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城距离西湖有十多公里的距离,我们坐上了公交车经过一番颠簸才平安抵达了宋城。
80块钱的门票有些小贵,好在这不属于我的管辖范围令文仙的心情大好。然后第一紧要的事就是找个地方用餐,经过了一上午的奔走我已然是精疲力竭。好不容易找了家合适的店进去,第一次在旅游景点里用餐,我发现饭菜的味道尚可,令我印象深刻的是那个小荷叶状的莼菜,滑溜溜的做汤很好喝。
宋城里一副古色古香的味道,它是按照《清明上河图》上北宋开封的生活风貌建造的楼宇街道。我们沿着街道慢慢行进,试图发现一路上各种新奇好玩的东西。听闻旁边的行人说前面有王员外家小姐抛绣球的节目,我们赶紧奔向那里,只可惜大红绸缎挂在二楼的栏杆上,抛绣球招婿的匾额也挂在外面,可是那楼上却是空无一人。
“没劲,没劲。还要赶点的,再走走看看。”我为自己错过了抛绣球的演出时间而感到惋惜。
“右边。”阿兴拉着我往右边走去,“怪街”二个大字映入眼帘。
我们跟着人群进入了怪街,横屋、倒屋、斜屋搞得我头晕目眩。天哪,眼睛太会骗人,我几乎是扶着墙壁才能勉强站稳,闭着眼睛摸索着走了出来。
“心理学果然重要,明知道地不可能斜成那样,可是眼睛就是让心相信一切都是横倒倾斜的。”我心有余悸地说道,再也不想尝试第二回。宋高宗赵构自冤杀岳飞之后要心有有愧到何种地步,才会日日做这种头疼的梦,梦见自己进入了这种奇怪的房子。我叹息着摇了摇头,皇帝也不好当啊。
鬼屋前面一大群人在门口排队,阿兴本来不让我进去看什么鬼物,因为提示语上明确写着有心脏病或是年老体弱者禁入,但是我说不怕,其实我胆子挺大的。于是,我们也排队跟着人群进去了,里面漆黑一片,前面的几个女生在连连尖叫。我果然胆大竟然没有尖叫,还觉得好生无聊,不就是一些假的死人,缺胳膊少腿的,还有些血嘛,不过心里觉得不舒服倒是真的。
从鬼屋出来觉得有些头晕,便一路走走看看上了佛山。拾级而上,释迦牟尼佛巍然高坐于佛山,天阶两侧有神态各异的十八罗汉相守。佛山顶上有许多一间间的屋子如同小寺庙一般,不少善男信女们都进去祭拜,期许佛祖带给他们无限恩赐和庇佑。
我在一个屋子的门楣上看到了一句佛家禅语:“子女是债,无债不来。”随即就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原来那些求子不成的人,上辈子都是大善人哪,怪不得今生都没有子嗣。”
“瞎嘀咕什么?”阿兴对我说的话语表示奇怪。
“你看啊。”我指着那幅字认真地念给阿兴听,“子女是债,无债不来。”
“此债非彼债好哇,语文怎么学的!”阿兴朝我瞪了一眼,“快走吧。”
“噢。”我惭愧地低下头跟紧了他的步伐。
“是不是上来之后应该给些香火钱?”我看见不少屋子里面都有一个小木箱写着红色布施二字。
“佛祖是不会介意你没有布施的,只有僧人会介意,走吧。”阿兴拉着我往山下走去。
从高高的楼梯上下来,我们绕回山下,看到书写着“宋城”二字的大红字石壁,前面有几个人走进去了,于是我们也跟着进去了。
原来这个山洞是一个隐藏的佛窟,里面有许多佛祖的大小石像,我们边行边双手合十地给每个菩萨拜了拜,再往里走竟有一间圆弧形的独立单间,里面的光线是彩色,写着“天国传音”四字。
我很好奇地走了进去,七彩的穹顶,满屋的壁画是菩萨和飞天,同样也有几尊佛祖像和摆件,但是我一伸手竟发现我的指尖泛起了亮白色紫光。
“阿兴,快看!”我惊喜地叫着阿兴来看我的手。
阿兴伸出自己的手在光线中翻来看去,他的手并没有什么异样,于是他凑过来拿起我的手翻来翻去看了一会儿道:“肯定是你涂了指甲油,还有什么好说的。”
“没有!我已经半年多没有抹过指甲油了。你看,是因为我天生灵异,信不信?”我将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此时,有几个游客也进了“天国传音”,他们听见我的手指泛光也伸出手对着光线细看起来,只是他们的手都没有出现异样。
“鬼才会信,要么你刚才碰到了什么东西。”
“没有,吃完饭我都洗过手的。一路走过来,什么东西都没有摸过,最多是扶过斜屋的墙。”
“好吧,好吧。有灵力的文仙,走了。”阿兴说着走出了天国传音。
我随即跟上,嘴上得意地道,“怪不得上次玩个测试,还说我有盖世才华,原来还真是盖世才华啊,哈哈。”
稍稍浏览了佛经墙,我们便出了秘窟。从宋城慢慢绕出来,我们决定启程回家。5点的时候我们到了火车站附近吃晚饭,只是火车票一时紧张,差点忘了是十一假期,玩的高峰,早知道就应该是定好回程的火车票。
“没关系,反正是两个人,怕啥?不行就住一晚,明天再回。”阿兴宽慰我道。
“住什么?衣服都没带,臭汗淋漓的,再晚都要回去!”
于是,我们再挤去窗口询问最晚的火车,最后给出的答复是加开了一辆绿皮的火车晚上九点出发,有位子,那就它了。
我们付了钱买好了车票,在附近的一家快餐店里坐下,点了两杯饮料,周围也都是像我们这样等火车的人。还要三个小时,我眯起了眼睛,太累了,原来玩是这样的,看来我似乎不是一个爱玩的人。
我恍然记起了自己的名言:“人这一辈子能走多远,不是由脚决定的,而是由心决定的!”哈,我真是太有才了,当时还没有旅游过的我竟能有如此深刻的体会,中国的各大旅行社若是都遇上我这样的,估计早就关门了吧,哪会有如此火爆的旅游业!
乘上便宜价位的绿皮车,坐得屁股发僵,回到s城已经是凌晨12点了,秣陵路上一片萧条,除了一大批跟我们一样的晚归人物,别的就什么都没有了,我走在路上找寻着公交车站的站牌。
“你疯了,这个点哪来的公交车回去。别瞎找了,打的回去吧。”阿兴拽着我的手,把我拖离了前往公交车的方向。
“你别告诉我就这个点,你还想着什么二块钱的空调车不坐,非要等那一块钱的公交来。”阿兴的话刚一出口,我就笑得前俯后仰地,不知道要不要夸他懂我。
我素来有个习惯,如果沿途有一块钱的投币公交车能到,那么即便两块钱的投币空调车已经停在我面前了,我宁可等那一块钱的车来,也不上两块钱的公交,就算当时日头很高而我很怕晒黑。
我有时候在想,一块钱的投币车不挺好吗?干嘛非要换成空调车,只为多赚我一块钱?还不节能减排,不知道政府是怎么想的。不过,s城的公交比起乡下算是很便宜的了,我花一块钱可以横跨好几个区,但是一块钱的公交在我们乡下,连从我们W镇坐到H镇都不够的。不知道政府的公交是怎么计量的,明明乡下人更穷却要付更高的出行费用。所以,我们村里五队的李伯每次从s城打工回来,为了节省那两块钱的路费情愿花一个小时抄小路从H镇走回村里。我虽然节省,但跟他可还不是同一数量级的。我有时候不禁感慨要从李伯那儿赚到钱得有多难。不过,这也说明李伯的钱每一分都能拧出血来。
“阿兴,我在你心里就这样啊。”我笑着问他。
“好了,打的费我出,别磨叽了,看看有没有车回去。别给人把的士都抢光了。”阿兴探头四处张望着。
“平摊好了,我有钱。”我拍了拍背在胸前的背包。
阿兴笑了一声,拉着我朝另一个路口走去。终于,有一辆的士在我们身旁停了下来,我们赶紧跳上了车,驶向那可爱的小屋。
一进门,我就觉得手脚已经酥软到不听使唤,脑袋也处于缺氧状态,就跟喝饱老酒没有多少区别。随便把包丢在桌上,我把鞋子胡乱一蹬就直接跳上床,抱着柔软的被子呼呼大睡起来。
我梦到了一个布满灰尘的寺庙,似乎这场景许多年前曾梦见过,在点燃的烛光前,我把潮湿的衣袖靠近烛焰竟看到我的手泛亮白紫光。不就是在宋城秘窟的情景?可那是灯光不是烛光,虽然是在睡梦里但我的意识还是清晰的。我看见那张长着两个大酒窝的脸重又出现在我面前。
原来是这个梦啊,我记得是十五岁那年妈神秘兮兮地说拿回了我命盘的那个晚上,我梦到过这个寺庙、烛光和长着酒窝的这张脸。这也是我大一那年我看郑愁予的《水巷》时想到的意境画面。是怎样一个缘分相植于千年慧根?
我看到自己摊开了左手,手心里有一道新添的伤痕是被某个粗燥尖锐之物划伤的,一颗黑色的痣就长在我左手掌心靠近小指附近的位置。啊?什么时候我的手心长痣了呢?我这么自问着,看到他伸出了右手,他也有颗痣在右掌心,而且正长在与我无比对称的位置,石青色的蟒服衣袖与我的粉色衣袖相得益彰。
“我化作菩提树,在河边苦苦守候五百年,只为等你的到来,而你却无视而过,不曾为我驻足。我在河边继续坚守下一个五百年,只为等你的到来。痴痴地守候一千年,只为结这段尘缘,等你来我怀中。”他富有磁性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那么熟悉那么亲切。
原来这个人说的五百年是这样一段话,引的是菩提树和佛祖的佛缘故事,说的却是我们的前世今生。怎么这么像席慕容的《一棵开花的树》?不过,意境和含义是迥异的。
突然,我的面前是一片稻草,黑色的铁栏杆,一块小石币摇晃在我的面前,上面刻着“唯吾知足”的藏头字样,就跟今日的钱币一样的字迹。小石币上方打着金色的吉祥如意结,下面穗子的红色已经泛粉色,是时间久远的缘故。一只长着色斑的老人手出现在我面前:“给我的孙儿……”哽咽苍老的声音传入我的耳畔,瞬间令我有种鼻子泛酸想哭的感觉。
然而光线忽然变得很明亮,明亮到让我的心情都舒畅起来。我一睁眼看到自己的眼前是一片湖泊,祥云纸扇撑在我的手里,转头一看,船尾处那个长着大酒窝的男人正微笑地摇着船桨。我的心情是一片明亮,似乎第二个情境那个落魄凄凉的画面根本不存在了。阳光投在水面一片波光粼粼,湖水很清,很凉,我伸手掠过湖面,觉得这才是人间天堂,岂是西湖可以比拟。我抬头看向他,想要开口称呼他的名字,这个字就在我的嗓子眼里正欲喊出,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
“门都没关,你昨晚就这么睡了?”是阿兴的声音。
哎呦,我动了一下脖子觉得浑身酸痛,连翻身都很困难。
“这么早啊,不要来打扰我,我要睡到中午。”我闭着眼睛回答他道。
“好吧,随便你。”阿兴说着走回了自己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