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卡希莉娅挑灯坐在案前,处理事务。
虽然贝塔拉皇室目前剩下的实际领地只有艾法利亚中心的小小一块,但俗话说的好: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
就算这巴掌大小的地区,聚集了那些名义上的贝塔拉的没落权贵,每天层出不穷的繁琐事宜也够她处理了。
更别说卡希莉娅目前的六成精力还放在另一件事上。
放下笔,揉了揉眼睛,卡希莉娅眼前细长的睫毛微微弯起,接住了额头泌出的汗水。
她刚刚下了一步险棋,做出了一个不知对错的决定。
贝塔拉皇室没落已久,卡希莉娅虽然是个女孩,但她此生夙愿便是重复皇室荣光,为此从懂事起便没有片刻休息地,不断努力着。
终于,在无意中抓到了从七神教出逃的夏娃,以其为饵,获得了斯法珂公爵的友谊。
虽然只是表面上的盟约,但斯法珂公爵已向举国上下发出了忠诚宣言,这也意味着短期内他是被锁在皇室立场上的。
有了斯法珂公爵的支持,卡希莉娅有了初步的信心,打算结合双方实力,压迫其他三名公爵中的某人臣服。
如果成功的话,皇室就将收拢贝塔拉公国过半的土地和权力,真正意义上恢复独一无二的王者位置。
而被她选中的,便是以贤德和仁慈管制麾下而出名的法夫拉公爵。
毕竟谁都知道,柿子要挑软的捏。
面对皇室派出的使臣,所提出的过分要求,法夫拉公爵竟破天荒的依照礼节接待并认可了,而且还给出了一份表示忠诚的礼物。
这个礼物被法夫拉公爵派遣秘银之剑保护,安全送至了卡希莉娅的手中。
卡希莉娅对于这个礼物也很好奇,在护卫保护下亲自来到了马车前,掀开了被黑布遮盖着的车厢。
内中,是一个被红色锁链囚困着的,看似无力的女子,金色的头发略显凌乱,虽然神情桀骜,但也改变不了她是阶下囚的事实。
“这是什么人?”
卡希莉娅向身侧人问道。
“掌管世界金钱命脉的血族之主,金城的主人,艾妮特丝。”
“什么?”卡希莉娅明显吃了一惊,对于她这种等级的人来说,很少有事会让她露出如此失态的样子。
“法夫拉公爵疯了吗?”
卡希莉娅的质疑无不有理,老实说,就连卡希莉娅都去过金城,那里的繁华昌盛的确是她生平仅见,和金城相比艾法利亚简直就是个穷山沟。
不过卡希莉娅并不羡慕那样的鼎盛,毕竟那是建立在金山上的,卡希莉娅可没有那么多钱去那么挥霍。
所有地方,包括艾法利亚在内,只要人口聚集超过十万,就会有血族开设的金行,对金融交易定下无形的制度。
而这样的制度,不仅仅丰富了血族的腰包,还加速当地的建设。
当地的统治者虽然明知血族收着比自己更高的税额,但也无可奈何。
也有人类试图学习血族的经济知识,但自从人类掌握世界至今为止,学到的还不到五成。
毕竟血族依靠着悠久的寿命,从世界诞生之处至今累计下的经验,远远不是人类百年寿命能够消化的。
依靠全世界税收,养活着一小批顶层血族,这些血族,才是真正的贵族。
而法夫拉公爵,竟然抓住了这些贵族中的王?这简直是在向血族公然挑衅,难道他想要世界经济体系轰然崩塌吗?难道他不知道挑衅血族的后果吗?
但稍一思考,卡希莉娅便想通了内中环节。
从艾妮特丝的样子推断,被抓的时间已然不短,而这么久了,自己也没收到任何经济异常的消息,也就是说只有一个可能……
“自己消化完了,渣滓就扔给我吗?”卡希莉娅冷声道。
卡希莉娅有理由相信,法夫拉公爵通过不知名手段,夺取了艾妮特丝在血族中的地位和权利,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但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这不是渣滓,而是宝贵的诚意。”护送之人低着头恭谨道,“血族的确落到了主人手中,但这个曾经的血族之主,对您来说也并非一无是处。”
“我要她有什么用?”卡希莉娅走到艾妮特丝笼子前,饶有兴趣地看着内中之人,不过艾妮特丝对她则看也不看一眼,“难不成把她交给艾法利亚学院,让他们解剖下研究始祖血族和一般血族有什么区别?”
“您可以,用她来立威,重新树立皇室的威信。”
此言一出,卡希莉娅顿然明白了。
原来法夫拉公爵选择的不是效忠,而是宣战,这个艾妮特丝,就是他送来的战书。
血族,无论何地,在上流社会中都被敬若上宾,毕竟没人和钱过不去。
但在普通民众眼中呢?血族,便是恐怖的象征。
单单是血族的食物是人类血液这一点,就足以让夜半小儿吓得停止啼哭。
每当某地发生莫名其妙的人口失踪,死亡,一般的民众便会把锅扣到血族头上。
即使这些事情是人类自己做的,也不会有什么不同,反正血族在人类口中的名声早就臭了。
就像艾妮特丝之前前往狮心领,都得隐姓埋名伪装成人类,因为一旦她暴漏身份,迫于民意,当地的掌权者都会向她出手。
原因无他,只因为你是血族。
艾妮特丝既然被送出来,就证明她身上的油水已经被榨干了,卡希莉娅甚至已经看到了法夫拉公爵赚的盆满钵满的样子。
“也就是说,法夫拉卿自觉羽翼丰满,准备出手了?”卡希莉娅轻声低语道。
艾妮特丝对于卡希莉娅只剩下一个作用,就是公开处刑,获得民众的信任和敬畏。
毕竟贝塔拉公国目前大多数人都是只知四公爵,不知还有皇室。
获得民心,的确是卡希莉娅必然迈出的一步,但,还不是现在……
获得民心意味着引起其他三位公爵的警惕,也就意味着必然的战争的到来。
但,卡希莉娅并不希望是现在。
不过,法夫拉公爵都将人送来了,自己如果什么都不做,岂不是显得皇室太过软弱?
可想而知,法夫拉公爵必然将艾妮特丝在自己手中的事向上流阶层大肆宣传,如果自己什么都不做,岂不是名誉扫地?
而如果杀了艾妮特丝,不但能获得民众信仰,还能获得上流阶层的敬畏,一举两得,唯一的缺点就是可能引起过早的战争……
卡希莉娅思前想后,最后一咬银牙,冷冷吐出几个字。
“安排处刑。”
“是。”身侧侍从恭谨应道。
说罢卡希莉娅便挥退了法夫拉公爵的来人,转身返回寝宫。
她现在要忙的事情有很多,如何在处刑艾妮特丝这件事上获得最大收益。
首先是宣传工作必须要做好,要让普通民众都明白,皇室杀的是什么人,对于他们有什么好处。
最好是能够将处刑信息和艾妮特丝的信息介绍印刷成册,大肆发布,其中多揭露些她的罪大恶极自然最好。
而后是关于处刑的安排,这场处刑上层人明面上都看得出来,是贝塔拉皇室重新立威的标志,所以不能有丝毫马虎,处刑地点和人手安排绝对要慎重,不能出现任何闪失……
这些事情都是卡希莉娅需要头疼的,她将处刑时间安排在了三天以后。不过短短三天就要做好这么多事,对于卡希莉娅来说还真是一次挑战呢。
但这么勤勉的付出,收获也自然的足以匹配的上。
艾妮特丝的处刑,将会将皇室再度拉回大众眼中,吹响战争前夕的号角。
卡希莉娅不相信任何人,不相信任何事,甚至包括艾法利亚学院在内。
无论是表面结盟的斯法珂公爵,还是面善心恶的法夫拉公爵,卡希莉娅都不相信。
她甚至怀疑,法夫拉公爵之所以将艾妮特丝送来,说不定就是打着贼喊抓贼,自己再出手劫法场,让皇室名誉扫地后取而代之的打算。
当然,这一切现在想再多也是白想,这是一场博弈,谁能胜出,就看他的手段了。
卡希莉娅吹灭烛火,睡着了。
贝塔拉皇室地下,特意为艾妮特丝开辟出了一座新的地牢,专为她一人而设。
艾妮特丝面色冷峻地依墙而坐,她是真没想到,贝朵莉法竟然将自己交给了人类来处刑?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有生以来,艾妮特丝第一次感到了无比的困惑。
虽然这棟监狱看似牢固,也有些不知名的强者暗中看守,但对于艾妮特丝来说其实并非牢不可破。
只不过她四肢上环绕着红色锁链,其实是贝朵莉法的精血所化,无时无刻不再吸取她的力量。
除非能够打破腕上的锁链,不然艾妮特丝根本不能使出任何力量,与普通人完全无异。
坐在这里,艾妮特丝看着头顶的监狱顶端,思虑着寻找着,自己是否还有那未看到的一线生机。
但无论怎么想,眼前都是一片黑暗。
“看来这次真的是难逃此劫了。”艾妮特丝自嘲着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