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顾左宜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房间，温劭卿敲门进来的时候，发现她脸色惨白，连衣服都没换，还穿着白天的外套。
温劭卿担忧地摸摸她的额头，皱眉问道：“怎么失魂落魄的，病了？”
顾左宜顺势扑进他的怀里，抱着他的腰闷闷道：“温劭卿，你说这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坏的人？”
“怎么了？”温劭卿一时有些无措，嘴角有一抹浅笑，“你又看那些白痴电视剧了？”
顾左宜摇了摇头，温劭卿右臂揽着她的腰，轻轻一提，便将她抱离了地，让她双脚站在他的脚背上，然后由他带着，一步一步往床边走。
来到床边的时候，温劭卿轻轻一推，让她坐在床沿，然后才弯腰握着她的肩膀道：“右右，你知道我不喜欢你不把话说清楚，光哭丧着脸。”
顾左宜低着头，她的双脚还在他的脚背上，他穿着一双灰色的拖鞋，但她是光着脚的。白生生的脚丫子在他的衬托下，尤其显得小巧。
“右右，抬头看着我。”温劭卿语气温柔，但动作却很强硬。他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顾左宜对上他的目光，嘴一扁，没有掉眼泪，但开口却带了哭腔：“温劭卿，我爸当年的车祸不是意外。”
温劭卿一愣，显然没想到她会说这个事情。他渐渐收起笑容，双手捧着她的脸蛋，大拇指指腹在她脸颊轻轻滑过。
“谁告诉你的？”
顾左宜不敢把晚上被傅成章堵截占便宜的事告诉他，只说当时躲在花园，听顾沁珠夫妇说亲口说的。
顾左宜求救般的抓住他的衣摆：“温劭卿，我该怎么办？”
温劭卿皱眉沉吟，过了一会儿才道：“你想怎么办？”他反问她，“你想让你的姑姑跟姑父受到应有的惩罚吗？”
“我……我不知道要做什么。”顾左宜晃了晃脑袋，“温劭卿你知道吗，我其实一直都怨恨爸爸，如果不是他没能顶住奶奶的压力，我妈就不会被奶奶赶出顾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可是，当我知道他的车祸是人为，我的心里又很难受、很压抑，想要冲出去跟他们对峙。”
顾左宜抬头看他：“很矛盾对不对？”
温劭卿叹了口气，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低声道：“行了，先不急着做决定。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再考虑这些事。”
他说完，又在顾左宜的唇上亲了一下，柔声道：“晚安。”
说着，他便转身要向门口走去。
“等等！”顾左宜忽然拉住他的手，待温劭卿回过身，她才轻轻开口，“再陪我一会儿好吗？”
温劭卿默了默，顾左宜起身来到他面前，晃了晃他的手：“就一会儿。”
“好吧。”温劭卿说道，慢慢踱到窗口的书桌前坐下，扫了眼书柜上的书，见都是《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之类的教辅书，还有一些写着“高中生必读名著”的大部头书，不由笑了笑问她：“没想到你高中还挺用心。”
他有意扯开话题，顾左宜也顺着他的话讲下去：“为了考个好点的大学嘛！”
她想起高中的时候，奶奶给她找了不少家教，结果她依然只是低空飞过重点大学二本冷门专业的分数线。
家里虽然不指望她考个名牌大学光耀门楣，但花了这么多心思，她依然只考到这种成绩，顾老太太难免生气。
“不过，我大概有点笨。”顾左宜叹叹气。
温劭卿弯弯嘴角：“没想到你对自己认识得挺透彻。”
顾左宜轻哼一声，反驳他：“不过，总归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温劭卿没再说话，扭头又从她书柜的角落里翻出一支口琴，用浅粉色的口琴盒装着。
“你还会吹口琴？”温劭卿拿出口琴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然后将它递到顾左宜面前，“现在还记得吗？”
顾左宜接过口琴，拿出帕子擦了擦上面的指印说道：“这是我偷偷学的，以前每到周末就有上不完的补习、学不完的舞蹈，根本没有时间练这个，到现在我大概只记得一首曲子了。”
温劭卿有点兴趣，看着她道：“我听听。”
顾左宜有点不好意思，背靠着桌沿，抬手将口琴放在唇边。因为太久没练，吹奏出来的乐曲不太流畅，温劭卿一时也没听出是什么歌。
又听了一会儿，她的口琴声戛然而止。
“怎么不继续了？”
顾左宜有点羞涩：“后面的谱子记不起来了。”
温劭卿问她：“这是什么歌？”
顾左宜道：“《荡秋千》，一首朝鲜民歌。”她说着，又笑道，“我小学四年级学的，还能唱两句呢。”
温劭卿见她脸上终于又有了笑容，不由继续逗她开怀：“那就唱两句。”
唱就唱。
顾左宜清了清嗓子：“青青的草地蓝蓝的天，阿妈妮陪我荡秋千，秋千荡到云彩里，云雀飞上艳阳天……”
这首歌本来就是首儿童歌曲，她的嗓音甜腻柔和，早就没了儿童的清脆，唱这首歌显得不伦不类。
温劭卿抬手掩了掩嘴，低下头去，挡住嘴角的笑意。然而这举动还是被顾左宜眼尖地发现了，她弯腰凑到他面前，拉下他的手，皱着鼻子道：“你在偷笑啊！”
温劭卿轻嗽一声，抬手揉她的脑袋，笑道：“行了，你该睡觉了。”
顾左宜嘴角的笑容渐渐淡下来，乞求地看着他：“你能不能等我睡着了再走？”
“右右……”温劭卿无奈地开口。难道是他最近待她太好，这傻姑娘就把他当柳下惠了？
“温劭卿……”顾左宜蹲下来，脑袋在他膝盖上蹭了蹭，柔柔地撒娇。
温劭卿屈指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道：“顾左宜，你就不怕我对你动手动脚？”
顾左宜闻言，晶亮的双眸抬起来瞧着他，红着脸，表情无辜地喃喃道：“你又不是没动过……”
她说完，又垂下头去，像是害羞了。
温劭卿倒是想起来之前在公寓书房的那一次，虽然只是隔着衣服的试探，回想起来，却让他食髓知味。
他喉结动了动，灵魂里邪恶的一部分开始冒头，正想说些私密情话，却见顾左宜又抬起头道：“温劭卿，其实我是真的害怕。”
所有的邪恶又被锁进灵魂深处，温劭卿揉揉她的脑袋，说道：“快去洗澡换衣服，半个小时内完成，否则我就不陪你了。”
顾左宜一愣，温劭卿起身，顺便拉她起来，看着她又说：“还不快去？现在已经过去两分钟了。”
顾左宜回过神，弯起双眼，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温劭卿你真好！”
说完，便跑去衣柜找了换洗衣服，匆忙地跑进浴室。
等她洗完澡出来，发现温劭卿也换了一身睡衣，靠在她的床头。他的头发还没干透，潮潮的，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随性。
顾左宜自觉地来到他身边，跪坐在床上道：“还说要等我。”
温劭卿揉揉额头：“大小姐，难道你让我穿着外套躺在你床上？”
顾左宜抿抿嘴，想了想，愉快道：“好吧，那我原谅你了。”
她说完，便躺下来，依偎进他的怀里。
温劭卿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抱着她，一手在她背上轻轻地拍，好像哄小朋友入睡。
房间里一片寂静。
顾左宜脸贴在他的胸口，过了一会儿又闷闷道：“温劭卿，你觉得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能找到当年车祸的证据吗？”
温劭卿心知她一定会惦记这件事，想了想说道：“机会不大，毕竟当年连警察都没有怀疑，说明这件事他们处理得很干净。”
顾左宜没作声，温劭卿默了一会儿又说道：“右右，毕竟是十几年前的事，你没必要再去找证据……”
顾左宜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你不要误会，”温劭卿说了一句，“我是说，也许你可以从其他事情入手，如果你仅仅只是想让他们受到惩罚的话。”
“我再想想。”顾左宜低声道。
温劭卿知道她一时半会儿有点反应不过来，也不多言，只说不管她做什么决定，他都会竭尽所能帮助她。
夜深人静，情绪就特别容易泛滥。顾左宜一时有些动容，吸了吸鼻子道：“温劭卿，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温劭卿弯弯嘴角，没有说话。
顾左宜继续道：“如果以后我俩分了，你还会对别的女孩儿这么好吗？”
温劭卿皱皱眉，大掌在她臀上打了两下，顾左宜吃痛，在他怀里乱扭。温劭卿板着脸道：“再说这种混账话，就把你裤子扒了，直接用戒尺打！”
“你太粗俗了吧！”顾左宜嘟囔了一句，“说什么扒裤子啊……”
温劭卿一把扯过被子将她裹起来，拍拍她的脑袋道：“行了，睡觉。”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