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内接连两封百里加急求援,令越国国主褚于颇为恼怒,正于国都泉州大殿上呵斥殿下群臣。
“妈的!”褚于将求援书信愤然掷于殿下,“一个小小的徐国南营,此刻正与前线许奉大军对垒,竟然还能兵发两路,犯朕两郡之地!你们天天给朕吹嘘许奉多么的勇猛,恨不能为越国第一猛将!现在呢!贼寇面对朕的二十万大军,不仅没有后退,反而竟敢兵出徐国边境,犯朕国土了!”
殿前两班文武各个低头沉默,惊恐的不敢发一语。
面对殿内一片死寂之状,褚于更发恼火,愤而起身抽剑,厉声呵斥殿下群臣,“朕问你们如何应敌呢!都是哑巴了吗!”
眼见褚于龙颜大怒,突见堂下两班群臣中迈出一人,附身启奏于殿下。众人闻声望去,乃见得此人年近半百,白发长须,松形鹤骨,气宇不凡,正是越国御使大夫田图(字安慈)。
田图当即附身启奏,“陛下不必惊慌。听闻那韩孝之人鬼难测,用兵历来形如鬼魅,今日却见不过如此。”
“哦?”褚于抽剑入鞘,拨开皇冠上的珠帘,眯眼望向田图道,“爱卿何顾此言呐?”
田图轻笑,“用兵之道无非在于‘快、准、狠’。他韩孝之仗着传说中的那本《军师祭酒策》,自以为能够平天下,实则却只学到皮毛。安慈不才,但也略知晓古今。听闻当年郭奉孝用兵历来喜好兵行险招,世人皆赞为‘鬼才谋士’。而他韩昱今日兵犯我国两郡,无非是受了那部兵书启发。”言罢,田图挺直身子,面露狡黠的环视四周群臣,似在满朝文武中寻些什么。
“有话直说,脱裤子放屁做甚!”褚于最为恼怒这些士族大夫们的故作姿态,遂瞪大双目立身插腰于殿上。
“陛下息怒,且听臣下分析。”田图赶忙进言,“他南营正于我军主力在落峡谷对垒,已然月余。这期间面对我军虎威,他是进无可进,退无可退。由此才想趁我国二十万大军都在前线,国内兵力空虚无暇分顾之时,伺机夺取我国两郡之地!而他此刻也正希望陛下,速调前线许奉大军兵分两路回援,如此他便正好集中优势兵力,并于沿途设下埋伏,再以凤陵、广阳两军城池互为依靠,好将我大军依次逐个歼灭!”
言罢,褚于未有表态,只是低头思沉着什么。
而大殿之上却一改先前的死寂,顿时炸开了锅。群臣们眼见有了出头鸟,纷纷不顾殿上褚于的态度,争前恐后地各抒己见,毫无半点越国朝堂威严。
“依照田大夫所言,是要陛下放弃凤陵、广阳二郡么!”
“陛下,田图名为越臣,实乃越贼!说到底就是不愿让陛下发兵,此人居心叵测!”
“陛下,祖宗基业不可弃啊!”
…………
“够了!”眼见巍巍朝堂,此刻竟似成了菜市场,褚于当即勃然呵斥,“祖宗基业,祖宗基业的!朕难道不知道吗!那你们也说说,现在朕应该如何退敌啊!”
褚于话音刚落,殿内又是一片沉寂。
“又特么哑巴了!”褚于面对此般群臣,立身大怒,“尔等腐儒,除了告诉朕祖宗基业,还能否给朕破敌之策啊!”还觉不过瘾,便唤得一旁宦官近前,令道,“把这些腐儒都拖下去,每人殿外二百大板,先打得皮开肉绽再来仪事!”
“陛下!”眼见殿外军卒欲奉令进殿,两班群臣惊骇的恐慌之中,终于转出一人,附身柬言,“陛下所虑江山社稷,微臣亦所忧。但若依田图所言,我越国势必万劫不复啊!”
褚于见有人谏言,忙令军卒退出殿外候命,待群臣趋于平静,方于殿上定睛看罢,见得此人官服飘散,模样丑陋,不拘形骸。遂甚感不悦,轻蔑问道,“久不见得刘司徒,今日有何谏言?”
刘群附身谏道,“陛下,休复(刘群)深受先帝隆恩,常愧不能回报陛下。今闻田图所言,虽分析韩昱弊害。但陛下可曾知晓,许公允恐于韩昱勾结一事?”
闻言听罢,褚于愕然。未等群臣议言,急唤左右宦官,附耳低沉云云。
而后,宦官赐刘群座。
刘群未言,却坐。冷眼望于田图。
田图虽深感不秒,奈何其乃托孤老臣,唯有哀叹苦笑。
群臣见状突又沸腾,纷纷进言。
“陛下,刘司徒乃陛下托孤重臣,先帝早有所言‘文武尊刘休复’,基业可安呐!”
“附议!”
……
正当朝堂一片附议声辞,唯有田图一声哀叹。
且说这田图,原乃卫国人氏,腹有才华,奈何不入卫国国君蒋喻(字令起)之眼。郁郁不得志间,更卷入卫国武将兵谏之祸。八年前逃得越国投奔太子褚于门下任主簿,而后助其顺利登基称帝。五年前更助褚于将计就计,顺利夷灭越国名将文相定一族。一时间风光无两,权倾朝野。奈何褚于心思缜密,登基称帝后册封群臣,田图不过落得区区御使大夫一职。遂心有不甘,奈何托孤老臣刘群坐镇,唯有苟且待时。
而后五年间,每有仪事,凡当田图谏言,刘群必有阻拦反对。终感心愤难平,深知刘休复方乃自己仕途大碍。
此刻看罢朝堂众官,田图终感刘休复大势所望,遂心有不甘,冷笑道,“刘司徒又有何计破敌良策?”
刘群正坐殿前,抬眼笑罢,“凤陵、广阳二郡太守皆报城危。贼军来势凶猛,恐有万余人马。幸得韩、刘二位太守连日来拼死抵抗,至使贼寇久攻不下。听闻凤陵一群,城内一十三将皆战死,若陛下再不发兵,越国危矣啊!”
“嗯……”褚于点点头,但又摇摇头,“他们守城有功,朕自有论断。朕想听的是许公允与韩昱勾结一事!”
刘群道,“启奏陛下,据军中探子回报,早在韩昱发兵夺取两郡前,许奉就曾趁夜劫过营,结果中了韩昱埋伏。期间曾于韩昱有过谈话,内容虽不得而知,但他竟然得以率得残部安然归营。不但如此,就连他的那位挚友郭图,当夜也与许奉在营帐内密谈许久后,突然悄然离去不知所踪。没过几日,韩昱便敢不惧许公允二十万大军的压力,竟然趁机分兵夺取两郡。陛下不觉得蹊跷吗?”
“荒谬!”闻言听罢,田图当即斥责,“许公允现在手握越国几乎全部主力,如果他想造反,完全可以直接倒戈,何必落下把柄遭人猜忌呢!”
“田大人,何必这般激动?”刘群笑道,“素闻你与许奉颇有交情,怎么?莫不此事你也有份?”
“放屁!”田图此刻完全顾不上文人的修养,愤而于朝堂上指着泰然自若的刘群厉声大骂,“我虽为卫国人,但深受陛下隆恩才有今日实现抱负的机会!此等厚爱,我如何敢背弃!”
一番言论后,田图还觉得不够,索性彻底放飞,面红耳赤中慌忙补充道,“谁背弃陛下,谁死爹娘妻儿!”
殿内群臣闻言窃笑不已,朝堂一阵哄笑。
“够了!”
眼见朝堂哄笑,褚于斥喝打断,问于殿下刘群道,“现在当务之急,一是如何破敌,二是如何验证许奉是否存有叛逆之心!许奉领军征讨徐国南疆已有月余,如今一仗未打驻扎前线,朕还得每日调动全国粮草钱财与他。如若真与韩昱有所勾结,当即刻处之!”
刘群当即点头,拱手道,“陛下圣明!许奉素来狂傲,月前与朝堂上信誓旦旦地与陛下保证,三月即可灭南大营。陛下倾全国之力助他,他不仅未立寸功,反而令贼寇犯我疆土!着实可恶!想要验证许奉是否已于南营勾结,只需陛下即刻传令他分军回援两郡,如若他不肯,当即刻擒拿他回国问罪。如若他回援,且失败而归,亦当处之!”
听罢,褚于嘴角微翘扬起,“如果他当真勾结,两郡之地又当如何收服?”
刘群笑道,“陛下可派人请陈国相助,陈国与我越国一衣带水,唇亡齿寒。想必不会任由南营做大的!”
“甚得朕意!但,不知当差何人前往?”
“臣保举两人,许奉勇武,陛下可派中郎将张顺、张伯礼前往军中传旨!至于前往陈国的说客……”刘群突然斜眼望向侧身而立,面红耳赤的田图,道,“唯有田大夫可担当此大任!”
听闻刘群举荐自己出使陈国,田图深知此乃毒计。
虽说陈国与越国一衣带水,然陈国野心勃勃,早就有过江侵占,横扫天下的野心,巴不得南方各国都被搅乱的天翻地覆。如何肯无偿助越国解危?此番前去,如若说不动陈国发兵相助,归来势必会遭问责。如若不去,刘群已于殿上污蔑自己与南营勾结。此次当真进退两难……
正思忖间,突听得褚于已然下旨传令。终唯有叩首,领旨谢恩。
归于家中的田图,回忆起今日朝堂种种,不禁后背发凉。深感刘群有意欲杀自己,更对于褚于的绵里藏刀尤为惊骇。
惶惶忐忑,坐立难安之际,遂差令下人打听许奉家中老幼境况,得知早于一周前已被褚于软禁。终倒吸凉气,瘫坐在椅子上惊骇的不知所措。
“陛下视我等皆为文相定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