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很暗,暗到看不见天,看不见地,甚至看不见自己,沈墨茫然的站在其中,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颊,不知所措的看着四周,这时,天边亮起了一点白光,很亮,亮到可以刺瞎人的双眼一般,沈墨用手遮着眼睛,从指间看着那一点光芒,很亲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沈墨眼睛湿润了,眼泪落下,感觉到那湿润的泪珠,沈墨开始向着光点奔跑,不知时间,不知方向,甚至不知道疲累,知道再也没有一丝力气的时候,沈墨无力的躺在黑暗中,看着仿佛一直未曾变动的光点,也不知道是绝望还是什么,眼中无神,突然,光点瞬间向着沈墨袭来,仿佛一眨眼的光阴,沈墨惊慌的护住自己,直到整个世界变得光亮,但是彻骨的寒冷却让沈墨不由得蜷缩成一团,白色,整个世界仿佛都是白色,白雪皑皑的山峰,冰川之上的一望无际,沈墨站起身,第一次感到了孤独,是的,整个世界冷的让人心寒,大的让自己感觉渺小,沈墨在冰川之上游荡,没有生命,没有终结,沈墨茫然的看着四周,却看见远处一个人影,静立在那里,仿佛冰雕,安静而细致,沈墨欣喜的奔走过去,只见一个身穿白衣,水墨附身的人站在那里,那人仿佛感觉到什么,转身看着沈墨,微笑着,那微笑仿佛太阳,融化了这冰川,温暖了整个世界,沈墨走上去,张嘴想问,可是却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做都无法吐出一个音,那微笑仿佛也和寒气融合,深入骨髓,沈墨恐惧的看着这一切,那笑容慢慢变得熟悉,熟悉的可怕,却又想不起在哪看到过,整个世界开始咆哮,雪山崩塌,冰川融化,一切化为虚无,沈墨掉进冰冷的海水里,只感觉窒息,双手挣扎,猛的从床上坐起。
有没有一天,你在睡梦中醒来,一切都已变化,变化的让人认不清周围甚至自己,沈墨茫然的看着周遭,整个屋子很小,坚硬的木板床,以及身上那套破旧的衣服,仿佛一切都混乱了,揉了揉疼痛的额头,起床走出房间,屋外摆放着很多药品,药童忙碌的整理着晒干的草药,一个童子走过来,
“公子,你醒了?需不需要我给你准备晚饭。”
晚饭,看看头顶的夕阳,是啊,晚上了,我从哪来?我是谁?头脑很空,空到沈墨甚至不记得自己的名字,想不起为什么会这样,沈墨茫然的摇了摇头,转身走回房间,躺在床上,闭着眼想整理自己的思绪。整个房间慢慢变得安静,甚至恐怖。而这个世界的几个地方却并没有这么和谐,
私塾内,几个着装各异的中年人正围着一个儒雅的老人争辩着,
“院长,这个孩子来的不明不白的,我们可不能收啊,你看这通知书的印记可从来没见过啊。”
“可是私塾的光珠明明感觉到了,要不然雷拔也不会去接回来,这样把合格的人选推出去,可不是我们私塾的宗旨。再说了不是已经派夜莺去这孩子的故乡打探了吗?”
“反正我不同意。”
“老古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
“我想什么了?”满脸胡茬的男子瞪大眼睛看着另一个相对儒雅的男子,不过一双小眼睛却让整个人显得有些猥琐,两人一大一小的对视着,直到一声咳嗽打断了两人,
“咳咳,我说你们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置气,”说完,用手遮着嘴猛力的咳嗽了两声,仿佛要把肺也咳出来似得,接着又说道,
“你们也是老人了,这个印记你们应该都认识,别和我打马虎眼,那老家伙还是第一次收徒弟啊,还真少见。”
“可是院长,他能收什么好徒弟啊?你看旁边这家伙你就知道了。”
“你···”小眼睛的儒雅男子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转头愤怒的看着胡渣男。
“我还没入土呢,在我面前安静点,那家伙是有点头疼,不过现在私塾正值用人之际,有他坐镇私塾,可以让很多不安稳的因素安稳下来。”老人低头看着手里的毛笔,说道;
“院长,可是那家伙要是回来,私塾···”胡渣男面红耳赤的看着院长,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的样子,
“齐刚,我知道你想什么?要是他像以前那样胡闹是有点不成体统,不过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言辞,什么那家伙,那家伙可是比我辈分都高。你们先下去吧,一切还是等夜莺回来再说吧!”说完,将椅子转到窗前,看着屋外的垂柳,不再言语。
两人一看,也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转身离开房间,老人听见后面关门的声音,微闭的眼睛,缓缓睁开,两只眼睛很有神,
“老家伙,这么敏感的时候回来。是你变了,还是我想多了?”
“小梳啊,你去后山看看···”背后传来一声呢喃,随后又陷入平静。
后山,在私塾可以说是禁地,不只是因为这里是私塾最庄严的地方,战陵(每一个为私塾做出巨大贡献的人都有机会进入战陵,或生者,或死者,传说,生者进入可以突破境界的极限,死者进入可以转死为生,不过一切都没有人亲眼见过。)还有就是这里还存在着一个怪物,或者说变态。看着野草满布,那小小的茅屋在野草的遮盖下仿佛一个小土包,小梳看着面前的秋千,嘴角微起,却又瞬间变成一声叹息,父亲,很陌生却又熟悉称呼,如果不是那件事,可能他真的是个好父亲吧,转眼看了看四周,正准备离去,
“小梳,怎么有空来看我啊?”小梳转眼看着站在枯草上的人,还是那么邋遢,本来的欣喜瞬间变成愤怒和厌恶,
“院长让我来看看你回来没?”
“那小家伙怎么知道我回来了?”游止默疑惑的皱着眉头,无风自动的衣袖飘荡,小梳用手遮着鼻子,厌恶的挥了挥手,游止默还在低着头沉思,就如老人看着窗外一般.
及邹城,琴护卫正虚弱的站在司空见面前,自从搀扶着其余三位护卫回到城主府,琴护卫便一直昏迷,刚一苏醒,马上向司空见禀报情况,司空见没有看琴护卫,专心的写着毛笔字,只是那纸张上轻轻的一颤还是无法掩饰司空见的惊讶,
“私塾抓墨儿干什么?难道他们发现什么了?”像是自语,却又像在询问琴护卫,琴护卫下盘有些漂浮,额头也慢慢留下汗珠,司空见摇摇头,
“那我们要不要派人去私塾要人?”有些支持不住的琴护卫虚弱的问司空见,这是他第一次向司空见提问,可能是虚弱的支持不住,也可能是其他原因,
“不必了,反正私塾那边调查清楚了,也会主动把人送回来,让墨儿接触一下私塾也没什么坏处。你下去养伤吧,身体这么虚弱还这么逞强。”语气很温柔,但是却显得有些假惺惺,不过司空见不在乎琴护卫怎么看,因为不重要,琴护卫一步一步走出房门,这时,管家走进来,低声在司空见耳边说了几句,
“没事,总得让他出出气不是?不过也要警告一下他,别让他以为我们怕了他。”
“可是少爷那边···”司空见一下沉默了,这倒是个难题,蓝玉村被黑山老妖屠尽,在司空见眼里这只是面子问题,只要黑山那家伙给了自己面子,自己完全不在乎,可是沈墨不同,他在乎的是那些人,可是真要为了沈墨和黑山死磕,自己这边虽无伤大雅,可是黑山背后的人可就不那么乐观了,司空见眉毛跳了几下,最后放下毛笔,
“顺其自然吧”管家听了缓缓退出房间,而司空见看着纸上那少了一点,整体变形的心字,司空见眉头皱得很深,最后晒然一笑,
“终究还是无法心静啊!”低声说了句,最后回到书桌前,继续练字。
而及邹城某一处,赵鑫身上披着厚厚的狐裘,整个身体蜷缩在火炉前,天气不冷,但是对于赵鑫却感觉从心底的寒意,老人站在一旁述说着什么,赵鑫深处白皙的手靠近火炉,
“你去把墨哥哥在及邹城的证据毁掉,另外告诉奶奶我要回去了。”声音很轻柔,却透着前所未有的肯定,老人点了点头,诺了一声,不过在准备出门的时候,转身问了一句。
“小姐已经决定要找的了人了吗?”
“这个先不告诉奶奶,其他的你照实说吧”老人点点头,转身离去,赵鑫看着火炉里那闪烁的火光,嘴角露出一丝甜蜜的笑容,
“墨哥哥,我来陪你了。”
世界宇宙好庞大的一个词汇,可是就在那么庞大的容器里,我们却无法走进里面,融入其中,甚至渺小的我们只能站在宇宙之外,世界边缘望着它沉默,可是当我们进入其中,却有那么多无奈与无助。
当我们走在路上,却发现有时候不是我们在走,而是路在逼着我们走,那一刻所有的无奈只能在我们停下才能诉说。
当沈墨睁开眼睛的刹那,沈墨只能用烦躁来形容,每个男人都希望自己醒来身边都是赏心悦目的佳人美景,可是沈墨醒来,一个猥琐的小眼睛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尤其是冤家路窄的对象,沈墨一下抓紧被子退到墙角,一副戒备的看着游止默,游止默饶有兴趣的看着沈墨,然后走在椅子上自斟自饮起来,沈墨穿好衣服,大大咧咧的坐在对面,
“老头,你把我抓来不会是想要回那些银子吧?”
“小子,你不怕我了?”
“怕?当时敢赢你就表示我罩得住!”
“呵呵呵,这个痞子样倒是学的十足,你要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恐怕就没这么大胆了哦。”沈墨一愣,
“这是什么地方?”城主府藏书千万,不乏地理方面的书,沈墨凭着过目不忘的本事,也都大致看过,可是看遍了药庐周边的环境和植被,实在找不出一处和书上所写的区域相似的,这里植被丰富,恐怕已经囊括了世间所有的植被了,这些植被在这里完全没有地域区别,长得都很茂盛,这让沈墨完全找不到及邹城的方位,更别提走出去了,这时,游止默一问,沈墨马上有兴趣了,
“这是私塾!”私塾,沈墨乍一听没什么反应,可是在嘴里一念,马上脑袋如当头一棒,有些发蒙,这可是世间难得的学府,不过随即想到,
“你们私塾不是不招收世家子弟吗?更何况我的身份···”刚想说出,就被游止默捂住嘴巴,
“小子,你要想活命,你就最好什么也别说。”沈墨第一次看到这种眼神,仿佛不见底的黑洞,里面充满了恐惧与阴冷,死亡仿佛就在那一瞬间,等到沈墨无意识的点了点头,游止默才慢慢松开手,
“好了,这是我给你准备的,你看完后背熟。”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沈墨还处在恐惧中,等到游止默走远,才发现浑身都是汗水,而游止默走到没人的地方,往四周瞧瞧,发现没人后,整个人又恢复一副痞子样,往后山跑去,边跑边嘀咕,
“得亏小丫头告诉我,这要是让小家伙知道这小子的来历和我在外面的事,那我还有自由可言,赶紧回去准备一番。嘿嘿嘿”随后后山响起了狼嚎的歌声,让在山脚下采药的童子都齐齐打了个寒颤。
无尽的树木拔地而起,找不到根也找不到干,仿佛都是一样粗细,尤封迷茫的看着四周,找不到方向,搀扶着树干,慢慢前行,林中看到一个生物,只听着那簌簌的树叶声,孤独便是如此吧,尤封不知道自己从山崖摔下来为什么会在这里,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连个伤口也没有的出现在这里,不知道过了多久,没有感到饥饿,没有感到疲惫,甚至没有目的的走在树林中,让尤封感觉自己仿佛在梦中,尤封看着地上翠绿的树叶,慢慢的躺在地上,那厚厚的枯叶让尤封感觉无比的舒适,缓缓的闭上眼,
“或许这样死去,也不错。至少不会感到痛苦。”
“黑哥哥,醒一醒。”声音很轻柔,尤封缓缓睁开眼,好陌生的称呼啊。
白色的沙发,少女蜷缩在沙发上,白色的餐巾纸到处都是,尤封从背后走来,
“真不搞不懂,一个小品都能把你看哭,这要是让演出的人知道了,非得惊讶不可。”
“你懂什么,我是想到以后我们还会不会和白云黑土一样,这样七老八十也吵吵闹闹的。”
“怎么可能?我这么疼你,怎么舍得和你吵架啊?”
“不嘛,我就想和你吵吵闹闹的”少女摇晃着尤封的胳膊,尤封无语的看着少女,
“好吧,只要你喜欢。”说完,宠溺的揉着少女的头发,少女拍开尤封的手,
“那现在开始我叫你黑哥哥了,”
“啊?”尤封一愣,尤封不黑,相反白皙的肌肤时常让女性羡慕。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这是我给你取的外号,我一个人的专属称呼,好不好嘛?”看不到尤封满头的黑线,只能默默的接受这个不平等条约,搂着少女,用鼻尖触碰着少女的鼻尖,
“我能说不好吗?白云大姐?”本以为少女会反对,可是却得到少女一个拥抱,狠狠亲了一下,
“奖励你的。”
尤封看着空旷的周围,空无一人,刚刚的声音也消失了,晃了晃脑袋,却发现周围的枯叶开始以肉眼能见的速度开始腐烂,发出恶臭,渐渐的翠绿的绿叶也开始枯黄,掉落,和地上的枯叶一起腐烂,树叶掉光了,树木开始从根部开始腐烂,腐烂的速度开始变得让尤封都看不到腐烂的速度,只一眨眼的瞬间,整个世界就从翠绿色变成玉白色,是的,树木腐烂后,并没有完全消失,表皮腐烂后出现了一根根白玉般的树干,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整个森林瞬间变成了枯骨的世界,根根骨柱耸入云霄,每根足有小腿粗细,有些枝干还带着分叉,尤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知道那么漂亮的玉柱是枯骨,但是就是知道,他抚摸着那玉白色的玉柱,很光滑,空中慢慢的吹起风来,难闻的味道随着风声渐渐消失,呜呜的声音开始响彻整个骨林,声音慢慢变化,如九幽厉鬼的哀嚎,尤封捂住耳朵,跪在地上,仿佛感觉到了尤封的难受,声音渐渐消失,尤封慢慢松开手,张望四周,渐渐地,尤封开始有些手足无措,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悸动,刚刚的声音从心里开始响起,很轻,却很清晰,呼呼的风声仿佛响遍了整个世界,心底的世界,尤封双手捂住耳朵,这次却没有任何作用,反而显得更加清晰,尤封开始漫无目的的奔跑,呐喊,可是发泄却没有缓解的作用,反而将心底的防线一点点的瓦解,恐惧感开始变得实体质,施加在尤封身上,尤封渐渐的喘不过气了,身体不住地往外流着汗,整个身体被慢慢的压倒在地上,往事一幕幕也渐渐出现在脑海,
那一晚,满满的浴缸不停的往外渗着血水,那白皙的胳膊,止不住的血液,混杂着水中,弥漫了整个浴室,尤封痛苦的抱着头,悲苦的叫声惊醒了云中的月儿,泪迹斑斑的遗书上,那断断续续的文字,泪水模糊了尤封的眼睛,看不清文字,更看不清未来,那白色的墙壁,弟弟苦涩的笑容,却强撑着安慰自己,跪在养父母面前,那无情却又没办法生出任何怨言的言语。意识一点点模糊,面前仿佛出现了一个人影,“生者为死者而活,死者为生者而亡,愿意为你付出生命的人就是你应该珍惜的,你不应该糟蹋别人为此付出生命换来的一切。”一句无意识的话,仿若心火,点亮了尤封的生存意志,人很奇怪,生与死总在一念之间,执念越深,信念便越强,尤封仿佛蠕虫一般,慢慢的往前爬着,没有目的的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