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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钟，穆凝办公室的灯还亮着。贺云舟敲门进去，将宵夜搁上茶几。
“你饿了么？过来吃点东西。”
“放着吧。”穆凝头都没抬。
贺云舟没再讲话，安静等她。他去窗边，窗台上的猫眼茱萸叶子全部敛起，像竖起一道城墙，他转头去看穆凝，越看越觉得她就像这盆花。
穆凝忙完，揉揉额角，习惯性地望向窗外远眺，目光不期然撞到了依旧坐在沙发上的人。她像是一下子从两人还是情侣的假象里清醒过来，走过去坐在单人沙发上。
她探身去够搁在茶几中央的夜宵，贺云舟抿着唇，将宵夜推到她面前。
“谢谢。”她解开塑料袋，发现是蒸饺。她忙了这么久，蒸饺居然还是温的。
穆凝吃东西很安静，谁都没讲话，空荡的办公室里能听到街道上汽车的鸣笛声。贺云舟吐出一口气，站起身说：“我出去走走，你离开的时候告诉我，我送你回家。”
穆凝想拒绝，思量片刻，最终点了头。
贺云舟胸腔那口气散去，步子都轻快了很多。
穆凝吃完夜宵，收拾好包，关灯、关门，回家。坐进车里，她给贺云舟发了条短信：“我回家了，不用你送。”
她将手机丢在一旁没再管，一路顺畅。
第二天她进办公室，任丽跟进来说贺总今天脸色很臭，穆凝没当回事，他最近脸色就没好过。
中午下班以后她准备开车出去吃，下楼碰到任丽，两人便一起。
公司门口的气氛有丝诡异，两个人走过去，就见贺云舟面前站了一个女人，两人面对面站着、都没说话。有三三两两的员工经过，都忍不住要看上几眼。有眼尖的看到穆凝人也来了，拉着身边的同事一步三回头地走远了。
远远看去，两人衣服一黑一白，倒有种浑然天成的默契跟登对。穆凝忽然有些烦躁，她想就这么绕过两人走开，想想还是调整好表情，将车钥匙扔给任丽，自己则走到贺云舟身边。
贺云舟听出身后穆凝高跟鞋的声音，有些僵硬地转过头。
穆凝问：“怎么了？”
“没什么，”贺云舟解释说，“上回我开车不注意，差点撞到这位小姐。”
穆凝：“是么。”
贺云舟对面的人正是肖萧。
穆凝抬眸打量她。她看起来跟自己年纪相仿，只是穿着稍显稚嫩，脚上的高跟鞋反而有些突兀，她身后停了一辆车，两名保镖立在车边。
穆凝笑了笑。
“既然不是碰瓷的，那我先去吃饭了。”
这时任丽恰好将车子从地下车库开出来，穆凝没迟疑，拉开车门上了车。
贺云舟站在原地握紧了拳头，脸色铁青。
任丽从后视镜上收回视线，有些八卦道，“穆总，贺总对面的女人是谁啊？”
“不认识，”穆凝低头刷着手机新闻，“不过大概是向你们贺总要精神损失费之类。”
“她看起来不像那种人啊，我看她身后那辆车怎么也得三百万吧。”
穆凝淡笑了下，“她一看就是那种涉世未深的千金大小姐，她要的应该不是具体的金钱。”
任丽没懂，只是忽然觉得那个女人似乎在哪里遇见过。不过，究竟是在哪里呢？
她开车路上经过衡安，不经意间看了眼衡安的CBD大楼，猛然想起什么。
“穆总，刚刚那个女人我在衡安见过。就是上回我过来给肖总送衣服，在他办公室门口碰到的那个女人。”
穆凝从手机上略略移开目光，“这样么。”
她从包里摸出手机，拨了贺云舟的号码。电话接通那刻她对着手机说：“我们分开的事，对大家公开吧。”
贺云舟的声音夹杂着一点不解跟怒气，“为什么这么快？我们不是商量好的，半年以后才公开的么？”
“是啊，”穆凝望着车窗外，有点漫不经心地道，“可今天大家不也见到了么，越领的员工那么聪明，应该早就猜到了，我们瞒着大家、如今也没有任何意义。”
贺云舟咬着牙，“好，穆凝……随便你。”
穆凝张了张嘴正要说话，手机里传来挂断声。穆凝皱紧眉头，“搞什么，说分手的是你，不想公开的也是你……”
穆凝声音很小，任丽没有听清，只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
两人吃完午饭回公司，穆凝问起：“这周五的出差安排好了么？”
“都安排好了穆总，我以前就是在C市念的大学，到那以后我可以给您当免费导游。”
穆凝看了眼任丽，淡笑道，“在C市念的大学？怪不得皮肤这么好。”
“没有，我脸上只是很少起痘，穆总您的皮肤又细腻又红润，我们都很羡慕您呢。”
“交了男朋友你就懂了。”穆凝说。
任丽想了想，听懂了，脸红了下，她说：“穆总您跟我之前想像的不太一样。”
穆凝知道她想歪了，也没解释，随口问道，“怎么不一样？”
“来之前我以为您是只顾事业的女强人，一定铁面无私、古板无趣，后来发现其实您挺平易近人的，对我们这些员工不摆架子、也不会像其他老板一样喜欢挑刺。”
穆凝笑了下，“那见到我之前的印象，是贺总告诉你的？”
任丽却警惕，立刻说：“不是，贺总只叮嘱我好好干，其他的没有多说。我说的那些都是道听途说再加一点幻想。”
蓦地又想起贺云舟分手时说的那句话。
“他们早告诉我你是什么人，我非要自己认清才算。”
在他心里她是什么样的人，她还真挺有兴趣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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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公司的人看她的眼神没有什么异常，她不知道贺云舟对下面的人是怎么交待的，不过她已经不想多管了。周四穆凝带着任丽出发去C市，任丽显得有点兴奋。
火车外的景色从北方的广袤旷远渐渐过渡到南方的小桥流水、山清水秀，任丽小声在她身边讲解了一路。
到C市时是晚上，两个人先是去了下榻的酒店，放下行李以后，任丽问她晚上有什么安排。
“没什么特别的安排，我一个人走走就可以。你好多年没过来了吧？去母校看看吧。”
“谢谢穆总。”
离开前任丽还是留给她一张字条，那上面列了不少好吃好玩的地方。穆凝从中挑了一处打车过去，走进那家处在C市最繁华地段的最大酒吧。
她一进门便将手机关机，虽然根本没必要。手机上还有几个未接，穆凝知道是谁。
她坐上吧台要酒，酒喝得急，她被呛得咳嗽几声，脸色慢慢红了。
肩上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她转过头，见身边站了一个异常高大的男人，这男人皮肤很白、高鼻梁、深眼窝，对方操着一口蹩脚的中文打招呼，“你好，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穆凝淡淡摇头，用法语回了句：“抱歉，我听不懂中文。”
对方一脸茫然，最后竟也听懂了，他跟她碰了下杯子，转身走了。
穆凝转过头来对着诧异的酒保笑笑。她还是欣赏东方人的面孔，因此对刚刚的搭讪不感兴趣。
她转着手里的酒杯，感到左肩一重。
下意识地偏头向左侧看去，却没见到人。她又慢慢转过头，这才发现身边这人一上来就揽住了她的肩膀。
她对这样的亲近一向反感，但此刻例外。她想弄清楚一个问题。
男人在她身边坐下来，手没松。
“看你不是本地人？”
穆凝抿一口酒，问：“很容易看得出来？”
对方笑笑，“C市很少见有这么高挑的姑娘。你多高？”
穆凝从卡座上滑下，倚着吧台站着，“你觉得我有多高？”
“165？”
“差不多。”她身高有167了，平时脚上的高跟鞋鞋跟都在10cm以上。今天这双有12公分。
对方笑了笑，“你好，我叫赵允峥。”
“你好。”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你家乡是哪里？”
“A市。”
穆凝皱眉想了想，“你会回去么？”
赵允峥愣了下，“……不会。”
穆凝这才报上自己的名字。
赵允峥：“宁静致远的宁？”
穆凝：“是。”
两个人开始聊起来，赵允峥谈起自己为何一个人跑到这么远的地方闯荡，穆凝听着、偶尔点头。期间也不记得到底喝了多少酒。
赵允峥见她有了醉态，伸手扶了扶她，“你还可以吗？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穆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赵允峥忽然一阵紧张，他低头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怕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穆凝拍了一下他的肩，“别乱心虚，我相信你。”
赵允峥笑了下，扶着她走到酒吧外打车。夜风吹过来，穆凝清醒了一下，对面的街景清晰起来。她似乎看到了一个熟人，可再定睛去看的时候对面却什么都没有了。
出租车来了一辆又一辆，但都被其他人抢走。穆凝抽回自己的胳膊，眉间一股烦躁。赵允峥安慰她，“你别急，这个时间出租车就是不好打。”
赵允峥重新揽她的腰，被她躲开了。
“我找手机。”
赵允峥见她真的低头在翻包，没说什么。
终于有一辆出租车停在二人面前，赵允峥推她上车，动作里揉进了一点急切。
穆凝被他推得不耐烦，人却忽然被一股大力扯得向后退了一步。
后背撞上了什么硬实的东西，穆凝回过头，就见肖劲正低头似笑非笑地盯着她，那笑容里掺杂着不知是嘲讽、失望还是什么。
“你是什么人？”赵允峥已经握上穆凝的一只手腕。
肖劲伸手过去，搭上赵允峥的手腕。肖劲一直轻轻笑着，赵允峥却因为手腕上传来的剧痛龇牙咧嘴，“你放手……”
肖劲狠狠地甩开他，手虚揽在穆凝身后。
“滚。”
赵允峥咬咬牙，坐进出租车里。
穆凝这才认出肖劲似的，问：“怎么又是你？”在A市屡次遇到就算了，出差还每回都能遇见，这到底是什么见鬼的缘分。
肖劲哼笑了一声，“你打算玩什么？我陪你。”
穆凝淡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一个人来这种地方，还要跟一个陌生男人离开，你告诉我你听不懂？”
“随便你怎么想。”她转身要折回酒吧。
“你站住。”
穆凝步子没停。
肖劲追上去，一把将她按在门口的石柱上。他低头凑近她，“上回在Segreto，如果不是那天我在，是不是后来谁要送你回酒店你都答应？”
穆凝拍拍他的脸，“你别多管闲事。”
肖劲抓着她的手按到身后。
“分手了这么了不起？”
穆凝不想回答他的话，她只是想起，刚刚她还有事情没有问赵允峥。
她看一眼街上，出租车早已开走了。
她将视线移到肖劲身上，“你还回A市么？”
“我为什么不回？”
“对啊，那我要玩的，跟你不行。”
“……”
“听不懂？我是说一夜情跟你玩不行，回去麻烦。”
肖劲咬着牙，“回A市以后我绝对忘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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