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北秦起床的时候武惟扬已经离开了,现下已经是入夏时节,一大早就有艳阳悬空,天气闷热,苏北秦烧刚退,坐在床沿上怏怏的没什么精神。
四儿听见响动,就从偏房里跑过来,伺候着苏北秦洗漱完毕,又叫厨房热好粥端来,在一旁给苏北秦打着扇子。
“先生今日胃口不错。”四儿稚嫩的脸上显出一抹笑容来。
前几天苏北秦的身体不佳,连带四儿也被老吴和武惟扬一顿骂,四儿又急又委屈的,也是苦了他了,苏北秦微微笑了起来,苍白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血色,“多亏了你这几日的照顾,不然我估摸着还要在床上躺几天。”
四儿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忽然一拍脑袋,“对了,白先生来看您了,因为您还在休息,所以一直在外边等着,都半个时辰了,我竟然把他给忘了。”
四儿扔下扇子匆匆跑出去,少顷,白子暇便同四儿一块进来了,他的脸被外头的热气蒸的通红,不过看他步伐矫健,应该没什么大碍。
苏北秦起身拧了条毛巾递给他,“白兄,多日不见,过的可好?”
自从武惟扬拿下广州城,白子暇便跟着庄楚外出走动,体察民情网罗人才去了,算算两人也有半个多月未曾见面。
白子暇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笑道:“跟着庄老先生走街串巷,不仅涨了学问还锻炼体魄,你看我这身子,可比读书那时强多了,倒是为兄听说你一直身子不佳,心中牵挂,无奈琐事缠身,一时走不开,昨晚才跟老先生回府,今日一早便来看你了。”
眼前的白子暇黑了许多,人虽瘦了一些,却比之前精壮了很多,他一扫在钦州时的失魂落魄,谈笑时神采奕奕,颇有几分同苏北秦年少相遇时少年得意的影子。
苏北秦恍惚了一下,看着白子暇兴高采烈的模样,心中暗暗舒了口气,即便追求和目标不同,这位相处多年又因他获罪的兄长,苏北秦是真心不想和他闹崩的,他不知道白子暇是不是真的能放下,但如若白子暇能维持现下的状态,苏北秦再不奢求什么了。
“北秦还是不舒服吗?”见苏北秦不说话,白子暇有些急了。
“不,我没事,”苏北秦回过神来,眸子一弯带了点笑意,“听庄先生说,你们的收获颇丰,倒是我这一天天都躺在床上,还需要人照顾,帮不上什么忙,着实惭愧。”
“你说的什么话,”白子暇心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广州府上下那么多事务,哪一处不是你亲自操办的,你完全是累病的,北秦,不是为兄说你,你若一直这样下去,我担心你都走不到京城去。”
苏北秦状似无辜地眨了眨黑瞳,“白兄,你们每天都有很多事要处理,无关的事就别放在心上了,我这身体就交给老吴去操心吧。”
白子暇被他的模样逗乐了,“你是不是跟武惟扬相处久了,怎么连行为都有些像他了?”
“这就叫夫妻相嘛……”武惟扬刻意拉长的声音从门口传过来。
苏北秦见白子暇的神色一变,正想解释,武惟扬已经负着手从门外踱进来,有意无意地卡在二人的中间,把白子暇挤到一边去了。
白子暇的眼神在苏北秦和武惟扬身上来来回回地转悠,神色郁结,欲言又止,脸憋的通红也说不出几个完整的字节来。
武惟扬的手往苏北秦腰间一箍,将苏北秦带劲自个儿怀里,扭头望着他,一双圆眼满带天真地眨了眨,道:“不跟你的好兄弟解释一下吗?”
见武惟扬一副没有正行的样子,苏北秦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从他怀里挣出,理了一下衣襟道:“白兄,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武惟扬也不拦他,慢悠悠地从袖中取出一个信封朝苏北秦的背影晃了晃,“洛大人的信,你不看我可就烧了。”
苏北秦的身形一滞,武惟扬已经笑嘻嘻地蹿到他跟前来了,“好了,不说玩笑话了,我是来谈正事的。”
“你要是再晚点拿出来,我可就走了,”庄楚拿着那把万年不变的黝黑茶壶踱了进来,“我还以为小毛孩子是专门叫我来看你们打闹的呢。”
武惟扬眉尖一挑,“打闹的事,我只消和北秦两人独处的时候做就好了,怎会让你看到,我可舍不得。”
庄楚啜了口茶,眯着眼很是享受,“你小子真是一天都不消停,谁摊上你谁倒霉大发咯。”
武惟扬半搂半带地将苏北秦按到椅子上,朝外喊了一声,“都进来吧,站在外面晒太阳吗?”
他这一喊,又从外面涌进来十来个人,好在客厅够大,不怎么拥挤,这些人之中,除了原本认识的人,还有几个陌生面孔,一进来就站在张老将军的身后,应当是他的部下。
苏北秦知道武惟扬是怕他太累,又怕自己隐瞒消息惹苏北秦生气,才特意将一帮人聚集到他院子里头来商讨的,因而对他方才的所作所为也不甚在意了。
武惟扬就站在苏北秦跟前,逐字逐句地把信的内容念完,大意是突厥王子的省亲队伍已经达到京城,受到了皇帝最高规格的接待,皇宫大宴三日,还封了王子为镇国将军,引起众多将军不满,不愿交出兵权,为此唐泽霖杀了好几名老将,弄得朝廷人心惶惶,官员们相互猜忌,不少人已经倒戈丞相,突厥王子虽未得到实际兵权,难保下一刻唐泽霖又会做出令人难以猜测的举动来。
信件内容不过寥寥数句,但震撼程度却未减弱半分。
庄楚连连摇头,“这唐泽霖虽未有盛世明君的能力,然而靠着祖上的基业,延续几代不会有问题,他现在走的是哪一步棋,莫说洛大人,我们这里又有哪一个可以猜透。”
“咳咳,”角落里的殷不在轻咳了两声,“或许我知道原因。”
张老将军一脸惊讶地望着殷不在,“小伙子好身手,老夫竟然没有察觉到你进来。”
殷不在的嘴角扯了两下,“我也是从同门师兄弟那头听来一点风声,据说唐泽霖广收秘药高人,正忙着修炼,至于朝政,应当都交给丞相管理了,私以为封将军之事,应当是丞相一手策划的。”
武惟扬磨了磨牙,“他作茧自缚,反倒便宜我们了,广州这边的事早已传开,唐泽霖那头却没什么动静,如此下去,只怕我打到京城,他还在闭关修炼。”
“将军的意思是?”周广成问。
武惟扬露出尖尖的虎牙,“事不宜迟,准备北上!”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