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风从手腕上取了一串翠玉念珠递给他。
\t“新雕琢的玉,无论打磨多光滑,总是透着生硬的‘贼光’,佩戴时间久了,会变得温润起来,泛出特殊的光泽,形成一层‘包浆’,仿佛有生命的光泽。这层包浆很难用仪器鉴定,但有经验的内行人瞥一眼,就看出来,这是老玉。”
\t郭子豪一怔,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谈论起玉石。
\t只听顾长风说:“人的眼神光跟这个老玉的光泽一样,你多观察,用心体会,自然而然地就能生出感觉来。”
\t郭子豪仔细看玉念珠,见一颗颗珠子有猫眼大小,确实泛着温软的光泽,仿佛有天地灵气般,像人的眼神。
\t他看了一会,将玉念珠递给顾长风。
\t顾长风说:“给你戴了,有空多把玩。”
\t郭子豪谢过,将玉念珠套在手腕上。珠子冰凉凉的,但不刺激肌肤,手感异常舒服。
\t随后,顾长风讲解人的眼神光种种细微变化,以及人情世故,通常的人的性格、习惯以及心理活动。
\t郭子豪听得眼界大开,感到新奇万分。
\t老爷子知识渊博,社会阅历极为丰富,言谈妙语连珠,听他说话绝对不闷。郭子豪记性不错,将他讲述的玄妙之法逐一记下,只等以后慢慢琢磨,观察印证。
\t不知不觉,夜已深。
\t洋酒喝了大半瓶。顾长风微有些醉意,意兴阑珊说:“今天到此为止。识人之妙,存乎一心。以后你多留心运用,也能一眼把人看到骨子里。”
\t郭子豪意犹未尽,但见时间也晚了,只好起身告辞。
\t“阿豪,老夫今天带你上了这条道,以后福祸难料……希望有一天你别懊悔。”顾长风忽然说。“也别埋怨我。”
\t郭子豪惊讶一怔。
\t顾长风对他十分好,怎么可能埋怨什么?前途似锦,他将来又怎么会懊悔?
\t转念一想。
\t富贵险中求。一旦走上这条路,估计往后付出的代价也不小,人生注定不平凡,生活也不平静了,各种危机重重纷至。
\t再深入一想,他赫然想到,从一开始,顾长风就有心拉拢他,送钱送东西,甚至指派女人亲近他,一步步,他陷进了这个战局。
\t就像执棋对弈,这一切都在老爷子的布局下。谋略深沉,运筹帷幄之中。
\t郭子豪想通这一关节,但也没气恼。顾长风对他不做隐瞒意图,可见用心良苦,为人坦坦荡荡。
\t他再次俯身恭敬叩拜,说:“干爹,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福祸自担。多谢您老提点小子。”
\t“好,好小子!老夫没看错你。”
\t顾长风将郭子豪拉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大步走出书房。
\t老爷子高挺的背影隐在灯下,步履看似有些沉重。
\t美人易老,英雄迟暮。在世间,无论多勇敢的心最终也会衰弱。
\t郭子豪心头不由得酸楚,急忙上前伸手搀扶住顾长风。
\t走廊处,一个壮汉在巡行,脚步悄然无息,目光警惕打量四周。
\t“顾爷!”壮汉向顾长风鞠躬。
\t顾长风指着郭子豪说:“他是我收的干儿子,郭子豪,今后他来我这里不用盘查。”
\t壮汉点头称是,伸手过来,简短说:“郭少,你好!我是秦征。”
\t秦征的手掌粗粝,力道内敛,十指有厚厚的老茧,显然是经常持械练武之人,眼神精光咄咄,十分有气度的样子。听到顾长风说他是义子,目光露出一丝惊讶,很快转为恭敬之色,是个阅历丰厚的老江湖。
\t郭子豪点头微笑,十分受用秦征对他的尊称。从今晚起,他俨然是卧龙山庄的少主人,很有古代名门望族风范的感觉。
\t顾长风走到楼梯口停步,吩咐秦征:“带他去龙吟阁,以后那里就是他的别馆,注意加强防范,多派两个人手过去。”
\t秦征应声点头。
\t顾长风沉吟一下,又说:“你也过去,亲自负责他的安保。”
\t秦征吃惊问:“顾爷您……”
\t顾长风说:“以后的安保重点是他,就这样办。”
\t出了庭院。
\t秦征用通话器呼来侍应生,恭请郭子豪坐上电瓶车,随他前往龙吟阁。
\t“郭少,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尽力照办。”秦征的神色有些疑惑,不知顾长风为什么重点关照郭子豪,但他口风紧,也没多问。
\t郭子豪笑说:“别叫什么郭少,大少爷什么的听着别扭,瞧你还年长我一些,不嫌弃就喊我一声阿豪。”
\t秦征说:“郭少随和,但我不能乱了上下规矩。”
\t郭子豪问:“你是干爹的贴身保镖?你们都带着家伙吧?”他比划了个手枪的手势。
\t秦征拉开衣服,露出腋下的枪套:“我是山庄内部安保的地面负责人,最近风声紧,不能不防。上个月,两个杀手潜进来山庄摸底,装备顶级,手脚狠,我们的弟兄遭重创,一死五伤。”说着露出愤懑的眼神。
\t郭子豪心下一凛。
\t看山庄表面风平浪静,底下却激流暗涌,都交上火了,想不到还出动杀手。他问:“魏千山派来的?”
\t秦征说:“活捉一个。但这狗爪子嘴巴硬,用老虎钳拔光牙齿都不吭声,但估计十有八九是魏老贼的人。郭少,以后你要多留心,我们也会尽力加强保安。”
\t郭子豪点头,心想,看来以后的生活除了有美食美酒,风花雪月,还要过上刀刃舔血的日子。
\t俗话说的好,真是有得必有失。
\t陡然间,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t柔柔。
\t他在车行的这些天里,顾长风派人一直在暗中保护他,全天形影不离。不知道其中有没有柔柔?很可能她也在……郭子豪一阵懊恼,可想而知,如果柔柔知道他的一举一动,看到他和蓝妮在一起的情景,露天汽车电影院,温泉度假酒店……不对他另有看法才怪。
\t这也许就是柔柔对他避而不见的缘故。
\t她伤心了。
\t再也不想见到他,甚至不想跟他通电话。以柔柔火辣的个性,只能是这样的结果。
\t郭子豪心头一痛,这事怨不得谁,只能怪他太放纵自己。
\t在恣意享乐的过程中,不知不觉,他失去了一份难得可贵的情愫。正如顾长风所说,一个好女孩,是男人的世界,本该值得好好珍惜。
\t但他的心却乱了。
\t从龙海俱乐部逃出来的那一刻起,他对感情的态度已经全然不同,不再是以前那个痴情的穷小子。
\t命运多桀,悄然改变了一切。
\t电瓶车在一栋庭院前停下来,郭子豪一看是他之前休息的地方,这里就是什么龙吟阁?
\t若梅若兰走出灯火通明的厅堂,冲郭子豪鞠躬,盈盈笑说:“少爷,晚上好。”一左一右前来扶他下车。
\t这两个侍女不再称呼他为“郭先生”,改口亲热叫少爷。
\t郭子豪不禁好笑又吃惊。别墅升级成更阔气的别馆,带个一眼望不到头的大庭院,有侍应生,两个善解人意的美侍女,出入保镖随行,屋里还有一个带枪的绝色美人等候……一夜之间,他变身成了大少爷。
\t如梦如幻,让人不敢相信。老爷子对他还真够下血本。
\t“郭少,早些休息。我交接处理一下手头上的事,就过来跟从你。”秦征告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