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乔校长要调走了，到另一所中学当校长。那是一所普通中学。临走的时候，于达想请他吃一顿便饭。于达站在一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目光随着乔校长，乔校长正在收拾清理桌柜里的杂物。看着他有些悲哀的动作。
“乔校长，这些年来，我早想和你好好坐坐，就怕被你误解为拍马屁。”于达帮乔校长一边整理旧报纸，一边真挚的说。
乔校长看着他憨直、执拗的样子，听了这话，“嘿，嘿，”笑起来。“于达呀，你都做爸爸了，还是不谙世事。你看，现在谁还来我办公室呀？你要是早一点这么做，境遇一定会更好。你呀，不该你的毛病——”乔校长没有说下去，他话到这里，除了惋惜，一种莫名的忧虑袭上来。
“于达，饭我不吃了，你的心意我领了。你多保重就是了。其实，人各有志，可许多事情由不得我们自己。你知道，这所学校有‘油水’了，我也该滚蛋了。”
于达不知说什么好。他想安慰乔校长的，就是挤不出话来。这些年来，这学校就是靠实干干出了名气，名和利是相随的，乔校长还没有尝到成功的甜头，就被调离了。于达想：这中间谁也说不清为什么。
于达从乔校长办公室出来，几位老师围着侯三闲聊。
“前面的平房都拆，一栋学生宿舍，一栋家属房。”侯三指手画脚地说。
“看来这辛校长挺有魄力，能要会钱呀！”
“当然了，人年轻么，学校再不会是死水一潭了。”侯三说。
“马上就是教师节，上任第一年，肯定有些表示。”
“管他新校长还是旧校长，咱们还不一样地‘念经’？”
教师们说笑着回了各自的办公室，因为铃声响了。
于达没有课。他想，来一位有能力的领导，学校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这是好事。至于乔校长点拨的意思，他不信。不管谁当校长，总离不开兢兢业业教书的老师，他就是那副骨头——想到这，他独自笑了，“假如在战争年代，我一定是一个宁死不屈的英雄，绝对不会做叛徒。”
辛校长通过教职工大会和大家见面了。身材魁梧，衣着讲究，新潮的寸发标志着创新、奋进的气度。
“各位老师，大家好！”
会议室响起几声稀疏的掌声。辛校长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继续讲话“我们一中是一所县重点中学，历来是上级领导最关心支持的学校。她能有今天的赫赫名声，是历届领导的功劳，更大的功劳是属于我们奋战在第一线上的教师们！”
鼓掌声响了，从麦克风里传出的最响。辛校长依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我是一个务实的人，我希望大家都能实干。希望大家能支持我们新一届领导班子的工作！在这里，有几件喜事告诉大家——”
整个会场安静下来。辛校长的手机响了，立体声，一首萨克斯曲，雄壮高扬的《我的太阳》。辛校长看看，按了不便接听键，抬起头语调紧跟着刚才：“第一，教师节到了，每人发一百元福利；”
多少个教师节老师们连针头线脑都没有得到过了。下面骚动起来。欣喜的窃窃私语。辛校长还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第二件事，我们即将拆掉前面的校办工厂厂房，起一栋学生公寓，扩大高中招生。同时，改善教师的住房，集资盖家属楼。我们马上着手做这个工作。第三件事，我们的工会、妇联，团委，把校园文化搞起来，陆续开展各项文体活动，丰富教职工的业余生活。”
台下的掌声硬实起来，在会议室久久回荡．．．．．．
辛校长微笑地从台下摆摆手，站起来，离开座位，掏出手机，到走廊里接电话去了。会议室喧哗起来，待新校长重新进来，吵闹声平息了。辛校长示意书记说两句，他低头看着铺着红丙纶地毯的的主席台，直到散会才抬起头来，立起身来，走出会议室。
于达敬佩这位新校长。但他依然没有和辛校长接近过。他觉得没必要。
王影在业务上毫无潜心钻研的兴趣，可她还是带了高中课程。
一中的高中并不景气，班级不多，虽收费不高，但多少也给学校增加了一些办学经费，缓解一点教学经费的严重不足；同时也能给高中教师适当的补贴。相当一部分教师都想上高中锻炼锻炼，更重要的是挣钱多。于达默认了，王影有王影得能耐。
“哎，学生的名字越起越怪，我班有个学生叫‘前多多’另一个叫‘毕必A’”“还有叫‘易拉罐’、‘乔治。布什’的”。老师门判着作业说。
“现在名字的文化品位是越来越低了。真搞不清楚是进步还是倒退！”于达颇有感触地说。
“大家听着，上级领导在教师节致广大教师的慰问信——”
一位老师捧着报纸，头埋在报纸中，露出几根黄发，不管有人听没听就读起来：“九月金秋，硕果累累。我们满怀喜悦迎来了新世纪的第一个教师节。至此佳节到来之际——”于达接了过来，年年老话，他背熟了：“值此佳节来临之际，市委、市政府向辛勤工作在全市教育第一线的广大教育工作者致以节日的问候！对你们为本是教育事业发展做出的巨大努力和贡献，表示衷心的感谢！
“一年来——”于达说不下去了，“你接着说，你说呀！”大家怂恿他。
“不记得了，继续学习！”于达催促拿报纸的老师。
“一年来，全市教育战线认真学习贯彻**同志‘三个代表’的思想，全面贯彻落实《**中央国务院关于深化教育改革全面推进素质教育的决定》《国务院关于基础教育改革与发展的决定》．．．．．．”
“得，得，得，甭念了，别费口舌。都是大年三十的话。说说贴身的事儿吧！”有人插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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