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成千上万的毒蛇突然出现松树林中,把冯武祥,紫界,薛冰清重重包围。群蛇潮涌般窜动,纷纷仰首吐舌,目露凶光,各色鳞片在夕阳映照下,形态十分丑陋。薛冰清说:“前辈。”
紫界说:“子翁立回来找怎么算账了。”冯武祥说:“傻小子,你道世上只有子翁立一人养蛇吗?”
异声急响,十几条毒蛇当先从阵中游出,飞快窜动,展开攻势。冯武祥哼了一声。冯武祥使出紫霞棍法,棍打落叶。冯武祥出手如风,棍无虚发,每一下都打在蛇头之上,当者立毙,碎颅而亡。
薛冰清心想:前辈这一路棍法很是厉害啊。一条青蛇,蓦然从上方树枝处倒挂下来。毒蛇怪口怒张,猛的咬中薛冰清肩膀,两颚一合,毒牙深陷其中。薛冰清啊了一声。
紫界大惊,慌忙抓住蛇尾,硬生生将它由薛冰清肩上扯了下来。紫界说:“咦,死了?”冯武祥对薛冰清说:“觉得怎样?”薛冰清说:“没事。”原来那青蛇咬中刺猬甲的尖刺,分毫伤不了薛冰清,自己反而破头惨死。冯武祥说:“不错,你老子的宝衣当然给你了。”
这时,千万毒蛇从林中蜿蜒而出,步步进逼,后面络绎不绝,不知尚有多少。紫界说:“前辈,咱们快走。”冯武祥从怀里掏出一大块黄药饼,放入口中猛嚼,正是天下第一的防蛇之宝,雄黄。冯武祥喝了一大口酒,与嚼碎的雄黄混合。
继而摇首张口,一道药酒如箭射出,在三人面前地下画了一条弧线。
游在最前面的毒蛇闻到药酒气味,登时昏倒,木然不动,后面的毒蛇再不敢过来,挤作一团。薛冰清说:“妙极,前辈的法宝真管用。”林中忽然奔出三名白衣男子,手中都拿着一根丈长的木棒。白衣男子拨动木棒,就如放牧,驱策更多的毒蛇涌来。
薛冰清起初觉得好玩,后来见眼前尽是蠢蠢欲动的毒蛇,腥臭扑鼻,不禁呕心,喉头发毛,张口欲呕。冯武祥见薛冰清快要支持不住,以竹竿挑起一条青蛇。冯武祥左手食中指钳住蛇头,右手劲贯小指,以指甲在蛇腹上利落一划。
冯武祥剖开蛇腹,拿出蛇胆。给薛冰清说:“快吞下去,别咬破了,苦得很。”薛冰清强忍蛇胆腥味,掩鼻服下。片刻间胸口便即舒服,呕意全消。薛冰清说:“界哥哥,你头昏吗?”紫界说:“没事,我全无不适之感。”
原来紫界服过朱蟒的药血,百毒不侵。毒蛇只追咬冯武祥与薛冰清,闻到紫界身上的气息,以为克星到了,避之则吉。
白衣男子说:“你们三个野鬼,不要性命了吗?”薛冰清说:“对啊,你们三个野鬼,不要性命了吗?”那三人大怒,为首白衣男子挺棍刺来,劲力倒也不弱。有冯武祥在此,薛冰清和紫界自是不怕,神色镇定。
冯武祥说:“乱咬乱吠,真讨厌,我的棍法刚好用来打你。”冯武祥使出飞霞落叶。
冯武祥劲透竹棍,连消带打,首当其冲的白衣男子招架不住,棍势被震歪荡开,身上连吃痛击。冯武祥说:“先撩者贱,该打屁股。”白衣男子失形倒退,撞向两个同伴,甚是狼狈。
一个衣饰华丽的公子哥儿忽从林中缓步而出,手摇折扇,径自穿过群蛇,正是北道少道主杨秀清。杨秀清说:“三名下人无知,冒犯了老前辈,在下这里谢过了。”冯武祥心想:此子气派非凡,来头倒不简单。狗仗主人势,难怪三名奴才如此嚣张。
三人幸而服有异药,众蛇不敢咬他们,否则那里还有命在?
杨秀清说:“哈,原来姑娘也在这里,我可找得你好苦。”薛冰清最讨厌杨秀清故作潇洒的模样,只报以一个鬼脸。薛冰清对冯武祥说:“前辈,这人是个大坏蛋,你老好好治他一治。”杨秀清心想:前辈?莫非是。
冯武祥说:“牧蛇有地界,有时候,有规矩,有门道,你们这般胡作非为,想干什么?”
杨秀清说:“这些蛇儿远道而来,饿得急了,不能再依常规行事。”冯武祥说:“你们已伤了多少人。”杨秀清说:“我们都在旷野中牧蛇,也没伤了几人。”冯武祥说:“也没伤了几人?”“哼,北道杨秀平真的好家教。”
三名白衣男子见少主到了,对冯武祥的惧意稍减几分,齐声怒骂。白衣男子说:“老爷没上没下,胆敢呼叫我们老主人的名号,是活腻了。”冯武祥说:“别人叫不得,我就偏叫得。”
杨秀清扬手制止手下,不许他们乱说妄动。杨秀清说:“前辈认识家叔吗?”冯武祥说:“我有二十年没见你家道主了,他还没死吗,那当真苍天无眼了。”杨秀清并非江湖初哥,对各路成名人物知之甚详,眼见面前这人,无论形相气度,均与叔父的平生大敌相同,暗自心惊中,认定了冯武祥的身份。
杨秀清说:“家叔常说,他朋友们还没死尽死绝,他老人家不敢先行归天呢。”冯武祥说:“好小子,倒会绕弯子骂人。”“你叔侄在北道横行霸道,没人管你。”
冯武祥说:“来到中原也想如此,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冯武祥说:“瞧在你叔父面上,我紫霞派派主今日不来跟你一般见识,快给我滚。”杨秀清自知不是冯武祥对手,但就此乖乖走开,却心有不甘,定要在薛冰清面前挽回一点颜面。
杨秀清说:“晚辈就此告辞,前辈这几年中要是不生重病,不遇上什么灾难,请到北道舍下来盘桓如何?”冯武祥说:“凭你这小子也配向我叫阵?我从不跟人订什么约会,你叔父不怕我,我也不怕你叔父,我们二十年前早就好好较量过,大家半斤八两,不用再打。”
冯武祥说:“发什么呆,还不给我走得远远的。”杨秀清依依不舍瞧向薛冰清,见她和紫界手牵着手,神情亲热,喃喃细语,似在取笑他,大感不是味儿。杨秀清闷哼一声,当先转身,悻悻地怀恨而去。
三名白衣男子连忙驱蛇跟随,片刻间撇得干干净净,只留下满地亮晶晶的唾液。冯武祥说:“嘘,好险。”夜晚,客栈里。经这么一闹,薛冰清来不及炮制好菜,只好匆匆弄些小菜。
冯武祥也唯有将就将就,开怀大吃。冯武祥说:“就刚才我那些药酒根本不是对手。”薛冰清说:“当今武林五大高手,除了我爹外,谁更厉害?”冯武祥说:“各有千秋吧。”紫界说:“男僧吴同天很厉害的吗?”
冯武祥说:“当然厉害了,男僧吴同天武功专门克制北道杨秀平的。”
薛冰清说:“杨秀平武功既然这么高强,要对付旁人,也用不着什么蛇阵啊,那他练这蛇阵来干嘛?”冯武祥说:“他是用来对付我们的。”“那北道单打独斗,不输给当世任何一人,但如大伙儿一齐上,他孤家寡人,便不行了。”
紫界说:“因此他便养这些毒蛇来作帮手。”薛冰清说:“这么处心积虑,自然不怀好意,咱们快想个对付蛇阵的办法,将来不致给北道打个措手不及。”冯武祥说:“待我想想。”
薛冰清啊了一声。说:“前辈,你衣服破了。”冯武祥说:“衣服破了,有什么稀奇?”薛冰清说:“举手之劳而已,我给你缝。”薛冰清匆匆出房。去向客店老板借来针线回来。
冯武祥见到针,喔了一声。冯武祥突然一愣,目光大亮,拿起缝针沉思起来。冯武祥说:“哈,这方法不妨一试。”冯武祥似是灵机一触,径自跑出房外。紫界与薛冰清均感奇怪,不明所以。他们只知追上前看,便可一清二楚。
冯武祥站于客店后院,面向丈外的一堵围墙。冯武祥掷出金针,说:“去。”冯武祥右手贯劲一挥,微光闪动,破空声响,缝针已激射而前。
缝针落处,一只蜈蚣被钉死壁上,毫厘不差。薛冰清见了,说:“行了,就是这样,前辈你要用针将毒蛇一条条钉在地上。”冯武祥说:“你这女娃真醒目。”薛冰清说:“我给你买针去。”冯武祥对紫界说:“界儿,你怎么不叫她把聪明分你一半?”
紫界说:“聪明伶俐分不来的。”薛冰清把镇上所有缝针买回来,为数达二三百枚,给冯武祥练那漫天花雨的暗器手法。以冯武祥的精湛修为,暗器功夫自是难不倒他,不两天已能得心应手,百发百中。
薛冰清缠着冯武祥要学,紫界却不肯贪多,只专心练那紫霞掌法。越自演习,越觉掌法中变化精辟,博大精深,似乎永远体会不完。又过了十来天,薛冰清已学得漫天花雨的窍门,一手挥出,十多枚针能同时击中人要害,只是一手暗器要分打数人的功夫,还未能练成。
冯武祥再次透露分手之意,紫界知道这回无论如何也留他不住。这天,薛冰清提了菜篮,在市镇上加意选择材料,要特别精心的做几味菜肴来报答冯武祥。突然,蹄声传来,遥见一女子骑着一匹快马疾驰而至,赫然正是念此物。
只见她身穿孝服,鬓边插了一朵大花,脸容大为清减,但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更添俏丽。薛冰清心想:是念姑娘。她有什么好?界哥哥的六位师父和黄衫派道士却都逼他娶她?念此物在客栈外停住,走进店里。
薛冰清心想:她来到我们下榻的客店,莫非找界哥哥?我去杀了她,一了百了。薛冰清受父亲教养熏陶,难免刁钻古怪,虽然都是黄衫派,但她对那些道士没好感。竟然越想越偏激。
客店大堂里,念此物刚吩咐店小二点了菜,薛冰清走了进来,步至桌旁。念此物看见,说:“妹妹也到了这里,请坐吧。”薛冰清说:“那些臭道士呢,和那六位怪人呢?也来了吗?”念此物说:“不,是我一个人,没跟道长他们在一起。”
薛冰清心中暗喜,念此物既是落单,自然容易对付得多。目光所及,落在她腰间的短剑上。薛冰清说:“姐姐,你那短剑请借给我看看。”
念此物勉为其难的解下短剑,连鞘递过。薛冰清拔剑出鞘,乍见刃身上刻着紫界二字,心中一凛。薛冰清心想:此剑是界哥哥的,怎能给她?薛冰清说:“我去还给界哥哥。”念此物说:“什么?”
薛冰清说:“短剑上刻着紫界两字,自然是他的东西,我拿去还给他。”念此物说:“这是我父母唯一的遗物,怎能给你,快还我。”
薛冰清说:“有本事就来拿。”薛冰清掠出店门,避开往松林的方向,沿路飞奔。住了一段日子,薛冰清对镇上地理已颇为熟悉,绕了几个弯,来到一处偏僻无人,遍地树枝的地方。薛冰清心想:荒郊野岭,就在这里解决一切吧。
薛冰清停步回身,把短剑收纳腰间。
薛冰清说:“你赢了我,马上还给你。”“咱们来比划比划,不是比武招亲,是比武夺剑。”念此物说:“妹妹,你别开玩笑,我见这短剑如见义父,你拿去干嘛?”薛冰清说:“谁是你妹妹?”薛冰清大喝一声,突然发难,娇躯灵动飘忽,倏的欺到念此物面前。
薛冰清使出飞花择业掌风之急剧。眼见薛冰清招势,念此物脸色大变,大为惊讶,一个失神,右下方,左足传来剧痛,已被猛然击中。妒忌之为物,多少恨事因此而起,薛冰清走上极端,杀意大盛,眼看就要铸成大错,她能否及时回头是岸?念此物难道就此无故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