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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的那一天是秋天。
整个世界都是凋零的。没有春天的生机,没有夏天的热情,更没有冬天的单纯。
树叶,花瓣,这些掉的满地都是。所以我的名字里有个英字。这源于“落英缤纷”这个词。
花雨确实是很美,但我不喜欢。因为娘亲总是在一棵花树下,无论是站着还是坐着,她都是在等待着。
我问她,她说,她在等我父亲。
一开始的时候,我也相信父亲真的会出现,然后给我和娘亲一个大大的拥抱。所以有好一段时间里,一大一小的身影就站在一棵树下,那棵树至少百年,很高,很大,每年都会开出好多的花。在花雨的衬托下,娘亲很漂亮。
她本来就很漂亮。
我看着形形色色的人从这棵树前经过,期间有不少的男人不介意娘亲生下了我的事情,愿意娶她为妻。
但娘亲都拒绝了,因为她要等父亲。而这些人里没有一个人是父亲。
所以的,时间一久,我也不耐烦了。
我生气的问娘亲,父亲他到底会不会来接我们。
这时候,娘亲总是安抚我,说爱英啊,父亲他家里的事情有点多,他可能忙不过来,但他一定会来接我们的。
我信了。
然后再过来一段时间,我又不信了。
我看着娘亲傻傻的在树下守着,她时而眺望远方,时而抬头望着树,偶尔用手接住风吹落的花瓣。
别人都说我的娘亲好美,难怪那么多追求你娘亲的人不死心。
然后他们又说:爱英啊,你的父亲到底在哪啊?当初他被那么多人带走,会不会已经……唉,不如你劝劝你娘亲,带着你寻一位好人家,平安的度过这剩下的日子吧。
那时候我就特别讨厌我为什么能听懂他们话里的意思,因为我听懂了,就很想揍他们一顿,最好是让他们全死掉算了,省的总是唠唠叨叨这些话,他们不嫌烦我都嫌烦!
娘亲的坚持最终还是没有等来父亲,因为着火了。
她天天都会去的那棵美丽的花树,被一个醉汉失手点了。
她先是救火,在知道自己救不了火之后,她就一直在里面,没有再出来。
我看着她那单薄的身影在火焰中摇晃。
我摸了摸脸颊,嗯,真好,没有流一滴眼泪。
那场火烧了整整一天。火被灭掉的时候我很清楚里面的情况,那就是她已经死了。
那天有好多好心人说愿意收留我,但我都拒绝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我就是拒绝了。
被火烧过之后,那棵花树变得光秃秃的,只有黑色。
没有了缤纷的落英,也没有了绚丽的颜色。好像什么都没了。
我来到树前,约摸着来到娘亲死前的位置,在那里坐下。
其实我有好多心里话想跟她说,但我总是说不出口,担心会伤了她的心。
现在不用了。
我说:
我讨厌父亲,因为他总是不过来。
我讨厌我的名字,因为我不喜欢花雨。
我最讨厌的其实还是你,临走前什么都没留给我,就像这棵树一样,光秃秃的。
夕阳斜下,一个人影站在了我面前。
我抬起头来看他,他有着银色的长发,眼睛几乎被额发给遮住。
他向我伸出了手。
他说他们那里的人永远都不会走。
那一次,我哭了。
我就像是被风吹落的一片小小的花瓣,终于找到了能让自己安息的土地。
——宫爱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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