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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以后，穆凝在保姆小刘的陪同下去医院做产检，在电梯里意外遇到了宋征。宋泾修也在，小家伙垂头站在宋征身边，手紧紧抓着宋征的小指。宋征见到穆凝，辨认了许久才确认是她本人。
“穆凝？”
宋泾修慢慢抬起头来，穆凝听到熟悉的嗓音，迟疑地回头去看。她眯着眼睛望去，大约过了三秒才道，“宋大哥？好巧。”
“我带泾修过来打预防针，”宋征低头看了一眼宋泾修，后者立刻打起精神喊了声阿姨，宋征看向穆凝的肚子，温声道，“几个月了？”
穆凝说：“七个月了。”
宋征看穆凝的样子，过来C市应该已经有一段日子了，她怀孕了，身边没有肖劲陪同，反而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宋征不明白在穆凝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不是会多问的人。
她看起来精神状态不错，但是眼底的沧桑还是泄露了一些事。但电梯里显然不是叙旧的好场所，到了一楼，宋征主动说：“既然遇到了，一会一起吃个饭吧。”
穆凝让跟着的小姑娘去旁边的商场转一转，买几件衣服，她则上了宋征的车，去了附近的餐厅。
点的都是清淡的菜，迁就孕妇的口味，宋征还特意点了两个酸甜爽口的特色菜。宋泾修吃了点东西，人也活泼起来了，他问穆凝，“阿姨，小妹妹什么时候出来啊？”
穆凝笑道，“你怎么知道是小妹妹？”
宋泾修往嘴里送了口米饭，笑了笑说：“我希望是小妹妹。”
宋征往宋泾修碗里夹了一大筷子菜，后者立刻低头扒米饭，也顾不上跟穆凝讲话了。
宋征抬眸问道，“你过来C市这么久，怎么都没打电话给我？”
穆凝笑，“我也是最近才安顿下来，一直想联系你，但又觉得你工作太忙不便打扰，我也没什么事，所以就一直没联系你。现在不是遇到了吗？”
“A市的工作不做了？”
穆凝语气极为平静，“我辞职了。”
“打算在C市待多久？”
“还不确定，假如找得到合适的工作，就在这里定下来了。”
宋征搁下筷子，目光笔直而坦荡，“如果需要帮忙，可以到我这里来，我过段日子身边需要人手，等孩子生下来再工作也不迟。”
“我会有很长时间没有工作的打算，”穆凝道，“宋大哥，你不用因为我特意招一个不需要的角色在身边。”
宋征回避了她最后一句话，只问道，“为什么？”
穆凝指了指眼睛，“我的视力出了点问题，短时间内恐怕无法正常工作，我想等孩子生下来，多陪她一段时间再考虑工作的事情，毕竟，她除了我没有别人。”
宋征望向她的眼睛，从表面上来看没有任何异样，他想起刚刚在电梯里，她似乎是回头盯着他看了很久，宋征说不清此刻心里到底是何种感觉。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张扬自信，一个女人说出来的话却比男人分量更足，这些年他见过不少女人，但从来没见过像穆凝一样由内而外都有股韧劲儿的女人。
动心倒没有，但见到她如今的境况，心里只觉得感叹惋惜。
她似乎是跟肖劲分开了，有了他的孩子却只身跑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来，一定是有着难以挽回的裂缝矛盾。她眼睛出了问题，家人朋友却都不在，不知道是通知了却漠不关心还是她根本就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但有一点他很肯定，今天若不是在医院碰到，穆凝从来没想过要找他帮忙，以后自然也不可能主动联系他。
他看出穆凝对自己的情况并不愿多说，于是闭口不再问。他要了穆凝在C市的联系方式，并将自己住处的地址发给她，“你有什么事情，可以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
小刘坐了出租车赶过来，宋征跟穆凝告别，抱起宋泾修走出餐厅放进车里。
宋泾修挥手对穆凝说再见，穆凝晃了晃手掌，最后向宋征看去，“宋大哥再见。”
宋征点头开车离开。
车里，宋征从后视镜里看向宋泾修，“泾修。”
小家伙正在考虑要不要趁叔叔不注意，偷偷拿Pad玩游戏，被抓了个正着，他抬起头，眼神闪烁地应了声，“嗯，叔叔。”
宋征望了眼他，接着移开视线，“你喜欢刚刚的阿姨吗？”
“唔，喜欢啊。”
宋征接着道，“那如果叔叔跟她以后一起照顾你，你愿意吗？”
宋泾修有点不明白宋征的话，似懂非懂地盯着宋征的后脑勺看了一会，思索片刻道，“那样我就有小妹妹了吗？”
宋征没料到宋泾修是这样的反应，沉默了一下才道，“也可能是小弟弟。”
宋泾修很为难的样子，“那我要考虑考虑。”
宋征张了张嘴，最后噗嗤一声乐了。他摇了摇头，敢情之前都是在白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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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凝并没有打过电话给宋征，反而是他一周至少两通电话，问候她的情况。
这天小刘出去买菜，穆凝一个人在家，接近午饭时间，门铃忽然响了。
她想着小刘可能同上回一样忘记带钥匙出门，没问对方是谁便打开了门。
结果却是风尘仆仆的宋征。
他见到她，第一句话便是：“我给你留了地址，既然你不过去我那里，我只好过来找你了。”
穆凝迎他进门，跟在他身后走着，眼睛虽看不清，但路倒不至于走得磕磕绊绊。她要为他倒热水，宋征伸手按住了她的手臂，恰好触碰到她衣袖边缘，没有半分逾矩，“你身体不方便，我自己来就好。”
穆凝扶着肚子坐下来，宋征问，“孩子就快到预产期了吧？”
穆凝低头，嘴角不禁染上笑意，“还有二十天。”
宋征沉吟片刻道，“这段日子暂时住到我那边吧，你身边没有人照顾，万一有什么事会不方便。”
“不会，有小刘在。”
宋征说：“她还是一个小姑娘，她能做的事毕竟有限。对C市我更了解，有任何事，有我在身边你可以放心许多。”
宋征的意思，穆凝多少能猜到一些。如果不是宋泾修恰好缺一个女人照顾，宋征恐怕也不会如此待她。
想了想，穆凝道，“宋大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可能也猜到了，我跟孩子的父亲没法在一起，但孩子生下来，我一个人照顾她完全可以。我明白你是想为泾修考虑，你可以像父亲对待儿子一样照顾他，又想为他找一个合适的女人充当母亲的角色，但我不会是好的人选。我跑来这里，没有通知我的任何家人朋友，就是因为我以后都没有结婚的打算，我会独立抚养她长大，不会让她经历一次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情。没有血缘牵系，无论如何都是不一样的，我不想让她看任何人的脸色长大。”
“我不是说不相信你，就算你能够视为己出，那么宋大哥你的家人呢？他们对待我的孩子会像对待泾修一样吗？”
宋征此时此刻竟无法对上穆凝的视线，他早知道他抱有的想法迟早有一天她会知道，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仔细想想，他对她虽然一见如故，但毕竟对她的事情知之甚少，他不知道哪些事在她面前是千万不能做的，他并不想穆凝将他推远，却不想撒谎，于是道，“我能理解。虽然如此，我还是希望你能从心底接受我这个朋友，不要总想着不能给我添麻烦，我要做的都是力所能及的事，谈不上麻烦，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谢谢，有事我会找你的。”穆凝也不想就这么失去这个朋友，话说开了，他能明白就好。
预产期前的几天，穆凝住进了医院里。宋征白天工作很忙，一日三餐却总过来陪着。有时也会带上宋泾修一起。
三个人的相处太自然和谐，以至于邻床的孕妇一直问穆凝跟宋征是不是夫妻。
穆凝总是笑着解释说：“他是我大哥。”
宋征明白，她这是为二人的关系作了界定。
孩子出生那天，宋征恰好有时间，全天都在医院陪着。直到穆凝被推进产房，他自作主张地拿了穆凝的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孩子出生很顺利，穆凝被推出产房以后，一直等在产房外的宋征大步走上前去看她跟孩子，不经意间握住了她的手。
穆凝身体还很虚弱，她轻声对宋征说，“是个小丫头，整整有七斤呢。”
宋征望着躺在一起的母女，说：“她很像你。”
“是么？”穆凝笑了笑，她这时候已经完全看不见东西，她摸到孩子的小手握进手里，人却慢慢昏睡过去。
她睡了很久才醒来，小丫头被护士抱走了，她在床边摸了一阵没摸到，心急正要坐起来，已经有人先一步按住了她的身体。
“穆凝。”
穆凝身子一僵，有些迟疑地道，“爸？”
穆承之见到女儿醒来的模样，眼眶一下子便红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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