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普特曼斯知道胳膊扭不过大腿,只得勉强同意了,反正丢了台湾,巴达维亚对他的处罚,绝对不会轻,为了孩子,再多一点惩罚也无所谓了。
“我就知道长官阁下是个怜香惜玉之人。”郑芝龙向普特曼斯伸出了拇指。
当普特曼斯听了还要赔偿大明海军损失一百五十万两,脸都变色了,“不行,这绝对不行,我无权签订这份协议,你要杀人就杀吧!”他缓缓闭上眼睛,惨白的脸上,任谁也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好吧,我会直接找你们东印度公司的总督要。”郑芝龙知道普特曼斯说的是实话,他只是台湾的长官,现在东印度公司在台湾的资产,已经被全部没收了,他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执行的财产,一旦回到巴达维亚,还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样处罚呢!
其实郑芝龙本来也没打算要什么赔偿,他的目的,还是东印度公司在台湾的资产,这才是最现实的财产,至于赔偿的事,他本来是准备让普特曼斯讨价还价的,既然普特曼斯已经放弃了东印度公司在台湾的所有资产,他的目标已经全部达到了。
既得陇,复望蜀。
普特曼斯同意大明没收东印度公司在台湾的全部资产,郑芝龙开始真的考虑赔偿的问题了,至少他要做好这一手的准备。
在人质与赎金的问题上,普特曼斯也是无能为力,他只向郑芝龙做出口头保证,如果有机会,他将向总督代为传达,至于东印度公司是否同意赎人,他普特曼斯无能为力。
正式的《明荷台湾协定》只有前两条,协议一式两份,每份协议中都用汉语与荷语各抄写一遍,由郑芝龙和普特曼斯分别代表大明、荷兰签字,签字之日,协议立即生效。
从《明荷台湾协定》的第二天起,普特曼斯在陆战队士兵的陪同下,先后到达汕尾的赤嵌城和新港社、目加溜湾社、麻豆社等村落,劝说当地的荷兰军人,放下他们手中的武器,向明军无条件投降。
而郑芝龙为了感谢普特曼斯与大明海军的合作,将允许他乘坐一条荷兰中型舰船离开台湾,并拨给二十名水手和十五名士兵,这些先行离去的荷兰人,都不用交纳赎金。
当然,现在还不能释放普特曼斯,明军还没有完全收复台湾,南海舰队入驻台湾的讯息,暂时还不能公开。
郑芝龙让已经经历过战斗的陆战第十旅镇守台南地区,改热兰遮城为大员,赤嵌城为汕尾,陆战第十旅的临时驻地是大员,同时分兵驻守整个台南地区。
为了保障大员的海上安全,郑芝龙留下了五艘福船驻守在大员港口,南海舰队受损的舰船,暂时在这里维修,俘获的荷兰舰船也会停靠在这里。
台湾南部的土著,在荷兰人的眼中,他们还未开化,但郑芝龙直接将他们看做是汉人,他们因为各个朝代的变迁,为躲避战乱才跨海来到台湾的,这些汉人百姓,原本就不识字,所以来到台湾之后,逐渐忘记了他们过去的历史。
这些汉人的后裔,受尽了西夷的欺凌,现在大明的舰队来了,郑芝龙要唤醒他们沉睡中的记忆,让他们重新回归汉人,回到大明的怀抱。
土著们在与荷兰人的战争中,因为武器及其落后,根本胜少负多,而且伤亡也比较大。
现在大明的海军来到大员、汕尾等地,且不说同饮海峡之水,与蓝眼睛、红头发、白皮肤的荷兰人相比,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的汉人更加养眼,让他们有了一种亲切感。
在郑芝龙的一再招呼下,明军对当地的土著采取了怀柔政策。
当地本来就有许多汉人百姓,他们与土著一样,受到荷兰人的奴役,因为彼此的社会地位差不多,汉人与土著通婚的比比皆是,在当地汉人的协助下,土著逐渐接受了明军。
至于俘获的荷兰人,明军不会让他们闲着,天上不会掉下馅饼,白吃饭不干活,那是官员才有的待遇,他们现在可是俘虏。
荷兰俘虏现在就是最好的劳动力,在明军的监督下,他们参与修补城墙、扩建码头、修理舰船。
在俘获的荷兰商人中,还有一些汉人和当地土著女人,她们是嫁给了荷兰人,有的还给荷兰人生过孩子。
明军将这些夫妻强行拆散了,荷兰人迟早要回去,他们的夫妻关系是不会长久的,迟痛不如早痛,至于生下的孩子,如果长得像荷兰人,就让荷兰人带走,如果长着一副汉人的模样,就作为汉人留下来。
在这些中西方的跨国婚姻中,有一个特殊的荷兰人,引起了郑芝龙的注意。
这名荷兰人叫大卫?斯特恩,他并不是普通的商贸人员,而是船只的修理专家,他娶了一个名叫刘玲的汉人女子,还生了一双儿女。
郑芝龙想起了朱由检说过正在设计专门战舰的事,他单独召见了斯特恩。
“你是舰船修理方面的专家,应该了解舰船的结构吧?”
“那是当然,如果不了解舰船的结构,怎么能修理好受损的舰船?”斯特恩不知道大明舰队司令为什么单独召见他,看郑芝龙和颜悦色的样子,应该没什么坏事,也许是让他修补大明受损的舰船吧。
“那你知道荷兰的舰船与大明的舰船有什么不同吗?”
“我在南洋和福尔摩沙待了多年,只见过大明的商船,还从来没见过大明的舰船,所以,很抱歉,我不了解两者的区别。”
“奥,”郑芝龙随意点点头,心说,大明基本上没有专门的战舰,你当然没见过,“如果将大明的商船改装成战舰,你会吗?”
“这个根本不可能,”斯特恩摇摇头,“大明的商船为了装载更多的货物,常常设计了很多船舱,所以无法安装更多的火炮,除非将船舱都拆了,那样的话,改动非常大,按成本计算,还不如重新造一艘舰船。”
“那你会造船吗?”郑芝龙随意问了一句。
“我当然会造船,如果不会造船,还怎么修理船只?”斯特恩想了想,“不过,我研究的是战舰,至于商船,我真的不会。”
郑芝龙暗喜,谁要你造商船,我们缺少的就是最新的战舰,“可是荷兰的战舰太烂,前几天发生的海战,还没到半天的时间,荷兰的战舰就沉的沉,伤的伤,后来整个舰队都投降了。”
“谁说我们的舰船太烂?”斯特恩似乎被郑芝龙轻蔑的态度激怒了,他顾不上自己现在还是战俘的身份,“东印度公司在荷兰的舰船,都是国内淘汰掉的舰船,荷兰真正的舰船,都在多佛尔海峡和北海,你们都没见过,就是大英的舰船,也不如我们的舰船。”
“荷兰的舰船真有这么厉害?”郑芝龙一副傲慢的样子,实际上,他曾在南洋见过荷兰的战舰,也吃过不少苦头。
“当然厉害,”斯特恩的眼光霎时黯淡下来,“可惜多佛尔和北海离这儿太远,你们怕是没机会见到了。”
“你长期待在南洋与台湾,还能赶得上国内的造船专家吗?”郑芝龙还有些不放心。
“我虽然长期待在东方,有时也会回国,研讨舰船的改良之法,国内也会有专家不时来到东方,我们共同切磋造船的技术。”斯特恩觉得郑芝龙是小瞧他了,他的眼睛中隐隐有一丝怒气。
好,有性格,郑芝龙决定用上激将法,“这么说你真的会造先进的舰船?那你能不能造一艘让我看看?”
“可是,制造舰船需要一个完整的造船厂,哪有一个人可以造船的?”斯特恩眼中的怒气渐渐消失,代之而起的是毫不掩饰的遗憾。
“你既然可以修理船只,手下不是有一帮人吗?”
“他们只是修理工,真要造船的时候,需要大量熟练的造船工人,荷兰国内有的是,可惜,他们离得太远了。”斯特恩看了眼郑芝龙,觉得这个大明舰队的司令,在造船问题上太白痴了,“就像大明的这些舰船,难道是一个人造出来?”
“如果你真的会造舰船,我倒可以给你一个造船厂,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可以造出世界上最先进的舰船。”
“只要有造船厂,我就能造出与荷兰一样的战舰。”
也许这个荷兰人真的能够设计出先进的战舰,郑芝龙决定摊牌了,“你在台湾工作,每个月有多少银子的薪水?”
“我的薪水是用荷兰盾支付的,换成银子,每个月大概……大概是四两。”
“好,我每个月给你十两银子,只要你能够设计出最先进的战舰,”郑芝龙唯恐斯特恩不能安心为大明设计战舰,“你的妻子与孩子,也可以一并带走,如果你愿意,将来可以加入大明,那可是一个比荷兰大得多的国度,有着美丽的风景,悠久的文化……”
“真的?”斯特恩恍如梦中一般,他现在是明军的战俘,每天必须从事他不太适应的繁重的体力劳动,郑芝龙给了他一个机会,他将继续从事他最钟爱的造船工作,而且,他的妻子与孩子,也不用像别人那样被生生分开。
“当然是真的,但前提是你能够设计出最为先进的战舰,如果大明的工匠证明你是草包,那你所有的愿望都不会实现,你还是明军的战俘。”
“我明白,我一定能设计出世界上最为先进的战舰,连英国人的战舰都比不上。”
郑芝龙派出船只,将斯特恩连同他的妻子刘玲,以及两个孩子,都送到厦门港口,再从陆路送去福州造船厂。
同时,郑芝龙给京师的朱由检送去一封密信,说明了斯特恩的种种情况,朱由检曾经让郑芝龙向他推荐人才,如果真是造船专家的话,斯特恩算是一个意外的收获,但不知道他算不算是朱由检心目中的人才,毕竟他是荷兰人。
郑芝龙等台南稳定下来,又稍稍休息了两天,整个舰队开始沿着台湾西部的海岸线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