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人,就只有皇上跟前伺候的人,但御前的人,嘴巴本来就紧,殿下的身份不会泄露。”
姚桦语气不屑:“就算泄露了又怎样?”
“不怎么样。”谢钰抬眼,依旧是波澜不惊的语气:“你说得对,不管怎么样,情况总不会比现在更糟。”
“若是我所料不差,殿下在凤阳城不会住很久,等到该死的人都死了,她自然而然的就会离开。”
姚桦一愣:“该死的人?谁?”
谢钰淡道:“当年娘娘病逝是宫中对外的说法,实际上娘娘是被皇上赐死的。”
姚桦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去未央宫传旨的人,容妃是一个,清平县主那日也恰好在宫中。”
姚桦倏地抿紧了唇,死死的掐着掌心,只恨不得把那些人都杀干净。
他还记得消息传出来的时候,太子殿下那一瞬间的怔忪,明明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可是身上的气息却是那么的悲哀而又绝望。
眼底的沉痛色泽,他以为是因为殿下对皇后娘娘逝世而感到伤心难过,可是,是不是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这一切的发生,不是因为皇权倾轧,兄弟阋墙,而仅仅只是因为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容不下一个于民间声望极高的外戚家族呢?
连带着他也容不下发妻,容不下一个天赋异禀、在百姓口中有着经世之才的长子。
他料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所以才会安排好一切为公主殿下留一条生路。
那一场大火烧光了东宫的一切,也将太子手中的势力完整的保留了下来交到了公主的手中。
姚桦闭了闭眼,现在想起来都觉得那一晚就和一场噩梦一样,雾里看花般不太真切,更是觉得不够真实。
“你的意思是说……清平县主也参与了此事?”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
谢钰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答案,姚桦自己心里也很清楚。
荣郡王府降爵承袭,府中倘若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人就只会一代不如一代,眼睁睁的看着荣华富贵就在眼前,他们却什么都得不到,他们自然得想想办法。
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是比从龙之功还要大的功劳呢?
皇上忌惮太子,可太子偏偏又是储君,其他人想上位就必须除去太子这块绊脚石,他们这些早早地就站了队的人自然会不遗余力的替自己的主子把太子拉下来。
姚桦低低的道:“若早知会有今天,我宁肯太子殿下早早地夺了那个位置。”
谢钰眸中划过一抹恍惚之色。
太子……那是他曾经真真切切的想要将满腔忠诚都付与的人。
那样的男子,龙章凤姿,惊才绝艳,让整个谢氏家族都心甘情愿的为之折腰。
他轻声道:“太子殿下他……不会那么做的。”
姚桦苦笑。
“那现在怎么办,我要配合殿下的行动吗?”
谢钰皱了下眉:“殿下行事有分寸。”
他看了眼姚桦带过来的那具尸体,语气有些低沉,像是在压抑着某种不知名的情绪:“舒家行事不择手段,我们却不能够没有底线,既然他已经死了,把他的尸体送回去给镇南大都护就可以,没必要与一个死人为难。”
姚桦沉默了许久,点了点。
长姝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在这里纠结,最近她身后跟了条小尾巴,上哪儿都跟着,这让她有点不习惯。
长姝院子里的梨花谢了,院内少了些颜色,她就去山上移了些花木回来。
恰好她药房里的药用完了,这个时候也过了采摘的季节,长姝便想着要去镇上的药铺里买一些回来用。
她去村长家借了他们的牛车,准备去镇上看一看。
玄墨自告奋勇的给他驾车。
牛车和马车都差不多,对玄墨而言没什么难度,对于一个能够驯服草原上最烈的烈马的战将而言,一个小小的牛车简直是不值一提。
玄墨要去,穆修齐更是不肯落下。
他在他长姝姐这里待了一段时间,隐约看出来了那么点东西。
墨大将军在朝中素来以铁血手腕著称,朝堂上也一向以冷面示人,不管这是不是他的伪装,总而言之他对长姝的态度就很温和。
落在少年的眼底,他觉得墨大将军可能对他长姝姐有那么点意思。
虽然双方当事人都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但是少年坚定的认为,这位墨大将军定是对他欢姐图谋不轨。
要知道,在整个大胤朝,上到皇帝陛下下到普通的百姓,还从来没有哪一个人得到过他的好脸色。
他欢姐是第一个。
少年对他防备得紧,而且还防备的不着痕迹。
玄墨没有发现,或者说,他发现了也没怎么在意。
反正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表态。
长姝只当他玩心重。
坐在牛车上,穆修齐脸上还带着些新奇之色,他盘膝坐着,看着前边赶车的男子,看起来单纯无害:“墨大哥,你是什么时候学会赶车的?”
“车夫这种身份,你居然也适应的这么好。”
玄墨头也没回:“你想学?”
少年摆摆手:“不用了。”
“我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我爹爹和我大哥没少逼着我学这学那,我对这些东西没兴趣。”
长姝淡笑道:“技多不压身,多学点东西不是坏事。”
少年脸色一垮:“我知道啊,长姝姐,我在家里的时候被人每天教训,比如我大哥就经常这么说,你不是也要学着他们来教训我了吧。”
长姝莞尔:“我不教训你。”
玄墨插嘴:“大概是因为你经常闯祸,所以才会被人教训吧。”
少年瞪了他一眼:“胡说,我这人从来都不闯祸的。”
长姝看着他们斗嘴,突然就插了一句:“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各自回家?”
玄墨瞬间一静。
穆修齐脸色一苦:“长姝姐,我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好不好,我可以付给你住宿费。”
长姝看他:“你为什么不想回去?”
少年张了张嘴:“那是因为……”
“嗯?”
“反正我就是不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