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日晨,宁朝暮早早起身,见得岳烬之不在水云间之内,便心中了然。之后速速穿戴好了衣物,又绕至后院取出了昨夜炼制在鼎中的物什,出门便往后花园的方向去了。
待得刚出水云间不远,她便意外地遇到一个人。
只见周舞衣从后院住处而來,似是往厨房方向而去。吃惊之后转念一想,此处正是府中大道,自后院往前院或是周边各个院落而去是必经之地。虽说此时尚早,可遇到这位大嫂着实也不是什么万分不可能之事。
宁朝暮顿足而立,盈盈行了一礼,出言唤道,“大嫂好早。”
周舞衣听得她这般脆生生的唤,当下亦是停住了身,转过了身子,自脸上扯出一个极浅的笑容,回应她道,“弟妹亦是甚早,可是去后花园寻烬之吗?”
宁朝暮笑着点头,开口刚想说些什么,却不曾想被周舞衣接着出言打断了,“既然如此,那你便过去吧。我先走了。”
一言一语之间好不给人转圜之机。
宁朝暮颇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后來转念一想自己这位大嫂着实是冷冰冰的一位沒人,便也释怀了。
“可是她今天面色确实难看至极……”宁朝暮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默默嘟囔,方才她出言不过也是想关心一下罢了。
的确,周舞衣今日面色确是让人很难不多看几眼。肤色苍白如纸,似是一夜惆怅至衰老一般,一看便是心中存着浓浓的心事。
宁朝暮叹了口气,终归自己沒什么办法,这好心便让它随风散了吧。
想罢,她加快了步速,接着往后花园方向而去。
还未行至近前,便看那后花园入口之处围着一群护卫,时不时便能见他们交头私语,时而探着脖子,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宁朝暮心中疑惑,当下便向前又走了几步路,亦是顺着他们探头的方向打眼望去。
只见那后花园凉亭之前的宽阔空地之上,有一白衣人影潇洒舞剑。意境招式圆转如意,气势收发自如。行若惊鸿,确确一派宗师风范。
此人若不是岳烬之,那便不会再有第二人了。
宁朝暮将他一招一式一行一止皆是看在了心里,听着周遭侍卫们赞叹的私语,心中一股沒來由的自豪之感油然而生。
待得岳烬之一套剑法舞毕,抬头看看天色估摸着此时应到了申时,想着宁朝暮或许已经起身了,便收了势,对周边围观的侍卫们见了礼,准备拔脚回去了。
可不曾想,偶一抬眼,却看到了夹杂在人群之中的那个娇俏身影,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那眼神如同蜜里调油一般,颇让人受用。
他勾唇一笑,正想上前与那人一道回去。却被身后一人突然出声唤住了。
“二公子,可否与末将较量一回?”
此生如洪钟一般,底气十足。
岳烬之转身一看,身后一步跨前立于场中之人亦是熟人一位,乃是平城岳府的护卫统领岳秦。这些岳姓子弟亦是自小便被岳家收养,习得一身好武艺之后便随着岳家将军在疆场之上东征西战,皆是武艺不俗的勇猛汉子。
只见此时岳秦正直身屹立在场中,八尺大汉威风凛凛,如同山岳一般气势内敛。脚下不丁不八看似颇为随意,可内行人却能一眼看出此中门道。
岳烬之本意是不欲与他多做纠缠,毕竟此时日头已高,整个平城将军府亦是慢慢开始运作起來,少不得这些看热闹看了半个时辰有余的护卫们。
可这岳秦亦是在府中护卫心目之中地位崇高,见得统领这般豪气干云,当下便不分轻重随着起哄,倒是让岳烬之沒办法就此离去。
思來想去沒辙,岳烬之便笑了一笑,回到了场中,拱手对岳秦说道,“既然岳秦大哥想要赐教,那我便陪你练上几手,岳秦大哥莫要碍了公务。”
岳秦点头应了,周身所聚的闲杂人等亦是愈來愈多,颇让岳烬之有些头疼。
两人在场中相对而立,一人坚韧如石,一人温煦如风。晨风吹拂而过发梢衣角,两人同时聚力,霎时间便俨然成了蓄势待发之状。
岳秦的随身兵器是一把长枪,枪长七尺,银光瓅瓅。见他站在原地,手执枪柄的风范,即便是宁朝暮这般的外行人亦是能清晰感受到这人如同人枪合一一般,似是沒有丝毫破绽。
少顷,岳秦动了。此时正是两人的气势都拔高至最顶点之时,但凡场中出现任何变化,皆能牵动对方的举止。
岳秦持枪上前,虎步纵跃,腾空而起,肩肘及腰一并发力,抬枪便往岳烬之面门之处刺去。这一招大开大阖,颇有力拔山兮气盖世之霸王古意,当先便引得周遭亲兵护卫们一阵倒吸冷气之声。
岳烬之瞳孔一紧,略有些不曾想到岳秦上來便是这么一个精妙的杀招。当下便见招拆招,后退一步,化凌天剑法为万宗不破之守势,一剑将那当门一枪格挡了去,脚下却亦是被那力道所震,退后三步。
岳秦见之,并未有丝毫迟疑,紧随其上,一柄长枪愈发舞的虎虎生风,丝毫不曾有承让作缓之意。岳烬之见此,心中亦是稍有几分愠怒,而后自内而外升腾而出了无尽战意,再不顾及什么切磋情意,如临大敌一般将一身横天宫绝学调动到淋漓尽致。
两人缠斗至一处,一人使枪,一人使剑,一长一短两样兵器皆是兵刃之帝王。长枪寒星点点,圆精而不滞;长剑银光闪现,巧变且持衡。一时之间,两人不分上下,犹如棋逢对手一般精绝万分。
周身围观之人亦是愈來愈多,中央战圈之范围亦是愈來愈大。
岳烬之稳了稳心境,将心中方才升腾起的几分愠怒之意强行压下,重新回复了凌天剑法该有的心如止水。这般一來,一手剑法本身略有瑕疵之境,直接转至了大成至臻之相。原本不分上下的二人亦是出现了些微变化,岳秦长枪在手却再也舞不出方才那分无畏的气势,逐渐被岳烬之的剑法压制下來。
直至再无还手之力。
场中一片寂静。
岳烬之举剑横刃,肩肘平齐。琢云剑剑端此时正穿过长枪格挡的缝隙,直指岳秦的喉咙要害。
岳秦双目圆睁,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方才他被岳烬之压制,由攻势转为守势。可长枪本身就是样守比攻更为精绝的兵器,他见岳烬之长剑袭來,便先手照着剑尖的方向格挡,却不曾想,这剑至面门却忽的分出五处,一时真假难辨,终究落败。
他愣愣地看着岳烬之,只见他面上无波无澜,却在眼底深处尽是冰封寒意。他甚至感觉,岳烬之真的动了杀心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岳烬之终究变了脸色,笑着收剑,反手将琢云剑入鞘。拱手对岳秦道,“岳秦大哥,承让。”
说罢便不管岳秦如何,入人群之中寻了宁朝暮,转身便往水云间方向去了。
只余得岳秦一人站在场中,看着岳烬之牵着宁朝暮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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