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神情有些慌乱,但很快地就镇定下来,慢慢地转过身,却没有见到任何人,她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回头看那个狡猾的小女孩,见她已经让端面的小哥拉入后震厨了,只得悻悻然地掏出零钱来将面钱付了,人就急着走离。
林艳生一点都不害怕,巴巴地拉着端面小哥的手,就躲进了后厨,看着煮面的师傅在那里揉着面团,屋里都是煤饼的味道,她也不嫌这个味道难闻,“谢谢叔叔、哥哥……”
刚才没看她一眼的师傅这会儿到是抬起头看她,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陌生人都不要理会。”
林艳生笑兮兮的,小脸本来圆圆的,让她自己折腾了几天显得有些瘦,重重地点点头,“嗯呀,我知道的,我妈说过的,谢谢叔叔。”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还嫌弃自己,一大把年纪了,还得卖萌装嫩,简直还没有下限了,刚才那个人摆明了就是个哄小孩子的主,她可不想叫自己重生一回跟个傻瓜似的叫人哄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会给卖到哪里去——
当然,这都是她自己想的,没凭没据的,要报警也得有证据,她又缺乏那种以身伺虎的勇气,没办法叫自己深入虎穴一回。
没一会儿功夫,林福生夫妻回来了,不止他们夫妻回来,还带着一对母子,女的跟她妈古菲差不多年纪,头发没有那么夸张的吹起来,就是留个清汤挂面似的头发,不太长,刚好挡住脖子,她穿着件短袖白衬衣,下配条极合身的黑色高腰裤,皮鞋略有些跟,前面覆着朵黑色的扣花——手边还牵着个小男孩。
小男孩长得可白了,唇红齿白的,叫看惯许多小鲜肉的林艳生都不得不承认这家伙长大了肯定是个好看的,白色的衬衫配着黑色的背带裤,还踩着双小皮靴,头发梳着油光发亮,估计是用了发油的,还是中分。
中分头发,那就是汗奸头来着,如今到是流行给小男孩弄这样的发型,比较靠国外的绅士风,林艳生赶紧地从后厨走了出来,“爸,妈——”清清脆脆了叫了声。
惹得那女的就看过来,满眼的惊喜,“阿菲呀,那是你女儿?”
古菲压根儿不知道刚才女儿所经历过的事,还以为女儿对后厨比较好奇才进了那里,她一向不拉着女儿的好奇心,此时连忙将女儿拉到面前,指指那女人,“喏,快叫秦阿姨。”
林艳生从来不知道有这位秦阿姨的存在,自然也不会认识她的儿子,如今到有这样的机会,她自然不会给古菲丢脸,赶紧甜甜地叫了声:“阿姨——”她叫的时候又觉得自己的脸皮加厚了不少。
叫得秦女士真是心里舒坦的,膝下只有一个儿子,想生个女儿,硬件软件都不合资格,一瞧着这么个软乎乎的小女孩,那心就跟糊了一样,立即就来拉她,“来来,让阿姨看看,长得真可爱,阿姨一看就喜欢,”她不止拉林艳生,还把她儿子也拉过来,“喏,快叫姐姐,叫艳生姐姐,快叫——”
小男孩被她一拉,眉头稍稍皱起,又迅速地绽开,似乎不习惯被这样子热切的见面,迟疑地喊了声,“艳生姐姐……”
叫得可轻了,并不像林艳生那么大方开朗。
林艳生瞧一眼过去,立马就亲亲热热地拉他的手,瞧着他个白皙的脸蛋,控制想要捏他脸一把的邪恶冲动,“秦阿姨,弟弟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呢?”
秦音哪里会不说,不就是太高兴了嘛,就没想着要先介绍一下自己儿子的名字,被她一问,心都是软乎乎的,“……”
“景端笙。”
打断她的话是她儿子,小脸绷得紧紧的,一副严肃相,跟个小老头似的,叫秦音简直要无语了,跟他爸那是一个德性,出来都不知道要轻松些。
景端笙?
名字可大了去了,林艳生表示自己如雷贯耳,她老是自认自己挺行的,可真要碰到行家,也是不得不觉得自己不过是小打小闹来着,人景端笙那才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物,年纪轻轻的就坐拥几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
一山还比一山高,这话是没错的,林艳生对这个话还是服的,她是骄傲的没边了,但也是能认清现实的人,那些比她厉害的人,她是会佩服的,就是看不起那些没有能耐偏要装着自己很厉害的人——她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景端笙?”
她重复了一句,连名带姓的叫人家。
“直接叫小笙吧,”秦音是个爽快的人,赶紧拉近他们的距离,“艳生呀,直接叫小笙,看吧,我们多有缘,隔得这么远,都能将孩子的名字都带了一个字,多好呀。”
生跟笙能一样吗?不就是读音一样?林艳生早就知道自己名字的缘由,也没想打击这位阿姨的愉快情绪,拉着景端笙,明显比她要小,没想到景端笙的手在挣脱似的,她下意识地就一看人——
见他低着头,到是不想跟她站一块似的,瞧着她妈跟秦阿姨在前面聊得挺热络,一时半会估计就想不起来他们俩的,她又看看她爸林福生,就在他们前面,也没空注意他们呢——她非不放手,非将拽着他的小手,“弟弟几岁了?”
笑得甜甜的,真跟个大姐姐似的,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心里的鬼主意,就这么个小毛头孩子来着,她不信自己搞不定。
“八岁。”景端笙就算不喜欢被她的手给拉着,还是极懂礼貌地回答了问题,手想从她的手里弄出来,怎么都拽不出来,压低了声音,“放开我。”
颇有点命令的意味,听得林艳生心里挺乐,小时候就这么骄了呀,她还是挺好奇他小时候是怎么样的,跟景端笙没怎么接触过,还真是挺好奇,她一脸的天真,停了脚步,就看着他,“为什么呀,弟弟?”装得她自己快得内伤。
景端笙小脸绷得紧紧的,脚步却是往前走。
林艳生真想笑,又怕伤人家小孩子自尊,别看人家年纪小,年纪小也是有自尊的,自尊心还弱得很哩,“我一直没有弟弟呢,小笙,我喜欢有你这样的弟弟,你别走这么快……”
她这么一说,他还真是将脚步慢了下来。
叫林艳生还真是挺意外,以前还真是多多少少有些听说过景端笙的性子,这个人相当不好惹,好像也不是长大后才不好惹,是一直不好惹的性子,据说他们景家人都是端着他的,哪个都不敢轻易惹了他。
可他现在还能因她一句话将脚步慢了下来,她多少有些怀疑传言的真实性,索性就哄起他来,“弟弟,你真听话,你要不要跟我回家,住在我家里头?”
“不要。”景端笙就回了两个字,声音很低,但是态度坚决。
林艳生本来就撩一下,并没有真想带这么个小男孩子回家,再说了人家能同意才是怪事,她笑得更开心了,难得能逗一下未来的大人物,还真是挺开心。
由于火车票已经买好,跟秦音的相聚也就几个小时的事,分别时依依不舍的,双方留下电话号码跟地址约定电话或者书信来往。
林艳生还冲景端笙做个鬼脸,惹得一干大人物都笑开了脸,偏景端笙的小脸紧紧绷着,一点都不笑,就他那个表情,更惹得大人笑,害得林艳生真想捏他的小脸蛋。
火车到站的时候都是大半夜了,也没有客车可以回家,只得在车站附近的小招待所待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他们就早早地起来搭客车回家,起来得太早,还没有直达的客车,要是等直达的客车,还得等到近中午,还有好几个小时,那几个小时估计还不如搭回县城的车,再到县城转车回家,顺便在县城买一点东西带家去。
现在的县城跟她以前的认知一点都不一样,还显得很老旧,车站还在老地方,就在大白象那边,大白象车站对面才是新建的步行街,步行街门口摆满了小摊子,卖茶叶蛋的、卖麦饼的、卖水蜜桃……
林福生去买了斤水蜜桃,桃子个个顶大,红艳艳的,瞧着就是鲜嫩多汁,他将桃子手手帕抹了几把,将桃子外面的细毛都给抹了去才递给妻子跟女儿,然后才轮到他自己,咬了一口慢慢咬了,“还真是挺甜的。”
“嗯呀。”林艳生咬得欢喜,也想起自己小时候爱吃的小桃子,那都是野桃子,洗干净了,往锅子一放水,放点白糖,把桃子煮软了,最最好吃不过,她都有些相信那味道了,“爸,我们回家摘桃子去吧?”
林福生自然没有什么不答应的,吃完桃子后,他到热水供应区里那里用杯子接了点开水,好让回家的路上在车里喝,将妻子跟女儿照顾得妥妥的,丝毫不让妻子跟女儿受到委屈。
他们这一家才回的家,还没歇,就迎来了人。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林福生的母亲,林艳生的奶奶。
头发是一刀齐的,三七分开,七分的那边用两个大大的黑色一字夹给夹住,身上穿着件白色的确良的汗衫,裤子也是的确良,颜色是灰色,她就堵在林福生家门楼下,瞧着他们一家三口回家来,就堵在前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