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军的出现,让廖胜完全蒙了,甚至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他他不知道雷军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一瞬间甚至理解不了雷军说得话是什么意思。
“那……那……那什么……你,你……你怎么……你也住院了吗……那……是……”
廖胜的心乱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昨天去大悲院拜菩萨,菩萨显灵了不成?不然怎么会这样?天上掉馅饼是不是就是这样的?还有,怎么会是雷军来做这个救苦救难的菩萨啊?怎么会是这个最应该讨厌自己,甚至是恨自己的人,在这个时刻出来搭救他于水火呢?
廖胜彻底傻了,他觉得自己脑袋出了大问题,他不会思考了,就这么傻愣愣地站着。
雷军被他的表情也弄得有点懵,琢磨了一下,好像有点明白了。
“2万不够是吗?那你还需要多少啊?你说个数,我一会儿就给我弟打电话,问一下能帮……廖主任!廖主任!你这是干嘛呀?别这样啊!”
廖胜突然就哭了,是哇哇大哭。
虽然只有区区两万块,在这个城市里,能拿出这个钱的人不在少数,可这钱从雷军的口袋里掏出来,分量实在是太重了。重得廖胜有些承受不住了。
廖胜平日里总听人说,雷军是个厚道人,是个善良讲义气的人,这些评语到了廖胜那里,从来连一丝涟漪都激不起,他对此十分漠然,他无法想象他们大家所说的那些到底是个什么样。
如今廖胜真的看到了,这个有着这些他一向不屑一顾品性的人,是如何毫无保留地伸出手,实实在在地救了他老婆一命啊!
看着哭得稀里哗啦的廖胜,雷军就觉得莫名其妙,也觉得尴尬得要命。周围的人都向他们投以好奇的目光,雷军想了一下,好像又琢磨出了些道道,可他真的不会劝人,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坐在那里光剩下着急了。
刚才在玻璃小屋里,雷军听了几句就知道了廖胜的窘境,知道他实在是过不了这个坎儿了。
雷军了解廖胜的家庭情况,在俱乐部的时候,王琦就跟他说过,他还跟王琦去探望过住院的廖嫂子。廖嫂子给他留下了特别深刻的印象,那样子真的很让人心疼,还有他们的孩子,还那么小,又那么好,让雷军心生怜惜。
当初王琦总是在经济上资助廖胜,说来说去,除了往日的情分,更是因为可怜廖嫂子,心疼那个孩子。如今雷军义无反顾的想借钱给他,跟当初王琦的心理是一样的。至于跟自己跟廖胜之间的恩怨,雷军根本就连想都没想过。
廖胜还在哭,哭得雷军心里直发慌,心里琢磨着这次廖嫂子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廖主任,你别这样啊,难过也没有用是不是!寿数天定,天意难违。嫂子这病也不是一天了,你应该也早就有精神准备了,尽力就好了!当然,该救还得救。你知道我能力有限,可能帮不了你什么大忙,不过你说吧,到底需要多少啊?只要能力达得到,能帮的了的,我一定帮。”
廖胜不哭了,他知道自己让雷军误会了,他以为自己哭是因为老婆快不行了,他要借出来的两万块太少,离他的要求差得太多了,他着急才哭的。
那一瞬间,廖胜突然觉得自己真挺不是人的,真想给雷军跪下,然后扇自己几个耳光,给这个善良的人赔罪。
“小雷,我……真不知怎么感谢你才好!你嫂子的情况见好。医生说这个疗程坚持下来,能维持好一段时间。我……我凑不上这个疗程的钱了。你……你能借我真是……真是救命了——2万就够了,足够了!大恩不言谢!救命之恩,你这是救命之恩啊!我……我给你打借条,我找张纸去,我给你写借条!”
廖胜边说边慌里慌张地四处搜寻,雷军伸手拉住了他。
“嗨!不用忙着写借条啊!我们这么熟,我信得过你。拿去用吧,别耽误了治疗。”
廖胜接过那张卡的时候,手都颤了,忍了又忍,眼泪还是又流了出来。不过他什么也没说,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转身要走的刹那,给雷军深深鞠了一躬。
看着廖胜匆忙的背影,雷军忍不住有些心酸。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不易,自己有今天,靠得是众多好心人的扶持,所以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帮衬谁一把,就一定得伸把手。
靳哥已经把手续办完了,眼看着廖胜拿了雷军的卡匆匆走了,忍不住问:“这个人是你朋友吗?”
雷军想了一下,摇摇头。
“单位同事。”
靳哥有些讶异,也有些不满。
“同事?就是个同事啊!小雷啊,靳哥又得说你了!一个同事,你二话不说好几万就往外掏,连个欠条也不让他打,到时候他不认账咋办呢——你先别顶嘴,现在这世道,坏人比好人多,人家到时候就是不认账你能怎么的?再说这脸看病都拿不起钱的,都是穷得要命的主,他要是还不上你咋办?你特别有钱吗?是大款吗?年纪轻轻,一身的毛病,住院单间舍不得住,吃点自费药进口药舍不得吃,买个保健品啥的就更舍不得了,哪有那些个闲钱去管别人啊!你啊,真是欠数落!”
靳哥跟着雷军还几个月了,真的是从心里疼他。他知道雷军是个厚道人,但也不能这么个厚道法儿啊!他是个直肠子的人,他可不能眼看着雷军吃亏不说话。
雷军也知道靳哥的脾气,知道他是为他好,自己挨他的数落也不是第一次了,每当这个时候,雷军的态度就是笑笑,然后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当然大多是情况都会“加勉”了。
雷军当然知道自己不是大款,他的日子比一般人过得富裕些,全赖于他曾经的足球职业生涯。但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啊,如果没有那段生涯,也没有今天这残破的身体不是。
每当这个时候,雷军就想,人世间看似那么的不平等,其实具体到每个人,仔细想来真的也是平衡的。没钱的人没好日子过,会愁,有钱的就一定有好日子过,就不愁吗?别人不提,就说自己吧,如果当初爸爸只是个普通小人物,安于现状,能折腾到连活都活不下去的地步吗?
这些话他跟梅晓洁说过,跟郭凯森说过,他们都不认同,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梅晓洁就会说这是消极的想法,不可取;郭凯森就说傻逼才这么想呢,爸爸要是个普通人,能娶得了妈妈吗?能生下你吗?你要知道,这个世界有一种东西叫意外的,爸爸和妈妈的事,不过是个意外!
雷军不跟他们辩论。他的这些话听起来很悲观,但本质不是这样的。雷军心里明白,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信命不认命,不吃到最后一颗巧克力,你不会知道它本来的滋味。阿甘正传中妈妈留给阿甘的巧克力,激励了阿甘,也激励了雷军。生活的滋味本来就应该是复杂的,没有了酸苦辣,只有甜的日子,一样也是无趣。
就算不是个乐观主义者,雷军自认也不是悲观的人。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跟同龄人比起来,心思会重,会更敏感,对一些大家都习以为常的事,想得比一般人多。他也不喜欢自己这样,他希望自己能更豁达,但没办法,过往的经历早已变成了积淀,融在了血液中,无法抹去了。
靳哥当然更不明白雷军的心思,见他只是傻乐不说话,忍不住直叹气。
“知道你也不会听我的话!你这个人就是没心眼,看人不行,在你眼里谁都是好人,这可不行!这样子用我老家的话说,就是瓜!太傻!你呀,说到底就是太年轻,就是没吃过亏!”
“怎么了?我哥又犯什么错误了?”
不知什么时候,郭凯森和林丰已经站在他们俩身边了。靳哥那个劲儿还没过去,听郭凯森这么问,就趁热打铁,认真地把刚刚发生的事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郭凯森听了,一脸的不以为然。
“嗨,就这事啊!算不了什么!这样的事我哥常干,太正常了——哥,谁呀?那个同事呀?我认识吗?”
雷军没犹豫,一个名字脱口而出:“廖胜。”
这俩字一出口,郭凯森刚刚还春风和煦的面容越过夏秋,直接到了数九寒天。
“有病是吧!那傻逼的事你也管,你让他死去呗!你可真是个傻逼!”
郭凯森出口成脏,没等雷军说话,林丰先不爱听了,声音不算大,却非常的严厉。
“怎么说话呢!太没规矩了!不许这么说话!”
郭凯森被林丰一吼不说话了,低头生闷气,雷军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他现在总这样,说话特难听。也不知道跟谁学的,一点规矩都没有!哥你别搭理他!”
郭凯森那股子气,还正在肚子里转得汹涌澎湃呢!他不敢跟林丰顶嘴,可雷军说他,他可就不能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