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寒假我过得很愉快,因为考得很好,妈对我更是眉开眼笑,我在家里别的家务都不需要做,只需管好我和云弟的一顿午饭而已。利水哥说初二是很关键的一年,如果我能把握好这个寒假让自己在语数外三门上再稳定提升一点,初三就会轻松很多。
语文是重在平时积累和丰富阅历,进入初中以来我已经看了许多世界名著《汤姆大伯的小屋》、《傲慢与偏见》、《红与黑》、《珍妮姑娘》、《双城记》、《少年维特之烦恼》,当然也包括利水哥和小袁姐姐以前提起过的《简.爱》和《漂亮朋友》。这个寒假我又借了《宋词三百首》和《呼啸山庄》。
虽然勃朗特三姐妹中人们高度评价艾米莉的《呼啸山庄》,说它具有超常的美学风格,把人性的复杂写得淋漓尽致,但看完整本书我对希斯克利夫唏嘘之余,竟觉得这个人似乎很熟悉。不过我仔细回想了身边的每个人,倒也没找出谁与希斯克利夫的变态心理相似。
我还是更喜欢初一时看的简奥斯丁的《傲慢与偏见》,觉得那一个个的舞会,伊丽莎白和达西从相遇、误解到最后的彼此欣赏,让我觉得看了心里很舒服,不太喜欢《呼啸山庄》的那种怪异和冰冷。
这么说吧,我觉得看《傲慢与偏见》的情景时,我感到自己的眼前是亮的,但看《呼啸山庄》时我感到自己眼前是暗的。
正如我如今会相人一样,有些人我看到他们时觉得像有阳光围绕般的明亮,比如干娘和利水哥,但见到萍萍时我看到的却是一片灰暗笼罩。只是让我一直感到奇怪的是五队那个青蛙叫的王婆,我看到她时竟也觉得她是一片亮光。而许多人在我眼里则是正常的光亮度,比如姜毅丰,顾晨,爸,妈等等。阿兴也只比许多人亮了那么一点点,就好像是月亮的亮光,不能与太阳的强光相提并论。
因此,我其实是很困惑的,为什么王婆会有亮光?她那么呱噪、多嘴,让人觉得惹人嫌弃,难道她也算是有福之人?我没有继续深思,我想我应该不具备大爷爷的灵力,只是一种莫名的直觉大概做不了数的。
数学几何这块是我的薄弱环节,我特意买了本参考书仔细巩固做题。不过天赋不足,有些题目我要考虑很久,但拿给阿兴看时,他只扫了一眼就能拿笔帮我添加辅助线,我的心当场就碎了一地。
唉,没办法,人天生就有区别的不是?于是我继续静下心,仔细分析为什么我想不到要这样做,而阿兴却能立刻想到。
阿兴就会回我一句:“你笨嘛,还有什么好说的。”
“放屁啊你,我可是考得比你高。”我很不服气地说道。
阿兴不以为然地道:“只是巧合,那就比下一次吧。”然后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我对着他的背影直翻白眼,得瑟吧你,下学期我一定也要超过你。
不过说实话,阿兴确实比我聪明多了,自从上初中与他同桌开始,我才发现原来阿兴上课是几乎不做笔记的。一本语文书从新学期开始到学期结束基本上是完全一样,除了翻开的第一页写了陈志兴的名字,偶尔在哪一页里划了一句,或是写了两三个字,其他就什么也没有了。数学课他也是爱听不听的,只有在老师要求一起做题时,才跟着大家进入做题模式,但他基本都能拿90多分。阿兴唯一不强的就是英文,因而他的数学课基本是拿来记背英文单词。
但奇怪的是同样是文科,语文阿兴没有花力气去记,他就能轻而易举地背出文言文的课文,但英文单词、语法之类的阿兴把它们抄写在纸上来记,可还是会默错、写错不少。所以,我总结了一下觉得是天赋使然,正如我天生对几何不感冒一样,我要非常用功才能达到阿兴只扫一眼题就能得出的结果。
不过,我想利水哥就没有我和阿兴这样的烦恼,他是科科优秀门门突出。有时候我在想造物的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把我搞那么笨,害得我要那么用功才能与别人不用功的成绩齐平,那要是别人也用功起来,我不就被甩了三条街都不止?真是气人!
大年夜那天,妈说难得团圆请奶奶一块来吃年夜饭,省得她一个人还要去忙乎半天。因此除夕那晚,我们一家五口人一起在饭桌上共进丰盛的晚餐。
奶奶边吃着饭边抬头打量了我一眼道:“是不是好久没有和文一起吃饭了?我们文握筷子,怎么握那么近?”
“妈,一直都这么近,是你自个忘了。”妈给奶奶夹了一大块蹄髈肉放进碗里,笑着说道。
“是吗?”奶奶不太相信地样子,然后又加了句,“你大伯伯这次回来,你问过吗?是不是我们文以后会嫁得很近?”
我们那儿有一种说法,从握筷子的远近来判断姻缘,如果握得离夹菜的筷头很近,就表示姻缘对象离开自家很近。如果握得很远,则表示会嫁得离父母很远。
我扫了一眼云弟握筷的姿势,不以为然地道:“那云弟就该握筷头上了,我看他握得比我都远,一帮迷信!”
云弟虽然手小,但他确实喜欢握筷在很上面,儿子总该呆在家里吧,从筷子上看姻缘这说法可是行不通的。
“问过的,是说很近。”妈笑着回答奶奶,然后又转向我道,“你懂什么?我们云弟将来是要出国的,所以握得远,小姑娘家不懂不要瞎说。”
我看见爸嘴里的那口饭差点就咽不下去了,不过爸调节好情绪,终于成功把饭地咽了下去。我知道妈若是在自家胡吹一通,爸一般是不会多插嘴的。
“你就吃你的吧。”爸夹了一大块鸡肉放进妈的碗里。
“哎,我不要吃鸡肉呀。”妈刚反应过来,爸已经将鸡肉重重地压进她的饭里。
“真是的,我都吃不下了,还夹这么一大块!”妈皱着眉头小声嘀咕道。
爸则将筷子在空中空夹了几下,以示他的得意。我分明看见爸握筷也是在筷子的中央靠上。你们就吹吧,还出国呢!我轻蔑地看向低头猛扒饭的云弟,还不知道这家伙以后上学到底咋样呢?看来是前一阵《北京人在纽约》看多了,妈都做起这白日梦来了。
除夕夜看春节联欢晚会是必不可少的节目,不过看了几段歌舞和小品,我觉得冻得慌,还不如窝进被子里实惠,便早早洗漱完钻进了被窝。云弟则精神很好,在爸妈房间里边看电视边乐呵得蹦蹦跳跳。
不管你们了,我要在睡梦中迎来新的一年。哈哈,我把被子蒙住脑袋便酣然入梦了。
睡梦中我出现在一个铺着绿色琉璃瓦的大府邸里,朱红色的回廊顶上绘着许多美丽的图案。我跌倒在回廊上,眼前是一大株娇艳的荷花,红色的花瓣散了一地。好疼噢,虽然知道自己是在梦里,但我还能清晰感到膝盖和手部的疼痛感。我身后的一个女孩子嘴里说了一句,听不太清楚是什么,但那是一句请安问候语是肯定的。
我连忙把自己的姿势稍作调整,好让人以为我是在行跪礼而并非跌倒,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穿着华丽的凤穿牡丹图案的旗装,那布料颜色鲜艳夺目大红明亮。梦可以是彩色的吗?我在睡梦里这么自问着,为什么竟能看见这么多绿色,彩色,大红,明黄的颜色?
突然,一只深蓝色的衣袖出现在我眼前,我立刻伸手抓住这只递过来的胳膊,借着这个扶力,我慢慢站了起来又轻盈地行了个万福礼。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个粗旷的汉子,浓眉大眼,眼角的皱纹清晰可见,该有四十出头的年纪,皮肤较黑,鬓角还是卷发。虽然我是带着崇拜的目光看他,他看我的目光也很柔和,但我心底竟生出这句“希斯克利夫!”
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但我在潜意识里认为这个梦与五年前的那个跪在荒地里的男人是有联系的,因为两个梦里我的右手都带着同一只金镯子。而且我都穿着无比精美的绸缎衣裳,这材质应该高过我前面在看的《一代皇后大玉儿》里的衣裳,也高过电视剧《红楼梦》里那些女孩子的穿着打扮。我好像记得那深蓝色的衣袖上绣着类似龙一样的图案。不过,紫禁城里应该不会用绿色的琉璃瓦,我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