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两个孩子好像都不太有精神啊……”在卧室隔着一条门缝往客厅里偷看的海明威小声对妻子道:“好像都有心事嘛。”
姜玉一揪他耳朵把他从门边拖开,还故意把门关出声,然后道:“你为老不尊!”
“疼疼疼疼!老婆,轻点啦!人家我这不是担心他们吗?一个天天来,一个天天学,都会累的!”海明威捂着耳朵坐在床上,道:“再说了,这两个年纪正好都是多愁善感的时候,我们得多关心一点嘛!还有啊,我才三十五,正是一朵花的年龄,哪儿老了?”
“偷窥是堕落老头的第一步!”姜玉无情的一句话令海明威竖起了白旗。但是姜玉其实早就觉察到孩子们的不对劲儿了。在给他们送茶点时,水岚除了眼中有些微的烦忧外一切还好,可自己的女儿就像做了亏心事儿似的,都不正眼看一下水岚,和水岚说话也总是有一搭没一理、躲躲闪闪的,看样子又不像是吵架。实际上,她也有点不明白,但她相信女儿若真有什么为难的心事,一定会来找他们商量的,所以她静观其变。可做父亲的就有点心急了,不过被姜玉这么一说也就先安分了下来。
客厅的氛围不似从前那样轻松了,各有心事的二人也不似平常那样有说有笑有拌嘴了。水岚也发现到海律总是避开他的视线,不再正视他,可他不记得有做过什么得罪到海律或对不起海律的事,就算有,那也是他对不起郁香,因为他把晚上的时间几乎全用来陪海律复习了。但他也有些奇怪,因为他对此并未觉得内疚。虽然今天的确还在为那天郁香“你心里只有义妺没有我”的指责有些心痛不安,但一见到海律,陪她这么坐着,看她做卷子就把这些负面感觉全部抛到了九霄云外。现在他更关心的是海律为什么会对他有这些反常的反应。
海律为了使自己不再“为情所困”,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做习题的速度越来越快。当她又完成三十道历史选择题并将之推到水岚面前时,水岚一把抓起她的手,吓得她下意识的瞪向了水岚,脸在瞬间因心跳的猛然加速而红到了脖子根。水岚却对她的窘相视若无睹,诚恳道:“海律,请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令你生气的事了?为什么你今天对我不理不睬,看都不看我?”
“我、我没有——你也没做什么,你多心了。”海律慌乱的低下了头,使劲抽回手,现在在的她连耳朵都红透了。
“你……”水岚毕竟是过来人,已对海律的心情有所感应。他的心“格登”一震,有点不敢相信,小心翼翼的问:“难道你……对我……?”
“什么都不要说!”海律轻声但有力的一句话就此打住水岚的试探:“如果说出来,非但连兄妹,恐怕会连普通朋友都做不了了——我什么都不会做,什么都不会说,什么都不会去破坏——我会去跟义父说的,以后你——不用天天来了,你也有你的事,我不想成为束缚你的枷锁。”
“海律,我——”
“这是我的问题,我自己会解决,请别介意。”海律勉强的微笑着,令水岚心头一阵剧痛。他仿佛有许多话要说,但却什么也说不出。他只知道海律对他的这份感情使他又高兴又为难,让他自己也觉莫名的是那份高兴竟大大多于为难。他不禁有些迷惑——他爱的不是郁香吗?自己一直以来不都只是把海律当个聪明可爱的妹妹那样看的吗?
送走水岚后,海律无力的转身靠在了门背上,然而她双眼所见是默默站在客厅门口的双亲,二人温柔的笑着,什么也没问,什么也不说。但亲子间的默契与柔情令海律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扑进了母亲的怀中……
这一夜,海律仿佛回到了儿时,睡在了父母中间,低声呢喃,断断续续的倾诉了自己的感情。双亲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静静的听她说,直到最后,做父亲的道:“勇敢面对自己的感情就足以证明你是个伟大的女孩儿了。学会品尝这感情的味道,它并非只会给人们带痛苦和绝望,积极的去看它!你会看不不同的东西。”做母亲的道:“不用去遗忘它。有朝一日它会给你带来惊喜。你是我们的女儿,你是坚强的!所以老天必然会眷顾你。”做女儿的正视了自己的情感,释然一笑,她已知道该怎么做了,于是甜甜睡去。
“哎哟!轻、轻点儿!”一大早海明威就可怜兮兮的趴在沙发上让姜玉帮忙贴伤筋膏药。最魁祸手海律完全不知错悔改,毫不愧疚的嘲笑他变成老头了,然后嘻嘻哈哈的跑出家门去上学。姜玉苦笑摇头。昨晚一家三口挤在一张双人床上,女儿毕竟是长大了,结果一不小心就把海明威毫不留情的踹到了床底下……
楼下,回国的陈树德正等着她。海律大方的冲他笑道:“早安,德哥哥!你几时回来的?”
“昨晚。”
“谢谢你来接我,不过——”
“希望你能赏光。”
海律笑笑,坐进了车内。
开动车子后,陈树德道:“有什么好事吗?你今天看上去有点不一样,更漂亮了。”
“谢谢,也只有德哥哥会说我漂亮了。我只是确定了自己喜欢别人的心情而已。”
“哦?我希望那个人是我。”
“对不起,不是你。”
“哎呀哎呀,小律,你这句话伤得我很深哦!这么直接这么快连个缓冲的时间都不给我——那个人是谁?”
“可能是我永远也得不到的人。”
“哟,哪个大明星啊?”
“才不是——反正就是有这么个人就是了。”
“到底是谁?”
“秘密。”
“你怕我知道了找他去决斗?我没那么傻!”
“不是的——总之就是秘密!”
陈树德叹了口气,他知道,海律不想说的事,那就谁也别想从她嘴里套出半个字来!
午休时间,海律跟水念义商量了关于水岚辅导她的事,之后水岚就不用天天去海家了,就一、三、五三天,然后海律发短信告诉了水岚。水岚正和郁香在校园散步,看到这条消息不由心头被一朵乌云遮住。郁香问他是谁的来的短信时,他支吾搪塞了过去,直到下午第一节课后他才回了短信说“知道了”。
下午放学,不出海律所料,陈树德在校门口等她,她拉着杨素月走向他。素月在心里骂着“你头脑发热”脸上却挂着“职业笑容”。
刚为二人互相介绍完,陈树德的手机便响了起来,素月还指望会是叫他的工作电话他好走人呢,不料却是郁香打给他的,说是想和水岚一起为他接风。陈树德看看海律和杨素月,道:“我约了小律。”
“没关系,让小律一起来嘛。”郁香完全没注意到身边的水岚脸色微微变了变。
“还有小律的朋友。”
“呃?——一起带来!人多热闹!”郁香说得慷慨大方。陈树德便征求海律和素月的意见。素月表示听海律的,海律原想拒绝,但转念一想,自己不去陈树德就不会去,那就拂了郁香和水岚的好意,这就不太好了,于是她点点头。陈树德问清了见面地址后,带着海律和素月一起走了。
途中,海律和杨素月分别打电话回家告知父母有活动会晚回家。陈树德待二人挂机后笑道:“你们感情不错啊,打电话的动作都为相似。”
“专心开车!”海律故作正经:“别老看车里的观后镜!”
杨素月不禁轻笑出声,道:“你们还真有默契。”
“这份默契会越来越深的。”陈树德语意双关的道,海律没有搭腔,而是转移话题,和素月聊了起来。
郁香约大家在“情人街”的一家饭店见面。相对于水岚有些不自然的神情,海律完全和平时没两样,看不出任何变化,真要说起来的话,就是她反而更有活力、更有一种生命在跳跃般的美感了。
席间,郁香总会抛话题给陈树德,让他谈谈国外,聊聊各地的风土人情。陈树德总能接下话题,言语幽默、详略得当的展开述说。杨素月常常忍不住就会和他讨论上几句,因为素月年龄虽不大,但全家都是“旅游狂”,所以她已去过不少地方。陈树德在心底不禁暗自惊讶于素月的见多识广。这和海律的智慧是由不同的经验、阅历所筑成的知识。他默默想着:“这两人合在一起当真可以天下无敌呢!”同时,他的视线不自觉的便老在海律和素月之间打转。对素月,他自然也有一番自己的评价。抛开那大众化的长相和身材不谈,素月不像海律,她给人的第一直观印象便是“知性”、“理智”、“文静”、“老练”并且“少语”。但陈树德也比一般人更快发现到素月的本性——有闯劲、爱自由,直爽、热情,和第一次见面的郁香、刚认识的水岚,她都能像老朋友似的接下他们的话头。而海律,只顾着吃了,就是说话也大多和素月说,完全不主动搭理另三个人。因为对水岚,海律不想他为难;对郁香,她自然会妒忌,为免自己失礼失态,还是别主动理郁香比较好;对陈树德,她不想去招惹他给他造成什么错觉。郁香一句“海律对朋友真好,怕我们会冷落她,你先冷落我们了”让陈树德有机可趁,说道:“就是啊,我吃醋心酸得很哦!”说者有意听者也有意,只不过,有意的听者不是海律、素月或郁香,而是水岚。他自己都觉奇怪,为什么陈树德的这句话会令他不爽到极点,心里隐隐冒火呢?
海律顺着陈树德的话“移花接木”:“哎呀,德哥哥,你早说嘛,我也不会独占素月了啦!——这就让给你,你跟她好好聊聊,我闪人还不行吗?”
杨素月差点被圣代噎着。她一把拉住起身作势要走的海律,一边拍着胸口一边道:“你给我坐下!别胡乱说了不负责任的话就想逃!你也太曲解别人的意思了吧?”
“知我者杨素月小姐也!”陈树德像遇到好帮手道:“果然是秀外慧中的天才少女啊!”
“行啦,”杨素月苦笑道:“你别给自己添乱了。这死家伙就是想把我和你凑一对儿,你还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再那么说不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这回换陈树德被酒塞住牙缝了。他和水岚、郁香一同错愕的看向海律。海律对他们一咧嘴,露出了她“天下第一傻”的“招牌微笑”。
水岚的在大半心思在海律身上,没有注意到郁香今天一直在刻意找话题和陈树德聊,只是“学疏才浅”的她往往是在给素月和陈树德制造机会。
夜里,将海律送回家后,陈树德再送杨素月回家。他故意将车开得很慢,问:“小律真想撮合我们?”
“没错。”
“她就这么讨厌我?”
“什么意思?我没做什么惹你厌的事、让你觉得她把你推给我是因为讨厌你而想让你难过吧?”
“这和你无关。换作任何人都会这么想。”
“我不会。”
“那是因为你还没恋爱过,还没爱过人。”
“不。是因为,若我是你,我就会很了解,既然海律已明确拒绝了我的话,她为了不使我误了自己的终生也为了补偿自己伤了我心的无奈之举,必定会为我寻找更适合我的人。她是在为我着想。若讨厌我,根本就不会理我——我并不是说自己是适合你的人,因为我对你根本就不了解,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刻意误解了海律的好意。”
这番话说得义正严辞,陈树德深深体会到什么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了。他不由深深的看了杨素月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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