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岖的大道上,一辆豪华的马车正缓缓行驶,车厢里,左凤仙冷青着一张小脸,指着一个正在看不知道什么书的小厮,和躺在床上的青年恨声说道:“为什么我们非要带这两个混蛋一起上路。”明夜正津津有味地翻着一本经书,含糊的答道:“跑不了,我兄弟的医药费还得靠你们呢。”说罢对着书流着长串的口水。左凤仙见他如此无耻,又气又急,一把夺过那本经书,看了一眼,“呀!”的尖叫一声,捂住小脸面色通红,“你居然……居然看那种东西!”只见那经书里还夹着一本书,书中两个小人一上一下,姿势颇为暧昧。明夜摆了摆手,无奈的道:“我又没叫你看啊。”
“哼!”左凤仙摆过脸去不再说话。一道药香传来,花榕端着汤药缓缓进来,“这是我用安神草,定心丸,归元,等药材熬的九味还魂汤,如果明哥哥说的没错,他是伤了魂魄的话,那应该会有效果。”说罢提起柔荑,一勺一勺的仔细喂着床上的病人,看得明夜羡慕不已。左凤仙却是不满道:“要不要这样对他,哼。”
喂完汤药,花榕将手按在病人的头顶,一道道真气缓缓度了过去。左凤仙见到,忙抓起花榕的小手急道:“妹妹,你又用真气温养这混蛋,真的……真是太浪费了!有什么必要么!”花榕浅浅一笑道:“就一点真气没事的凤仙姐姐。”低下头继续运功输气。“哼,一点真气么,这几天,除了熬汤药,其他时候你便都给他输真气这还叫一点么!”左凤仙无奈道。回首望去,陆飞羽身前摆着大大小小十余个酒瓶,而本人倒在桌上醉的人事不省。石刚玉正盘坐修炼运功,周遭的吵闹一点也没有影响他心神。左凤仙手捧着脑袋,呆呆盯着陆飞羽愣愣出神:我怎得,就喜欢这个酒鬼呢……谁能想到呢,这个酒鬼,就是三年前演武大会的冠军。那一天大会艳阳高照,万人齐聚,几乎所有门派的杰出弟子都聚在灵宝峰上,在演武大会得胜的新人总是万众瞩目的,我也是其中跃跃欲试的一个。苍山的肖师兄已经连胜了九把,就在所有人以为他将拔得头筹时,陆师兄出现了,他衣襟上还带着血迹,大口的喘气,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从大荒那边执行任务,匆匆赶回来的,他刚到,连一刻都没休息,便与苍山的肖师兄对战,连胜九把的肖师兄在他手下居然走不出二十招,不,或许说,能在他手下走到二十招已经算很了不起了。当时人们都说是肖师兄太累了,给他钻了空子,他仰天狂笑不止,将全场压得寂静无声,当时那几个古板的长老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他最后只静静地说了一句:一起上把。到现在我还记得全场一片哗然,我当时也很生气,这个狂妄的人真是太讨厌了,我要好好教训教训他。很多人也都看不惯他,纷纷抢先上了,但后来一个个都败在了他手上,谁都没想到他居然能打败那么多人,到最后,已经没人敢挑战他,除了我。他很有兴趣的问我为什么不随着他们一起上,我说我不喜欢以多为胜我要堂堂正正的打败你,他又笑了,还说我是个很有意思的女孩子,当时的他浑身是伤,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能站着,我也想不到,就在那般的情况下,他还是胜了。我从半空中落下,他接住了我,抱着我落地,他说对女人总得客气一点。随后就一瘸一拐的往回走了。看着他的背影,从那时起我便知道了,我的心不会变了……
离战搜魂叟已过了三日,说来奇怪,燕然身上无一外伤,也有呼吸,但就是沉沉不转醒,花榕空有一身雌黄之术,却无能为力。对灵魂略有涉猎的明夜推测,燕然魂魄受到了损伤,于是跳大神跳了半天想把魂喊回来,不知是他功力太浅,还是教他跳大神的师父也是个骗子,反正用尽办法也无法唤醒燕然。无奈之下,明夜死乞白赖的要求与四人同行,美其名曰:老子没钱医他,你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吧。石刚玉出身寺庙,受佛经熏陶,自是慈悲为怀,一口答应帮忙医治燕然。陆飞羽对燕然的存在可有可无,也就默认了。至于花榕更不必说,上了马车之后至始至终都是她在照顾昏迷中的燕然。只有左凤仙对燕然恨的咬牙切齿,却偏偏不能把二人赶下去。
艳阳高照,正是难得的晴天,可不知怎么的天空中忽然飘下细密的雨丝,赶车的马夫奇道:“这大白天的怎么有雨下了。”忽见路边站着一个青年女子正遥遥的招手,马夫转过头去,对着车厢问道:“有人要搭车,载还是不载。”只听得一个不耐烦的男声说道:“不载不载,他们自己不会拿钱去租车么。”马夫忍不住又道:“是个女子。”“哪里哪里?”话音未落只见一个贼眉鼠眼的头颅从车厢里伸了出来,四处观望。看到了那在烟雨中茕茕孓立的女子,不由得眼神一亮:“这荒山野岭的把一个弱女子抛在这儿实在是罪过罪过,就载她一程吧!”马车里又传来一个暴怒的声音:“这马车又不是你租的,凭什么擅自做决定。见风就倒,贼道士你怎么这么不要脸!”道士嘿嘿一笑,对怒骂丝毫不以为意。
马夫抹了头上一把汗,缓缓将车停下,只听那女子轻声说道:“小女子一人赶路至五岩城,如今天色不好,而五岩城却还遥遥无期,各位是否能行个方便,载小女子一程。”音色温婉动人,只见明夜掀开帘子,大步走出,大声道:“所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呸呸,不是这个,咳咳,乐于助人正是我侠道本色,如今姑娘有困难,我怎能……”话未说完,明夜已愣在哪里讲不出话来,一双眼珠子,仿佛要从眼眶里蹦跶出来。只见那女子一席淡色青衫,粉黛峨眉,不施脂粉,眉眼之中透露着一丝忧愁,眨眼间,无数念头从明夜脑海翻过:什么仕女,什么西子捧心,跟这女子相比狗屁都不如,啧啧,这明明是从画上走下来的人啊,就算是西子捧心,也没有她这一般神韵吧,我自称猎艳无数,这种秀丽动人的女子当真是第一次见到。“公子?”那女子见明夜痴痴傻傻的呆立在那里,不由得出声喊道。“啊,我们正好也是前往五岩城,请进请进。”明夜暗叫失态连忙招呼。
上了马车,明夜才瞥见那女子怀抱着一个婴儿,心中一震,暗道:不会是她的私生子吧,对对,不会的,她这么年轻,这肯定是别人生的孩儿由她照看。这么一想心中才安定下来。那女子静静在车厢内捡了个角落坐下,看着手中的孩儿,脸色越发忧郁。明夜正想去搭话,那女子忽然盯着床上的燕然,沉声说道:“这位大哥莫不是伤了魂魄。”花榕猛地抬头露出一丝喜色,道:“这位姐姐你知道他的伤情么,有法子救他吗?”
女子微笑着点了点头,伸出白玉一般的小手按住燕然的额头,默运玄功,良久才缓缓说道:“在他脑子里有一股霸道的真气侵蚀他的灵魂,但不知为何,那股真气似乎不太完整,若是完整的话恐怕他的灵魂早已被残噬殆尽。”明夜抹了把汗,想到自己当时替他挡了一半的束魂杀,不由得大叫庆幸。
那女子道:“现在我也只能助他激发体内生机,只有他自己,才能战胜体内的外来真气,你们助我护法,不得出声。”脸色十分严肃。见众人答应,女子端坐运气半晌,只听得一道道幽美的音符从樱桃小口的翕张中流出,不知是何语言所做的歌谣忽而高亢忽而低沉,仿似不是人间所有,将众人的感官提升到一个全新的高度,众人心头仿佛出现了一幅画面:大海,那是一望无垠的大海阿!湛蓝的大海,美丽的大海,看不到尽头,寻不到彼岸。这是何等广大的一片水域,孕育了多少生命与繁华,海鸥在海面翱翔,阳光照得海面波光粼粼,甚至连咸咸的海风吹拂面庞的感觉都能清楚感受的到,忽然又觉得浑身一阵清凉,再次睁眼一看,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海底之中,绚丽多彩的贝壳,种类各异的鱼儿,随波逐流的海藻,众人沉醉在这美景之中不能自拔。一曲唱罢,尾音仍在狭小的车厢中环绕,明夜满足的砸了咂嘴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姐姐,这是哪里的乐曲”那女子笑道:“这是我族里特有的鲸歌,能够见识的人倒是很少。忽听床板震动,床上的燕然不安的扭转的着脑袋,神情恐怖,嘴里喊道:“宁儿,不要,不要啊!”仿似梦魇一般。女子沉默半晌,叹道:“他正与心魔搏斗,醒与不醒,只能靠他自己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