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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 迷途飞蓬(中)(1 / 1)

傍晚,我去明华哥家打探消息,12个小时过去了,不知道医院那头可有消息。

明华哥一个劲地摇着头:“没有,医生说看24小时。”

“怎么会12个小时都不醒呢?那不是很严重?”我几乎是叫嚣了起来。

“他不一样,你知道吗?他不是单纯掉河里。他要从车子里爬出来,然后才被人救上来。”明华哥激动地开始用手比划,“那个车窗只留了这么窄的一道缝,说实话,我都不能想象他是怎么从里面钻出来的。他那辆车算是完全报废了。钻出来需要时间,你知道吗?那条河其实不深,他若是单纯掉河里绝对不会溺水,但是被关在车里进水,就很有可能缺氧,所以……”

“所以你个大头鬼啊。”季萍嫂对着他的头就是一巴掌,“闭嘴,文盲一个还分析个鬼,缺氧,你不说没人当你是哑巴!”

明华哥一脸无辜地辩解道:“我只是实话实说。”

季萍嫂随即用眼神“杀死”了他。

明华哥立刻更改了“口供”:“文,你当哥刚才都是放屁,哥什么都不知道。对了,小春找我问题目,我先上楼了。”他说着仓皇而逃。

我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整个人开始变得异常的神经质。如果24小时后没有醒呢?如果醒来后,脑子不好用了呢?哥为什么要那么早从s城回来?他究竟有什么问题要问我?

我来来回回地在房子里走动着,每隔五分钟就要下楼去确认一下底楼的各扇大门是否关好。液化气、水龙头、电热壶、灯,每一样都让我提心吊胆,总觉得自己会忘记干什么事,感觉自己像是做错了什么。

云弟终于受不了了,冲进来对我说道:“姐,你别下去了。我去给你最后检查一遍。你快睡吧。”

“还让不让人活!”他小声地嘀咕着这句下了楼。

我如释重负地仰躺在床上,任凭哀伤的泪水滑过我的眼角。良久,我起身脱了衣服钻进了被窝,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我看到门前的水泥路又变回小时候的青砖路,那口石灰缸仍摆在原来的位置。

“格德米斯!”十三岁的利水哥变身为“克塞”,挡在了姜毅丰扮演的“格德米斯”面前,他扭头对阿兴叫喊道,“吉伊,快带阿尔塔夏走!”

忠诚的机器人扮演者——阿兴便拉着我的手一路狂奔,一路偷笑。

忽然,乡间的小道变成了丘陵和山坡,一直牵着我的手的阿兴也突然消失不见了,四周荒凉得让人心惊,能看到布满蜘蛛网的木屋顶上各种蒙着灰尘的精致彩绘,积满灰尘的残破窗户。我身在一个破旧古寺之中,小心翼翼地尝试着去推身旁的那扇窗户,却一下子变成了一个推门的动作,里面是一片富丽堂皇。我看到他穿着那身石青色的蟒服正转身对我微笑,但这个宽敞、富丽的客堂却在瞬间轰塌。

我惊呆于面前的这一幕,脑中却梦中梦的闪现出另一个画面,那个杨柳依依荷叶青的春日,我对他说:“对不起,我不是归人,是过客。”他背对着我仰头望天,紫色的背影更显抑郁和低落。虽然站在离他几步开外,但我仍能感知他来自心底的哀叹。

眼见着大梁倒塌,我极力想冲进屋去救他,但身子却怎么也动不了,只能眼见一片黑暗投射进我的瞳孔,我犹如高空坠落般惊醒。

“我不是归人,是过客。”我喃喃自语着惊醒过来,只觉得满头冒着虚汗,整个脸都发麻。轻轻撩开窗帘,天空漆黑如墨,大半个月亮悬在空中,只有零星的几个星星闪烁,是寂寞凄凉的深秋。

“我不是归人,是过客。”为什么反复做这个梦?为什么我不是归人却是他生命中的过客?我捂着额头忧伤地自问着。

为什么会梦到这样的场景?大梁倒塌,文仙即便不曾继承祖上的文学造诣,不曾继承外曾祖父家的相术问卜,但也懂得这其中的煞气,大梁倒塌并非吉兆!难道……我几乎是从床上一跃而起,忙乱地穿上衣服,着急地收拾了东西飞快往车站奔去。

凌晨四点刚过,寂静的小道,荒凉的大道。唯有零星的星光和皎洁的月光与新建路灯的灯火呼应,才显得乡下的路、乡下的夜不是那么凄凉。

唯有形影相吊,我的脑子开始胡乱跑马。为什么哥的车会翻进水里?当年得到那块“唯吾知足”挂件的时候,为什么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要挂在他的车里?难道真是有此一劫吗?D村的算命先生说我四十岁之后会是“水通天河”,那么水通天河是什么意思呢?水,水……我的脑子里充满了围绕水的所有话题。

“文不是个普通的孩子,你应该可以猜到结局。”想起大爷爷的话,我就惊慌到泪如雨下。

不是的,我看到的结局不是这样的,我等到的是王婆的出现,王婆在我心里一直都是闪着亮光的,她的寓意是希望是平安,不是什么大梁倒塌,不是!即便再强烈的自我暗示也不能消退我一分一毫的惊恐情绪,我不再是昨日与大爷爷交谈完的那个平和心态,我恐惧自己不能掌控事态的发展。

坐上五点的头班车我赶去了中心医院,所幸一切没有我预想的那么糟糕,ICU病房里给出了利水哥的各项指标都已趋于正常,只是人还未醒。

“转普通病房。”当早上医生交接班的时候,利水哥被送入了住院部的普通病房。

“医生,怎么人还是没有醒呢?现在算安全了吗?”德隆伯着急地询问查房医生。

查房医生看了一下病历板上的资料:“35床是吗?现在心跳、血压、呼吸、脉搏都正常,肺水肿也差不多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小孩子的话昏迷三、四天的都有,每个病人的情况也不一样,他是健壮的年轻人嘛,估计下午就能醒吧。”

“好,好。谢谢医生,谢谢!”德隆伯对着医生是千恩万谢。

听说利水哥出了重症监护室转入了普通病房,亲戚朋友们也都闻讯赶来探望。上午九点左右,一波波的人流纷沓而至,而我也在这时见到了两周未见的阿兴。

我慢慢退出了病房的位置,阿兴也避开周围亲戚的目光跟了出来。他拉过我的手说道:“你跟我来。”我茫然地顺从了他的提议。

姜毅丰从病房区的过道上走过来,看到我和阿兴时,他怒瞪了一眼阿兴,然后迅速从阿兴手里抢过了我。

“阿兴站着别动!文,你跟我来一下。”

姜毅丰甩下这句话,便拉着我的手离去了,只留下阿兴一个人尴尬地立在原地。我觉得姜毅丰的口气很像利水哥,原来人结婚成家后会变得成熟稳重,即便是姜毅丰这样的人。

“不要跟阿兴纠缠不清!”一路上,姜毅丰阴沉着脸只说了这一句。

我隐约觉得有些不安,一股犯罪感侵袭我心。出了医院住院部,姜毅丰找了个人烟稀少的空地与我交谈。

“利水哥是不是带你去看s城的新房子了?”姜毅丰睁大了眼睛,认真地问我道。

“去看过了。我读小学那会儿还去看过他家在H镇的房子呢!”也许是见不得姜毅丰的认真,也许是我此刻心虚的很,我竟这么回答他道。

姜毅丰听闻我的回答,随即气急败坏地恨不得上来捶我一顿。他颤抖着手指指着我的鼻子,好半天才蹦出这么一句话:“你还真是个笨蛋!那是利水哥买的婚房,他带新娘子去看,新娘子竟然还不知道他的心意!”

我觉得一阵脸红,但仍自我暗示道:哥从来没有说过,不过是姜毅丰的主观臆断而已。

“你小时候不是很喜欢利水哥的吗?”姜毅丰凑近我的脸低声问道。

我忍着鼻中的清涕看向姜毅丰,你也说是小时候,那是我五、六年级时说过的话,这十二年来你们两人之中何曾有人问过我?

“哥喜欢你,这些年你看不见的吗?”姜毅丰换了一种表达,似乎在质问我的智商为零。

“我知道哥喜欢我,阿兴也喜欢我,连姜毅丰你也不是号称喜欢我的吗?”我难抑心头的激动之情,“可喜欢并不是爱!”

“喜欢和爱有什么区别?!”姜毅丰几近咆哮地问我道,“那不过是一脚踩得深,一脚踩得浅的问题!”

我终于被他问哭了,我不知道喜欢和爱是否有界限,是否有区别,但是姜毅丰说一脚踩得深,一脚踩得浅的时候,就已将我心里的那道界限冲垮。一脚踩得浅,只因为那地面太过坚硬,一脚踩得深是因为那地面就是沼泽。

“记不记得有一年我们几个上H镇的肯德基?当时利水哥就问我,文有没有喜欢的男孩子?”姜毅丰皱着眉头平和了语调,“我当时就对他说,文从小被我们几个盯得那么牢,哪有什么男人可以趁虚而入?!”

是的,我从小被他们几个盯得很牢,是没有别的男人可以趁虚而入。可是,姜毅丰你别忘了,还有……

“哥说他生日那天想给你惊喜,他把客房都布置好了,也准备了节目。我给他发消息的那个点儿,你们不是在楼下玩得很开心吗?”姜毅丰认真地问我道,“为什么那晚他没有说?”

为什么?回想那晚的情景,我是一阵心虚。

“哥为什么要一大早回来?早上五点他人已经到乡下了,那么他应该凌晨四点不到就已从s城出发了。”姜毅丰轻轻扶住我的肩头问道,“文,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我的脑子顿时很乱,所有的往事都在里面搅拌、争斗着。我不想承认姜毅丰所讲的是事实,我宁肯相信利水哥这些年一直都在等金明敏回来。只是往昔的一些情景不自觉地窜上来,它们已然拼凑出了答案。

“文,你想不想以后出国?”大二那年的正月初四,利水哥在村里的小道上这样问我。

我当时回答他:“出国?哥,你别搞笑了。饭都快吃不上了,还出国呢?再说云弟还要读书,将来要娶媳妇、买房子。哪有什么钱给我‘糟’啊。”

大三那年的“五一”,利水哥硬拉着我去参加所谓“难堪的同学聚会”。

刘俊琪在认出我之后,低声质问他道:“怎么带表妹来了?不是说好了带女朋友的吗?”

哥当时反问他道:“怎么?表妹就不能是女朋友了?”

上个月哥过生日的那天,他说:“如果小王子不曾离开自己的星球,他就不会明白那朵自称独一无二的玫瑰虽然只是一朵普通的玫瑰,但由于他的‘驯养’而变得不再普通,她真的是独一无二,开始令人牵肠挂肚。”

那天我还问他:“那哥你干嘛不出国?”

他当时用了《诗经》中的《出其东门》来回应我,只是我实在太笨了,竟然没有听出“缟衣綦巾”那四字暗指的人便是我自己。面对如此迟钝的我,他只好辩解道:“我不喜欢金发碧眼的,你满意了吗?”

我不能回答姜毅丰的问题,不仅是因为问题本身我回答不了,而且我已经痛苦懊恼到说不出话来。小时候,我一度梦想做小王子的玫瑰花,接受他的所有呵护和宠溺。只是,长大后的我已经忘却了曾经的初心,我不记得那个神秘星球的小王子了,在我的世界里,小王子只剩下蒙古的那一个。

姜毅丰看着我抽搐的表情,随即宽慰我道:“我会保守秘密的,而且利水哥也不会说,你干娘他们不会知道的,放心好了。”

我在心里对他说:利水哥是不会说的,他想说也说不了了。

姜毅丰轻拍我的肩头说道:“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立刻与阿兴断得干干净净的,等利水哥醒来,一切就都好了。”

我哭着问他道:“一切还能回到以前吗?我很害怕!”利水哥到现在都还没有醒来,我很担心那个大梁倒塌的梦境是有所指。

姜毅丰轻拍我的后背宽慰道:“会好的,放宽心!利水哥福大命大,否则怎么会这么冷的天,车还开个小缝?让他捡回一条命。既然还活着,就一定不会有事。”

那个小缝?!虽然没有亲眼见到车窗的那个小缝,但是梦里的那个小缝真是太窄了,半个头都塞不进去的,怎么可能是由它相救?是它害得哥满脸是伤才是!

我趴在姜的肩头哭得稀里哗啦,自责内疚地要死。而姜毅丰则像哄宝宝似的对我是一阵安抚轻拍。我终于将全部的坏情绪都撒在了姜毅丰的身上,让自己的内心得以平静下来。当我透过朦胧的泪眼再次抬头看姜毅丰时,秋日的晨光正好洒在他的脸上,这画面就像梦里高山大银杏下的那个场景。

我发现大爷爷的话没有错,我确实可以认出前世的有缘人,只在机缘巧合的时候。

我的脑子里依稀闪过许多流畅的画面。我记得在大清的那一世,小时候我和他一起在后山捉到一只刺猬,并欢喜地把它带回了府里。府里的嬷嬷见了直夸我们能干,说煨刺猬是一剂很好的胃药。我们听到这样的杀机,慌忙将刺猬放出府去让它赶紧逃命。

我们在一大片绿草山坡上追逐奔跑,就像两只欢快的小兔子。每人采了一大把狗尾巴草相互逗乐,黄昏的时候在那里追逐大眼睛的黄蜻蜓,愉快天真的笑声响彻山野。这就是为什么这一世的我小时候只喜欢用狗尾巴草招惹他,而不是对阿兴或是利水哥的原因。

长大之后的我们在繁华的街道上嬉笑打闹,我依然如这一世的霸道,他也依然如这一世的谦让,对着我抱头求饶。

一个红木圆桌摆在绣着双鲤戏荷的屏风旁,他坐在桌前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闷酒,任我怎么规劝也无济于事,直至迷糊中打翻了酒壶,摔碎了酒杯,最后在洒满酒水的桌上酣然入梦。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富察芊瑶”。

高山上夕阳西下的银杏树下,他带着温暖的面容对我说:“所以人不必执着于一时的得失,待百年回首一切皆是虚妄。更多的该是问自己的心,是否如这‘客过崖’的银杏树一般越来越强大,越来越有追求?”

我记得的,记得你是佟佳玉柱。但至于我究竟是谁,你又是什么身份?我就无从而知了。我也记不得银杏树之后发生的事情,感觉我们又一起经历了很多,但那之后所有的画面都是重叠、模糊的,就像一只原本松软的面包被人硬生生压成了硬硬薄薄的一片。只有一个画面是清晰的,我看见你被打得遍体鳞伤,由府里的两个家丁搀扶着才能勉强站稳,但你依然向我投来轻松的一笑。我不知道那是发生在多少年以后的事情,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你是我的发小,是我在上一世最信任的人。

我含泪看着姜毅丰,觉得自己很安心。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从小和姜毅丰相处总是很亲切很轻松的理由,也知道为什么姜毅丰很懂我,在有些方面甚至超过阿兴和利水哥,即便我与他相处的时间其实要比他们两人少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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