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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穆凝醒了，是被肚子疼醒的。酒精的作用下她尚不清醒，以为是例假。但到了洗手间发现不是。她站在洗手池前掬了捧水浇在脸上，人稍稍清醒了一点。她躺回去，腹部的疼痛并没有减轻，试着入睡，结果疼出满身冷汗。
她意识还算清醒，隐隐觉得不对劲，打了电话给任丽。任丽虽不在她手底下工作了，依旧客气地叫她一声穆凝姐。
任丽接到电话以后，很快赶了过来。
她进门见到穆凝脸色惨白，着急问道，“穆凝姐，你怎么了？”她闻到穆凝身上的酒味，“是不是喝酒胃痛了？家里面有胃药么？”
“应该不是胃痛，”穆凝轻轻抽着气，“具体我也不清楚，你开车送我去医院看一下。”
到了医院，挂急诊的人很多。任丽看穆凝冷汗直流，却只能干着急。好不容易轮到穆凝，一位大姐却忽然插在穆凝前面，说是自己的孩子病了，让她们好心帮帮忙。
穆凝记起以往她生病时徐丽华着急的样子，点点头后退了一步。
大姐陪孩子挂完急诊，不忘向穆凝道谢。那孩子看模样也就五六岁，竟然懂得主动喊阿姨、说谢谢。穆凝白着脸夸小男孩懂事。
任丽扶穆凝挂好急诊，去见医生。
医生诊断说是急性阑尾炎，建议立即手术。
穆凝将家里钥匙交给任丽，让她帮忙取几件换洗衣物过来。
任丽却说：“穆凝姐，我先陪你做完手术吧。”
“小手术，不用陪，又死不了。”
“……”
任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等任丽回来，穆凝已经进了手术室。任丽坐在手术室外，迟疑着要不要给贺云舟打个电话。可转眼想到两人已经分手了，她这时候打过去实在不合适，最终还是收起这个念头，专心等穆凝手术完。
手术灯灭了，任丽立刻起身走到手术室门口。穆凝被推出来，她闭着眼，似乎正安睡着，脸上是掩不住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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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劲第二天天微亮就醒了。醒来以后手里便一直握着手机，思忖该什么时候打电话给她。洗漱的时候在想，吃早饭时在想，开车出门时也在想。
他终于下定决心拨过去，结果一直到电话自动挂掉对方也没接电话。
是不是昨晚喝醉了，现在依旧在睡？还是哪里不舒服了，没起来床？是太忙没听到，还是压根不想接他的电话？
思考着这些的时候，他已经开车到了她家楼下。
他没考虑多久就上了楼。按了很久门铃却没人应声、开门。
他打她电话，这回有人接了。
“喂？”这是他第一回从手机里听见她的声音，有丝漫不经心，有点冷淡。
肖劲沉吟片刻，问出口，“你在哪儿？”
“怎么了？”
“我过来找你，你不在公寓。”
“有事找我？”她声音无波无澜，跟往常听不出两样。
肖劲几乎要咬牙切齿，“有事。”
穆凝笑了声，“我在医院，你过来吧。”
听到“医院”两个字，他的脑袋嗡了一下，两秒内短暂空白。
那头很明显不关心他听到以后会是什么反应，已经将电话挂了。
他低头盯着手机、正考虑要不要打过去，穆凝发来一条短信，是她现在的位置。
肖劲开车赶去，结果在病房门口就见到了她。她倚着门框站着，见到他人以后笑了笑，转身往病房里走。肖劲连忙握住她一只胳膊，她穿着肥肥的病号服，手臂只露出一截，她手腕上哪里有什么肉，乍一看像一条细树枝。肖劲盯着她，一阵心疼。
“怎么回事？喝酒喝的？”
“啊，”穆凝胡乱应了句，“喝酒喝的。”
“……”
“骗你的，”穆凝侧头笑道，“急性阑尾炎，动了一个小手术。”
肖劲也笑了，“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动手术说得跟洗了把脸一样简单。”
他扶她到床边坐下，穆凝慢慢躺好，肖劲为她盖好薄被。
“其实有点热。”她抱怨。
肖劲将她胸前的被子折下一块，下面也折起，露出她的两只脚。
“这样呢？”
“这样好点。”
穆凝抬头看他，发现他额头上有汗，从旁边扯过纸巾给他，“擦擦汗。”
“你跑上来的？”
“跑了几步。”
穆凝笑了声。
过了会，穆凝问他，“你这么早跑去我家做什么？”
“给你打电话没人接。”
“那为什么打电话？”
肖劲没答话，下意识地抿了抿唇。
穆凝依旧盯着他，“为什么打电话？”
肖劲忽然就乐了声，“我为什么打电话，你不明白？昨晚发生过什么事，你也一点都不记得了？”
穆凝抬手遮住脸，声音从指缝中流泻出来。
“有印象……抱歉。”
“你抱歉什么？”
肖劲拿开她遮在脸上的手，穆凝不得已跟他对视。
肖劲说：“世上不是什么事做了以后都可以反悔，你昨天对我做的事就不能，清楚了？”
穆凝好笑道，“那你说我昨晚怎么着你了？”
肖劲闻言眯了眯眸，“你确定要我说？但我更喜欢做出来。”
穆凝瞪他，“你敢！”
她这一用力，伤口又开始疼，肖劲从她表情看出来了，于是不再跟她斗嘴，而是忽然放柔声音道，“早饭吃了么？”
“吃了，任丽看我吃完才走。”
“她一直陪着你？”
“嗯。”
“什么时候做的手术？”
“就几个小时前。”
“为什么不找我，却找任丽？”
“我跟任丽更熟。”
肖劲咬了咬牙，发现跟她聊天简直就是找虐。
他好一会没说话。
旁边病床的大姐忽然笑了，“小两口斗嘴吵架呢？”
两个人一愣，异口同声：“不是！”
穆凝转过头瞪他，肖劲起身说：“我下楼吃个早饭，你别乱跑，等我回来。”
他走到门口还是不放心，便对刚刚搭话的大姐说，“大姐你帮我看着她，别让她乱跑。”
“你放心吧小伙子，她要乱跑我肯定按住她。”大姐说完还对肖劲晃了晃粗壮的胳膊，意思是就床上那么一点，她一只胳膊就对付得了。
肖劲笑笑走了。
大姐支着脑袋侧躺着，一副打算跟穆凝长谈的架势。
“小姑娘，刚刚那小伙子是男朋友吧？”
穆凝：“……我二十五岁了。”
“？”
大姐没明白，穆凝于是说：“不是男朋友……”她顿了顿，肖劲跟她算什么呢？他帮过她很多次忙，之后莫名其妙一直偶遇，如今她成了他朋友公司的员工，算起来应该算朋友吧。
“只是普通朋友。”她讲完后半句。
大姐很明显不信，“普通朋友你一住院他这么着急、一早就跑来看你？我这住院大半天了，我家孩子他爸现在人还没影儿呢。”
穆凝说：“他习惯起床早，顺路。”
大姐语重心长地道，“有些人他起床再早，这一辈子都不顺路，你能遇到一个顺路的，就该万幸珍惜了。”
“大姐，您想多了，”穆凝笑了笑，“我们俩真是普通朋友。”虽然昨晚发生了一点不受她控制的事，肖劲也有来“追究责任”的意思，但他从未明确表示过什么，她不想胡思乱想会错意。
“你这小姑娘不诚实，等小伙子回来我问问他，看他怎么说。”
大姐背过身去休息，穆凝也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肖劲回来了。他手上提了两个袋子，怀里抱着几本书。两个袋子里装的都是早点，一份给穆凝，另一份给了邻床的大姐。大姐接过一直道谢，后来安静吃起早点，留给二人说话的空间。
“我早点吃过了。”
“没关系，这些先放着，一会饿了再吃。”
“一会该凉了。”
“凉了我拿去热。”
穆凝指指那几本书，“这是什么？”
肖劲翻开一本给她看，“怕你在医院无聊，就随便买了几本。”
穆凝翻了翻，有散文，有诗集，还有长篇小说。她收回手，“谢谢，不过我应该明天就能出院，长篇小说你带回去。”
肖劲认真看着她，说：“这几本我都看过了，你看不完的话完全可以拿回家。还有，干嘛着急出院？你现在不是十八|九的小姑娘了，做完手术最好静养几天，否则身体会吃不消。另外，白谦岳那里我已经帮你请好假了，这几天你就好好休息，工作的事先放一边。”
穆凝将他的这番话消化了一会，出声问道，“你帮我请了假？”她才刚上班不久，更何况，公司一大堆事情等着她去处理，肖劲居然在这时候帮她请了假。
肖劲没有任何被质疑好意的尴尬，“白谦岳刚刚有事找我，我顺便将你生病的事说了，他准了你的假，没任何不满，所以你不需要担心。”
既来之则安之，穆凝叹了口气。
二人说话的功夫，大姐很快解决完早点，抹了抹嘴对肖劲笑道，“小伙子，你跟这姑娘是男女朋友吧？”
穆凝：“……”
肖劲笑了声，看穆凝一眼，说：“现在还不是。”
大姐脸上又是那种了然的笑，“正在追嘛？”
肖劲笑了笑没说话，大姐当他是默认，遂说道，“现在的女孩子不好追哦，我儿子最近也在铆劲儿追求一个小姑娘，人家就是不答应嘞。”
“大姐，您儿子多大了？”
“不小啦，有十岁了。”
穆凝：“……”
肖劲：“……”
大姐一讲话就根本停不下来，说她儿子是如何追小姑娘但总被拒绝的。穆凝跟肖劲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
大姐停下来喝水的间隙，穆凝对肖劲笑了笑，“比起人家，你高中谈那么多女朋友简直算正常的。”
肖劲手指痒、想戳她颊边的梨涡，但终究还是忍住了，他叹了口气，说：“当初就不该单独让你跟白谦岳那小子在一块。”
过了会，肖劲让穆凝闭眼睡一会，他自己看起书来。
穆凝醒来时已经接近中午，大姐的丈夫赶了过来，还带来了午饭。肖劲买了午饭回来跟她一起吃，吃完穆凝嫌闷，肖劲便陪她到楼下随意走走，恰好碰上了匆匆赶来的任丽。
任丽见到肖劲在一阵意外，但没多问。
“穆凝姐，你午饭吃过了么？”
“吃了，我跟肖总一起吃的。”
“那就好，我刚刚有点事情耽搁了，不然可以早点过来。我担心你吃不上午饭，就立马过来了。”
穆凝笑道，“你有事忙就先去忙你的事情吧，我这里也没什么事，今天谢谢你了。”
任丽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也没做什么。更何况，要不是穆凝姐你跟贺总说情，我现在恐怕早就不在越领了。反正以后穆凝姐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帮。”
穆凝笑了下，“好。你回去忙吧。”
任丽走后，肖劲沉默了好一会才说：“以后你找不到人，就打电话给我，我会24小时开机，随叫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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