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着味儿追过来的大白停下来的地方,甚是讲究。
漫漫的山前草原,无一处高大的乔木,可容夜聆依无需费心识辨便兴之所至时疾行出老远。
酉正一刻,夕阳正是红火。
刚及人脚踝的青青草苗儿,晚霞都称得起,那人却称不起。
挡住夜聆依步伐的是一窝兔子,一公一母仨小,大概是一家人野游。
这种活物夜聆依接触多少次,都会有些深埋骨子里的无措,加菲不算。
何况这一家子竟是不怕人,她走到跟前极近的地方,非但不跑,反而齐齐直立起身子,竖直耳朵将她围了一圈。
她从来都不是那种招动物喜欢的软妹子。
所以,打劫这是?
夜聆依保持了小一会儿的僵硬,确定不能一脚一个踢出去。
跳还是蹲?
鬼使神差的,她选择了后者。
一家子转身簌簌跳远了两步给她空出地方来,又转回来恢复原样的开始盯她。
僵持片刻,夜聆依将手上的寒气收拢到腕间,试探着伸出手。
她伸手的这个方向,大概是三小只里的老大。
老大歪着脑袋盯着夜聆依的手犹豫了一会儿,圆滚滚的身子往前挪了勉强看得出来的距离。
又是一阵僵持,夜聆依把手往前伸了伸。
老大缩了下脖子后似乎是欲往前再挪它一挪,却被一旁早就等的不耐烦的老二猛地跳起来一脚蹬翻,而混乱中最终碰到了夜聆依的手的那一只,却是明明离得最远的老三。
兔爸爸和兔妈妈对视了一眼,大抵很欣慰。
在这欣慰的目光中,老大和老二当着僵住的夜聆依的面,跟“渔翁”了一把的老三干了起来。
远远地,正在夜聆依起身的时候,凤惜缘散了手上的诀,一家子恰在当处的跑远了。
下一刻,他飘着出现在夜聆依身后,环过她的腰,下巴强行无视身高差,蛮费力的搭在了夜聆依肩上。
“夫人你看,连兔子都嫌弃为夫了?”这叫得了便宜还卖乖。
还有,这拐着弯儿的说谁是兔子呢!
不过心情的确好起来的夜聆依不想与他计较。
她挣开他胳膊,转身正色道:“你该早些告知。”这都要到“婆家”门口了,她还是因为一个“意外”才知道。
既是他专程要带她见的,自是他认可的,既是他认可的,自是她要敬重重视的。
“唔。”凤惜缘点头,“夫人说得对,理该如此。”
他拉过夜聆依的手按到自个儿胸前,轻笑:“可是为夫拗不过它,它觉得,没人能跟夫人比重要性。
略顿了顿,他自顾自点头续道:“巧的是,为夫在这件事上,意见与它达成一致,私心里,不愿夫人为为夫以外的人或事伤神。”
“……”
会心一击。
夜聆依无话可说,你跟他讨论“天理伦常”的大事儿呢,人却跟你一本正经的聊骚撩闲,能怎么着?!
何况,可真没听过他这么直白的婉转的不是调笑的告白。
“你觉得,文思游怎么样?”夜聆依已经是一个能在话题跑偏的时候自救的人了。
凤惜缘“从善如流”:“不知。”
这大概是实话,瞧那熊孩子跟凤惜缘的相处模式,想来平日里不多的能见着的机会,也肯定是能躲则躲的。
夜聆依的思维逻辑里已不自觉的被安上了长辈模式,连带着对文思游本人的印象似乎也好了不少。
“既是武家已被放逐,”刚才一路来的功夫,汐水帮她查了不少东西,不过关于文家以及文家与他,却是没查到多少,“文家又怎会寻你回去?”绝对不会是他自己主动去找的文家。
灵魂力外放了一圈儿,居然真的给她找到了那一家子的方位,,她朝那方向挥了挥手,拉着凤惜缘往大路山走去。
“自然是因为为夫天赋异禀惊才绝艳,让文家上下动了心。”
听这人面不改色的自我吹嘘一番顺带睁眼附送半句瞎话,夜聆依连睨他一眼的力气都欠奉。
洮河文家乃是当世有有数的几个自“天陨”之前传承下来的万年世家大族,他再了不得,还能比那家族铁律重要?
随意召回放逐族人,世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烨冰载了那两人在空中盘旋着等她,夜聆依揽过人掠到了它背上,给出最后一个预备着也不会得到正经答案的问题:“可有过继?”爷会不会凭空多一对儿公婆。
熟料这次这人竟老实了一回:“只是在族谱上记了名。“
如此甚好。
夜聆依撸起烨冰一撮毛,把人按到上面摆好,抽手之际爆手速赠送了一道低阶、但非修禁术之人绝对解不开的束缚禁咒,撤身远远的躲到了烨冰头上,准备去吹一路没有人在怀里腻歪的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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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正三刻,烨冰的速度,便在凤惜缘的指路中,到了那实也离两界山不远的文家驻地。
刚好是光明渐现的时候,这次是由凤惜缘揽着夜聆依直接落到了洮河河面上。
看来这藏身在独立空间里,是这些个世家势力约定俗成的东西,被害妄想症晚期。
如奈何天洛家,那空间壁隔离出一片固定地方的是一种。
眼前的文家、缥缈幻境幻家,又是另一种。
习惯上说起来是洮河河畔的文家,但实际上,不过是进入的空间门户在这洮河河面的某处,真正的聚居地在不在这大陆上都不一定。
凤惜缘单手带着夜聆依,脚下的步伐晃得人眼花。
起码第一次跟着门主出门的跟班同学是晕了,努力了三秒就直接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他家莫三统领。
莫三统领一脸“高冷”的给人拽过来,跟门主一样潇洒的把人提溜在怀里,把人当挡箭牌给空水鄂咬了好几口后,“平安顺利”的落到河面上跟上了他们家门主的步伐。
跟班同学欲哭也有泪,欲控诉也有嘴,但敢不敢,那却是另一回事了。
管他身后“人仰马翻”,陛下淡定的护着绝医大人一连串的旋身,在某个空间节点上踏出最后一步。
细碎的瑰丽银光洒满了整条宽阔且一眼望不到头的洮河,与天上的银汉两相映衬着,就在指责空间门大开的一瞬间里,在这湍急的河面上显现出了一派的难言的恍惚的宁静。
似乎在告诉来者,这万年底蕴的世家,是多么的雍容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