秉息等待事情的进一步发展。

莫忠奇一指掐住申柔佳的人中,很快申柔佳便清醒了过来。

初醒,申柔佳有些茫茫然地擦了擦眼睛,看着眼前的莫忠奇,待眼睛往远处一瞧时,马上整个人激醒过来。

她爬起身,就朝着高阶跪下,带着浓重的嘶哑哭音,声线颤得历害,“皇上,真的不关民女的错,民女纵有天大的胆,也不敢绣出这样胆大妄为的绣品,何况那绣娘也是兰郡王府的绣娘,她又怎敢做这等诛灭九族之事?求皇上明察,给民女一个公道!”

兰御谡唇边居然挂着那一抹少见笑容,缓缓道,“申柔佳,你可知你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申柔佳怔了一下,神情带着莫名其妙,“皇上,民女未曾婚配,哪来的身孕?”

此言一出,大殿之个摇头纷起,之前对她尚有几分同情的人,此时皆变了脸,低声嘲笑,“尚未婚配,那就是犯了淫戒。真是不要脸!”

安坐一帝的沈千染闻言,瞬时笑开,她抬首看向高台,竟与帝王的眸光不约而同地相撞。

至此,申柔佳是个废棋已是注定!

因为方才申柔佳不加思索说出的那句话,透露出另一个意思,申柔佳未曾受帝王宠幸!

申柔佳也听到了,循声冷眼瞧向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恶狠狠地怒斥,“这位大婶,请慎言,民女尚是完壁之身,这怀孕之事乃子虚乌有之事!”

莫忠奇上前一步,神色严谨道,“姑娘,并非子虚乌有,方才老夫两次把脉,确定你有了身孕!”

“你胡说,”申柔佳此时顾不得失仪,蓦地站起身,几步到了莫忠奇的面前,一手怒指着沈千染,眼光狠狠盯在莫忠奇的脸上,“你这个老庸医,我一个黄花闺女怎么怀孕?你一定和沈千染勾结,想污我清白。”

说完,转身复朝兰御谡跪下,拼命压抑内心翻腾起的一种莫名、极速涌动,仿佛要撕破身体冲出来恐惧,“皇上,民女从未与任何男子行肌肤之亲,民女尚是完壁,民女请皇上莫要轻信沈千染之言,请再找一个大夫给民女断脉……”却看到他冷冷地看着他,高贵淡漠的冷凝气质都如同王者般不怒自威,心中一凛,猛地想起,帝王知道六皇子亵玩她的后ting,一把掩住了口,再也吐不出半个字!

莫忠奇亦怒了,“老夫行医四十年,从不信口开河,便是皇上亦信任老夫,方让老夫掌管太医院。你这女子,不洁身自好,倒是来编排老夫的医德,岂有此理!”

申柔佳这才反应过来,方才给自已把脉的竟是一身朝服,看品级,好象有四品!她无助地看着四周漠然中带着嘲笑的眸光,低下了头,带着轻微的哽咽,“民女,真是清白的……”

“传稳婆!”兰御谡轻描淡写,但那寒潭下却是惊涛骇浪!只有他和沈千染知道,一传稳婆,就是定了申柔佳的死罪!

申柔佳这番言辞,殿中的大部份的人也听出来,这腹中的胎儿并非是龙子!

申柔佳被两个稳婆带下去时,殿内一片寂静。没人肯在此发出一丝的声响。

宫女和太监趁此当口,悄然撤下众人案桌上的瓜果,端上了新出炉的鱼粥煲。

这时辰众人都饿了,此时看到那冒着热气的米粥上漂浮的鲜红的虾肉,鲜贝肉和着绿色的葱花,顿时觉得胃口大开。

珍妃受伤后,失血过多,到现在身体也没有完全恢复。她对申柔佳的命运也不感兴趣,加上心思沉重到已难已负荷的地步,她很想静静地思考,便起身朝帝王躬身,“皇上,臣妾身体微恙,先请告退!”

淑妃闻言,亦站起身道,“皇上,臣妾瞧姐姐脸色不佳,不如让臣妾送姐姐回宫!”

兰御谡拂手示意准了。

终于两个稳婆走了出来,身后跟着面色惨白的申柔佳,象从万千枯骨中爬出的寒粟,胆颤心惊地俯首跪在了大殿之上。

“如何?”帝王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回皇上,此女已经不是处子之身,且触其壁,均无痛感,该是早前就破了。”其中的一个稳婆回答。

“不——”申柔佳如听了最后宣判一般,惨叫一声,就着跪的姿势朝前爬去,她只觉得此时双膝如触进了一片沼泽,越陷越深,越是靠近,内心的恐惧也越来越大,可她没有选择,如今唯有帝王方能救她一命,“皇上,民女,民女真的是冤枉,我……民女……”申柔佳她面色苍白地萎顿,她的精神已近崩溃,不明白,她从不曾被男子破过身,就算是被六皇子百般亵玩,也是仅于后tiang。怎么会被破了身,还怀上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呢?

“真是伤风败俗,也不知是在哪招来的野种,竟带着混进宫来!”这话如一针见血,激得坐席上不少人一惊,是的,如果稍不慎,此女被帝王宠幸……

殿中的所有指责一句句如钟鼓敲在她耳绊一般,轰鸣不绝……她惶然地环顾四周,对上沈千染如尖针,似锐刺,锥子般的眸光时,蓦地心里升起一股强烈恐惧的预知,她颤着手指着沈千染,用尽全身力量朝着她嘶叫着,“是她,是她,是她在害我……”

沈千染此时连反驳都觉得是多余的,她眸光沉沉地看着申柔佳不发一言。一袭薄如烟却丝毫不透明的绿裙,在宫灯下,将她映得如一株碧荷。申柔佳的心突然急跳了几下,耳边恍惚响起,鞍都镇的那一夜,她一句:申小姐,这是你的丧钟,只是刚刚敲响!

是的,如果不是她那一句话,她那时怎么会急中出乱,混进了兰亭的浴池中。

就是那一步的错,从此,她与噩运缠身!

申柔佳闭上双眸,深深地呼吸着,起伏狂乱的心慢慢沉淀下来,抬首间看向,她眸中有一丝截然不同的变化,甚至带着哀求的委婉,“这一切,都是你算计好的?是么?我肚子的孩子你是怎么弄上的?孩子又是谁的?我认输,你让我死得明白些!”

沈千染不到她会用这样的口气,微微一懵,旋即展眉失笑,“申小姐,阿染不是送子观音!”这个孩子是如何进入她的身体,又是谁的,总有一天她会告诉她,不过,是在她死前!

兰亭豁然觉得可笑,眉目间跳着痞意,“申柔佳你自已都不知道孩子是谁的,倒问起本王的王妃!笑话,本王的女人怎么有本事让女人怀孕,你是不是糊涂了?”

此言一出,几个武将爆笑了出来,其中一个用着奇怪的眼神上下审视着她,“要说你赖上老夫,说是老夫让你怀上了,老夫还百口莫辩,可你竟赖上了我们的王妃!”

兰御谡一凌,倏地眼光扎向那武将,那是兵部侍郎元成吉。兰亭已卸了兵部之职,这这群武将正在用他们自已的方式公然告诉一殿大臣,他们是兰亭的部下!

另一个马上指着申柔佳嘲笑,“这种满口胡言之徒,不必再审了。之前她所说的也定是她栽赃给沈二小姐。”

“小小的贱民竟敢陷害宁王的准王妃,真是吃了豹子胆了!”

殿中指责之声纷至沓来,沈千染感到自已仿佛穿越了时光的轨道,回到了彼时,申柔佳一句:这珈兰寺算是皇家第一寺院,来这里上香的莫不是带了家丁护卫,那暴徒怎么会挑这样的地方行凶?

那时申柔佳有心的一句话,马上有人连声附合:若真有色徒行凶,怎么这么多美貌少女不找,倒看上了一个又残又丑的丫头?就单是与她同去上香的沈家三小姐,就比她出挑了百倍千倍。定是双方早就约好偷情,否则就是那色徒有眼疾!

而此时,换了一个场景,换了一种命运,重新演绎了一遍!

她带着微微恍惚的神情看着大殿中央无助的申柔佳,耳绊突然听到一声略为暗哑的声音,“民妇刘氏、苍州路府的申氏有事奏皇上!”

兰御谡循声一瞧,只见大殿的第三排靠后位,两个妇人站了起来。

“申氏?”兰御谡淡笑,看来今日申柔佳的悲剧还没走到结束,这一对妇人又是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他眸光投向身旁的赵公公,赵公公忙压低声线,“她们坐的是民商家眷的位置!”

兰御谡往后一靠,抱着再看戏的心懒洋洋的道,“既有事,就说!”

两个妇人半伏着身走到了大殿中央,一个年纪在四十来岁,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妇模样。

看到这两个妇人那一刹那,申柔佳全身像是被抽了筋一般,冰凉瘫软在了地上——

“民女齐氏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妇人两手伏地跪下,身边的少妇亦相同,只是嘴里所念的是,“民妇申柔仪叩见皇上!”

那中年妇人还好,脸色寻常,但那少妇有些紧张,一直揪着母亲的衣袖,眸光小心翼翼地从众人脸上巡过。

刘公公察觉到这回皇上有些疲累,便上前一步道,“你们有什么话可直说!圣驾面前,不得半字虚言!”

刘氏和申柔仪忙躬身道,连连称,“是!”

刘公公转首对高世忠道,“高大人,您是刑检司,还是由您来问话!”

高世忠一笑,走了出来,看着刘氏,然后指了指跪在地主瑟瑟发抖的申柔佳问,“你们是何方人氏,与这申柔佳又是何种关系?”

“民妇刘氏,苍州人氏,夫君是苍州守备申敬威,这是民妇小女申柔仪,许配给苍州路家。”刘氏忙奉上手中的铭贴,正是礼部给苍州路家所发的函件。

苍州路家在西凌倒有有些名气,这次西凌大灾,听说路家也捐出了不少的银子,难怪他们能坐在了殿上!

“既是苍州路家的,那就站起身回话!”兰御谡扫了申柔仪一眼,有些长相,只是畏畏缩缩的让人极不舒服。

“谢皇上恩典!”刘氏忙起身,又碰了一下身边的女儿,示意她可以起来。

在高世忠的示意下,刘氏整了整嗓门,“皇上,民妇的夫君申敬威与申敬业是同胞兄弟,这申柔佳也算是民妇的侄女!”

“也算?这话是怎么说?”高世忠很快就揪出话中的语病。

刘氏朝高世忠微微福身,缓缓解释道,“三年前,因为申柔佳做了大逆不道之事,连着父兄一起受累,已被申家族长驱出族门,如今的申家族谱上已无他们父女三人的名字。所以,民妇才说她也算是民妇的侄女!”

“说说,是何事?”高世忠猜测定是申柔佳做了让族人唾弃之事,否则,在西凌,若非是大逆不道,损了全族的利益,一般罪不至于驱逐出族门。

“申柔佳早年丧母,是民妇见她可怜,便接了他们兄妹二人来民妇府上,也方便一同照料。谁知,她尚未及笄,就开始不安份。她贪恋我女儿的未婚夫婿的家产,怂恿着我路女婿要求娶了民妇的女儿,再让申柔佳以贵妾的身份一同入门。说实话,我那女儿哪是她的对手?民妇便以她未及笄为由拒绝!可这申柔佳一直不安份,屡次引诱民妇的女婿,两人几次背着我女儿在外头相会,民妇几次相劝她都不听。最后还让民妇捉了个现成。民妇实在忍无可忍,便召来了族人,便把她们一家驱逐出了申家!”刘氏越说越气,指着申柔佳门面大骂,“你自小失母,是我同情你,收养了你,你不念旧恩,反过来屡屡算计你的表姐,你今日沦落至此,也休怪我无情,把你的糗事全盘倒出!”

申柔佳心中最后一道防线被击破,此时恨不得天崩地裂,把这里所有的人都一起压死,死吧,都一起死吧!

她看着站在一边假意畏缩的堂姐,忆起三年前,在申氏的祠堂里,她的堂姐却假惺惺地对她抱以同情,说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相公的错。

她傻傻地随堂姐到了她的房里过夜,她象是深海中的溺水之人,连最后和稻草也紧紧抓住。她忆起那夜,月华幽幽,像一层白纱一样的披在申柔仪苍白的脸上,她一惊,却丝毫也动弹不得。她的堂姐拿着一把刀用尽全力割向她的手腕,鲜红的血沐浴在月光下,就像红绡游丝一样慢慢绽开,她疼,却无法呼喊出声,她怕,却没有后退之路!

如果没有她的兄长及时破门而入,第二天,她会当做羞愤自杀被人草草埋藏!

往事那犹如刀绞般的回忆,她似乎又听到了心脏破碎的声音。

“申柔佳,你有什么要反驳的?”高世忠转身问了一句。

申柔佳呵呵笑开,突然指上一边的申柔仪,轻笑一声,笑靥如花,“你还装呀,你是小白免么?你从来就不是!这些年,你把路怀珏的小妾捏在手心上,死的死,残的残,在苍州,你就是一个有名的妒妇!你知道你的枕边人怎么说你么?他说你被你的母亲教的就跟一条死鱼,拍几下,扑腾了下,若不是路家的生意要你爹在官场上关照几分,他说,去路边随便找一个女人都比你强。你和你娘原本是计划着,把我送给路怀珏当妾,帮着你收住你相公的心。可人家路怀珏舍不得呀,他说要休了你,正正经经地娶我过门。可惜是我自已嫩,无意中把这事透露给春杏,那小丫头马上就去报了信,所以,你们才设下了圈套,引我入局,最后将我父女三人驱逐出申家。”她哈哈大笑,指着申柔仪,“路怀珏是不是得花柳病要死了?哦,你回去时,跟他说一声,他包养的那个婊子是两年前我申柔佳废尽心思给他找的。”

“你……果然是你……”申柔仪怒极之下,眸光瞬时变历,飞快地站起了身,冲了前,朝申柔佳狠狠地打了一巴掌,“你这浪蹄,居然出这下三滥的法子害人……”

“你敢打我,你这臭婊子!”申柔佳岂是个好欺负的,她蹭地一下就两手同时反击,当着众人的面,两个女人竟扭打在了一起。

刘氏本能地冲上前去帮忙。

这一突然的变化,惊得大殿上的人个个张口结舌,一时都不知道如何阻止,而瞧上高台上的帝王,好象没有丝毫的阻止的意思,半靠着,在瞧热闹——

虽然有刘氏的帮忙,但对一个临死的人来说,没有什么可顾忌的,申柔佳根本不顾头发被刘氏狠狠的揪住,骑在申柔仪的身子上,竟狠狠地撕开申柔仪的衣裳,殿中人有些人虽侧首快,但也看出,那申柔仪的身上长着许多的斑斑点点,分明就是得了什么脏病。

“哈哈哈……老天真是长眼,他把这脏病传染给你了。哈哈哈哈……苍州夫人?我呸,你应该是苍州第一贱人……”申柔佳颤微微地用右手撑着地想站起身子,左手臂往怪异的方向弯着,肘出突出的骨节看得出,刚才与刘氏一撞,那处错位得更历害。

沈千染淡淡地瞧着,重生前,申柔佳得势后,她的这个姐姐和刘氏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与申柔佳冰雪释恩仇,从此,在申柔佳打压沈宁两家中,申柔仪是最好的狗腿,次次冲在先锋。

高世忠大喝一声,“圣驾面前,岂容你们如此造次,来人,把刘氏和申氏各打五十大板,驱出京城,永不得入宫。”

刘氏母女被喝退后,高世忠朝高台一拜,“皇上,依本朝的律法,申氏私绣大逆不道之绣品,罪祸及九族,只是她早被申家驱出族谱,所以,目前可缉拿的只有申敬业和申轩玉二人。至于申柔佳,因她腹中有子,臣不敢定夺,臣请皇上定夺!”

按西夫的律法,孕妇执死刑,要等她产后,但要马上执行,就必需由帝王亲自下旨论斩!

“三日后问斩,以后申柔佳之事不必请旨!”兰御谡略有些倦意,微微拧了一下眉,扔下一句,退出了大殿。

“申柔佳谢主隆恩!”申柔佳面色苍白,她知道今日她是怎么避也避不过了,真的全部输光了!输了尊严,输了命,输到了一无所有!可是,她不想就此静悄悄地死去,至少,她要让一个人知道,她的不幸,全是因为他的无情!

她知道,他一生也不会爱上自已,可她就是要在他的胸口打上一丝的记忆,在多年后,他的记忆里会偶乐跳出一个名字——申柔佳!

眼角晶莹泪珠蜿蜒流下,胸口抽畜得连口齿都不清,“虽……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的眸光掠过沈千染,最后定在了兰亭的身上,艰涩地开口,“三殿下,无论你如何看待我,我申柔佳临死前,还是要说一句。我是真心爱过你!

兰亭哑然失笑,那双深幽的瞳孔象要吸食了她一般带着嘲笑地看着她,就像看一个笑话!

”是,是我申柔佳恬不知耻地送上门。若有错,柔佳错在那时太仰慕三殿下!若有错,错在我是用真心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就因为不被对方所爱,是不是就注定要变得卑贱?因为大胆去追求自已喜欢的,是不是就一定要去承受对方的污辱?三殿下,柔佳想问你,除了这,柔佳错在哪?“她站起身,不再跪着,挺起胸,一步一步地朝着他踉跄走去,此时,她的眼中没有往日故意的害羞带恸,也没有被识破时的卑微,眸光带着一丝坦然,”如果不是想坚持这份感情,我申柔佳早已嫁给了兰御风。就是因为我太想要这一份不属于自已的爱情,最后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但人要死前,总是想把话说清楚。“她蓦然转身,不去看他眸中的深讽,突然朝着众人突然嘶狠地笑起来,她用没有受伤的一只手拍着胸口,带着巅狂的笑,”我是输个精光了,但我服!因为,我说穿了原本就是一无所有,这三年,我也算赚了,在京城这地方,谁不认识我申柔佳?我斗不过沈千染,但我不认为我不如她!我只是命没她好,她有兰亭这样的男人护着,而我,什么也没有!“

殿中很安静,没有人去打乱她的一番言辞,每一个人死前都有属于自已的权利。

”沈千染——“她再一次狠狠地转身,却不再看兰亭,而是死死盯上沈千染的脸,看着这个命中的煞星,她想嗷啕大哭,喉咙却似被什么堵住了,眼眶里干干涩涩的没有泪水,唯有酸苦的滋味搅得五脏六腹有说不出的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你就感到切骨的恨,我想,或许我们前世是冤家,这一生,又纠缠在一起。我承认,从见到你第一眼开始,我对你就感到很妒忌,妒忌你虽然丑,但你的眼睛看着别人时,却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族小姐的傲气!我故意落水,故意让兰御风误会是你害我。而马车被动了手脚,也确实是我和姑姑合谋,欲将毁你的名誉,这些,我全认!可你呢?别说你什么也不知情,你当时在马车里说的每一句话,那吃人的眼睛,我到现在还记忆深刻,你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你还真能忍,也不把那些证据早一些拿出来,至少向兰御风揭露我,你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或是,你和三殿下商良好了,趁那个机会和兰御风退了亲?“

”或许,你和三殿下早就好上了,只是你有婚约在身,只好挖一下坑,让我和兰御风一起跳,而后,你再摆着一个受害者的身份让世人都指责兰御风的薄情和我申柔佳的下贱?“

”申柔佳,这一点你说对了,早在珈兰寺后,本王就盼着你早日搭上兰御风,你果然不负本王所望!“

”三殿下果然是三殿下,敢做敢当!“申柔佳惨淡一笑,与兰亭冷凝的目光对了个正着,她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他,没有往日的怯懦,他不在意地挑唇一笑。

她竟是回以一笑,眸光缓缓转开,”众位大人,我申柔佳自知,今日这一劫,我是决逃不过。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承认,我申柔佳从来不是个良善的女子,但这沈千染是么?沈家夜宴,你们知道我遭遇了什么?这个华丽的宴席中藏了多少肮脏的交易,你们又是否知道呢?“

”申柔佳,你此番的言辞秽暗不明,不过是想在死前,再泼我一次脏水。“沈千染毫不在意地回敬着,”可这脏水泼不到我头上,沈家夜宴,是你想尽办法出人头地,还不惜撕了自已的裹衣,当众暴露!“

申柔佳啧啧地摇首,”你还需要别人泼脏水,你告诉我,你的手上没有染过别人的血?我死,是升不了天,但你呢?哈哈哈,沈千染,我可以告诉你,我申柔佳就是徘徊在奈河桥上一百年,也不会去喝孟婆的那碗汤。我就是要睁着眼看着,看看你究竟会有什么下场!

此时,不再有惯常的讨好的媚笑,她带着一脸的倔强之色,一瘸一拐地走到兰亭的跟前,高高仰着头看着兰亭笑,眉目间如三月桃花,“三殿下,这一生你欠了我,来世,我还会向你讨要……”说完,突然低着头,朝着与兰亭所坐之位最接近的一根圆柱狠狠地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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