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克在自己房间等待着结果。
如果成功欺骗大小姐,那么接下来就是希尔的事了,借口弥补假期再度回到菲尔城。
如果大小姐派出对魅魔的战斗部队,达克相信绝对会有自己一员,到时候根据菲尔城的情况,趁乱让希尔带回自己的家人。
这就是他帮希尔想到的办法。
达克房间布置异常简洁,桌椅板凳,床铺油灯,除这些外别无他物,暴露出房间主人的生活有多么单调乏味。
达克闭着眼睛坐在那里,他不知道自己前一刻欺骗大小姐这个选择是对是错。老实说,他到现在还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为了帮助希尔不惜撒谎欺骗上级。
达克承认,希尔是他见过的小鬼中最勤奋的一个,三年来不曾间断过在训练室中磨练自己,纵使成为荷官也不曾拉下训练。可惜希尔在战斗方面没什么天赋,不然达克都要考虑收对方做徒弟了。
十年前来到金钱花赌场后,达克就决心抛弃感情,他认为这种东西只会带来痛苦,因此,他变得越加沉默寡言,凡事以理智为先。
但这次帮助希尔,却明显是个感性的决定。
“也许因为艾尔酒吧。”达克自嘲地想道,拉开抽屉想小酌一杯,抽屉里却空无一物,达克这才想起自己早就喝光后连瓶子都扔了。
轻响起两声叩门声,达克起身打开房门,却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大小姐,您怎么来了。”达克连忙屈膝行礼。
大小姐漫步走了进来,坐在了床沿。
“你跟随我多久了?”
“十年零二十五天。”达克回答道。
“已经这么久了啊。”大小姐感叹一声,打量了达克房间布置,“这十年来你房间的布置都没变过嘛。”
“……”达克没有接话,他不知道大小姐为什么会来这里,如果按照以往大小姐行事风格,此时应该是派出战斗人员前往菲尔城。
难道希尔出事了?达克心中冒出不祥的预感。
“你跟了我十年,功劳苦劳都有,但这次,你却令我失望了。”
“请大小姐责罚。”达克瞬间明白,谎言被看破了。
“责罚你什么呢,这次错虽在你,但你也是为了他人,并非出自私心,所以就算了。”大小姐话语中没有丝毫指责,但这反而令得达克更加不安。
大小姐从来都是赏罚分明,按照达克对大小姐的了解,如果没有罚自己的话,那就代表有人替自己受罚了。
“希尔他受到处罚了?”达克低声问道。
“什么,希尔,谁啊?”大小姐咬着手指做疑惑状,不过随即一笑,“开个玩笑啦,他已经被砍了双手逐出金城,从此不再算我们金钱花赌场的人了。”
达克低下头跪着,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你对此有什么看法呢?”大小姐托着达克下巴让他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这次我不但任务没有完成,还试图欺骗您,本身就是大罪,没有对我进行惩罚已经是仁慈。”达克面无表情,一如既往的面瘫脸。
“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你对于我砍了希尔双手这件事,你什么看法?”
“希尔代替我受罚,我对他心中有疚;金钱花赌场赏罚分明,我并无任何不满。”达克看着对方绯红色的眼睛回答道。
“嗯,是真话呢。”大小姐很满意达克的回答,起身走出门外。
“哦对了,菲尔城的事我另派人调查,你也休息几天吧,你可好多年都没休过假了,要注意保重自己的身体哦。”大小姐的身影消失在了漆黑的走廊之中。
达克从地面站起坐回椅子上,仰起头呆呆地看着屋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金城外,希尔被砍掉双手后,赌场对其进行简单的医疗处理,包扎好伤口后把他丢到城门外。
希尔愣愣地躺在淤泥上,两眼无神地看着昏暗的天空。
一切都完了!
双手被砍掉了。
一切都完了!
菲尔城的家人也被自己拖累了。
一切都完了!
好想死啊……
希尔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比谁都努力,为什么,永远得不到回报呢?在前面等着自己的永远是绝望吗?
父亲,母亲,希凛,菲尔马戏团,小丑,爱冲自己笑的小姐姐伊莎,肥胖团长欧克法兰,面罩男达克,金发的大小姐……
这些人在希尔脑海中仿佛走马灯一般不断闪过,希尔不明白,究竟自己做错了什么,自己才会落到这步田地。
希尔想起了当初自己被卖做奴隶时,年幼的自己感到恐惧,觉得奴隶的生活就如同地狱一般。人们往往在自己见识到了足够恐怖的事物后,认为自己已经能够承受一切,但他们不知道,最恐怖的往往在未知的前方等着他们。
“我现在,是在真正的地狱吗?”希尔笑着,眼角的眼泪淌了下来,肆意划过脸庞。
“不。”希尔咬了咬牙,从地上艰难地爬了起来,途中数次碰到手腕的伤口传来阵阵剧痛,不过疼痛对他来说已经感受不到了。
“就算真的在地狱,我也有必须要做的事。”
希尔慢慢朝着前方走去。
距离欧克法兰死亡已经过了两天,菲尔城护卫军们已经锁定了凶手。
希凛在家照看着母亲,前两天父亲回来却没看到希尔的身影,以为是希凛撒谎,差点要动手打她。多亏了母亲作证,说希尔的确回来了,父亲才作罢。
当晚希尔家灯火一夜未灭,却始终没等到希尔回来。
第二天父亲推掉了工作,在家坐了一天。
希尔依然没有回来。
第三天,希尔没有等到,却等来了一群不速之客,房门被粗暴的打开,涌进了一群护卫军。
“希尔涉嫌谋杀菲尔马戏团团长欧克法兰,由于犯人还在逃脱中,现在请你们协助调查。”
护卫军所说的内容父亲完全无法理解,不过下意识地,他伸出手将希凛挡在身后。
“我跟你们去就好了,我家人就在这里,不会到处乱跑的。”
“你是希尔父亲吧?可以。”护卫军两人上前站在父亲左右,将父亲押了出去。
随后又派两人,看守在希尔家的门口,防止剩余的人逃跑。
希凛呆呆地看着这一切,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厨房水盆里,一尾鱼有气无力地摆动尾巴,过了会儿肚白上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