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安歌还想与她一起商量怎么解决邸报印厂的问题,此时她因故离开京城,安歌也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其实解决的方案最简单的就是找民间作坊刊印,按道理应该不难。可没想到,京城里所有的印坊,都拒绝与安歌合作,每一家都说是有人交付了订金,不接别的生意了。
正当安歌一筹莫展之际,王亦遥派人来约见了她。
二人在天下第一烧鸡店见了面,王亦遥开门见山,道:“安姑娘,我知道你的《京报》一直以来只有经厂这一个印厂,如今经厂用不了了,而民间的作坊,又都在我手上,你是否考虑一下,与我合作?”
安歌眉头一扬,一瞬间全明白了:“给京城里所有作坊交付订金,叫他们不接我生意的人,是你?”
王亦遥淡淡一笑:“我知道瞒不住你。”
“你也没想瞒我。”安歌此时也生气不得,谁让人家有先见之明,提前布了这个局,只好道,“那你说吧,怎么合作?”
以《京报》的发刊量,一两个小作坊肯定是承担不了的,他要是真心想合作,除非让出手中全部的作坊。
王亦遥道:“你离开景澜,到我手下来。你在景澜手下赚钱也是赚,与我合作也是赚,而且我保证可以给你更多利益。”
安歌无奈道:“你若想要钱,你让几个民间作坊给我,我可以分你几分红利。至于你说的离开景澜,对不起,这一点我做不到。”
王亦遥笑了笑,道:“安姑娘,我相信你是一个心中有大沟壑的人。你给朝廷办事,没什么大钱途,我说的是银子的钱,而且朝廷里每个人都是你的主子,你做什么都不痛快,都要束手束脚。不如到我这儿,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他见安歌犹豫,又道:“百姓有知道任何事情真相的资格,你离开朝廷,不需要些什么都照着朝廷的意思,你想写什么就写什么!”
是啊,如果真的想写什么,就写什么,那样真的很好。她也期盼,有朝一日,会有这样一种东西,它承载的所有内容,都敏锐,公正,真实,不受任何事物的束缚……
但现在,不行。
安歌清楚的知道,《京报》和《后宫邸报》比别的邸报活得好,都是因为,她听上面的话。
她垂眸片刻,笑道:“抱歉,真的不行。”
“为什么?”王亦遥怔了怔,“我以为你与我一样,是热爱邸报,是想将它做大,做的更好的。”
安歌笑道:“不是,我是个俗人,我只爱钱。”
王亦遥道:“可就算这样,我也说了,你替我做事,我能给你更多钱。”
“不行,我不会离开景澜。”
“为什么?”
安歌大大方方承认道:“因为我爱景澜,我愿意为他做事。”
王亦遥愣了好一会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安歌打断他,道:“除了离开景澜,其他的要求我都可以考虑。”
“不,我现在只要你离开他,除了这个条件,其他免谈。”王亦遥似乎笑岔气了,扶着腰道,“我
知道《京报》是你的心血,你现在不会劝你放弃它了,但我要你离开景澜,你若是愿意,我手头所有的民间作坊,所有的书市关系,都可以让给你。”
从天下第一鸡出来,安歌脑海中还盘旋着王亦遥最后说的话。
至于叫她离开景澜这件事,她自然是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在她拒绝后,王亦遥幽幽地说了一句:“我原以为你和我一样是个生意人,没想到你却如此儿女情长。你所谓的心血,在你眼中甚至不如一个男人。”
这是自然……既然她选择了景澜,那在她心里,就没什么比景澜更重要。不过被一个外人这么评品,她真的挺气的,原本对王亦遥还有些好感,现在也败了不少。
马车正往回家的路上行着,突然车夫停了下来,安歌掀开帘子看了看,原来是扶风的车驾经过,其他马车都避到两旁,让她先过。
她是异国公主,大黎尽地主之宜,让着她些没什么。
安歌看了一眼,便放下了帘子,自语道:“最近事多,差点儿忘了,她挑拨我和平乐的帐还没有算。”
宁九笑道:“姑娘消消气,今日我们去算账正是好机会。”
“哦?为什么这么说?”安歌好奇问道。
“奴婢今早听八组的人说,扶风公主有意接近申国公家的世子申照白,她妹妹如今都是正经后妃了,也不怪她着急想把自己嫁出去。今个儿是申国公的寿宴,估计扶风公主是去那里了。”
安歌点点头,正想着办法,宁九又道:“姑娘,咱们不如先回将军府。将军今日也是要送礼给申国公的,姑娘和将军一起去,不愁没机会报仇。”
安歌应了一声,确实,她不是认识申家,不好贸然去拜访,还是景澜带她一起出面更好:“嗯,现在就回去。”
她回了住处,打算收拾一下去找景澜的,没想到景澜却主动找过来了,一来就坐到她身边问:“邸报的事情解决了吗?”
安歌叹了口气:“你不提还好,一提我就气,那西郭先生也不是好说话的。”
景澜笑道:“这件事解决起来也简单。”
安歌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解决?”
“派人把他打一顿。”
安歌扑哧一声笑开,道:“西郭先生虽然不是做官的,人家在朝廷里结交的人比你结交的要多得多。你可别乱来。”
景澜见她笑了,自己的目的也达到了。
他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道:“其实你不做邸报也没什么。”
安歌瞪了他一眼:“邸报是我的心血。”
“……那你休息三个月也可,三个月后,经厂又能用了,再继续做也没关系的。”
“可我这三个月损失多大啊!”
“……”说来说去就是这个小财迷舍不得钱。景澜笑了笑,道“你这三个月的损失,我来给,怎么样?”
安歌脱口而出道:“那有什么意思,你的钱还不是我的钱?”
其实她不想再等经厂最关键的原因还不是这三个月的损失,这次的事情已经提醒她,挂靠朝廷的机构用起来确实束手束脚,还
容易各种受变故,还是像西郭先生一样,自己手头掌握起各种关系较为稳妥。
不过《京报》需要大量作坊,或者特别大的,能像经厂那样的,暂时还急不得。
“算了,现在先不说这个了。听说今日申国公大寿,你要上门送礼吗?”
景澜摇摇头:“派人送礼过去就行了,我不打算自己去。”
安歌突然笑道:“你去吧,申国公已经赋闲在家,你去一去没关系的,不会有人怀疑你结党的。”
景澜无点了一下她的鼻子,宠溺道:“我不是顾及别的,我就是觉得麻烦所以不愿意去。”
安歌抱着他的胳膊撒娇道:“你去嘛,带我一起去,我换男装跟着你,可好?”
她撒娇可不是经常能看见的,景澜自然舍不得拒绝,笑着道:“你想搞什么鬼?”
安歌也没想瞒他,就老实说道:“上次在鹤泽居,我和平乐被算计,是扶风搞的鬼,她最近想接近申国公家的公子,我得去把她的好事搅黄了,报仇!”
“原来是这样。”景澜想了想,他们不日就要完婚了,也是时候把消息公之于众了,不过他和安歌都是低调的人,消息一直都没有传来。
今日国公府上定是热闹非常,正好乘此机会,叫京城的人都知道安歌是他的人了。
“那行,我带你去。不过你也别扮什么男人了,你就穿姑娘的衣裳,还要穿的漂漂亮亮的,给我长长脸。”
安歌诧异道:“我与你还未成婚,我光明正大的跟着你去赴宴,会有人要嘲笑我不合规矩的。”
“放心,你是我的人,没人敢笑你。”景澜澜着她,在她脸上霸道一吻,笑道,“我的人想报个仇,光明正大地报就行。你现在就去换我送你的那套衣裳,还有鞋子,快去。”
“……”其实这人讲那么多都是废话,他就想看她穿他送的衣裳才是真的吧。
安歌拒绝不得,只好去换。
那套衣裳是用蜀锦做的,上面的五福临门,秀娘绣了好几个月,满满当当全是富贵图案,几乎看不出原来的布料了。那双鞋子也是蜀锦,剪裁做工什么的就不说了,上面还嵌了几颗明珠,看着贵气逼人,安歌平时真的不愿意穿,因为太贵重了,怕弄脏了……
哎,谁让她小时候没见过世面。
换好后,府上丫鬟又给她梳了合适的发髻,上了明艳的妆容,一个时辰后,她才从卧房走出来,结果景澜只看了一眼,就道:“还是换掉吧。”
安歌挑眉道:“为什么?不好看吗?”
景澜满脸醋意:“不是……是太好看了,所以我不想给旁人看。”
安歌:“……”
安歌现在脸上都上了妆,可不愿意再脱一遍免得弄脏衣服,最后还是穿着这身出去了,一路上景澜看着她就和看着什么重要的瑰宝似的,连眨眼都不敢,怕被人给偷了……
快到申国公府是,马车停在了一个人少的胡同口,景澜从马车上下来,进了后面一辆马车。二人还未成婚,要被人看见从一辆马车里出来,只怕有心人大做文章,坏了安歌的清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