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岁暗恨,早知道就不救了。可若真是时光逆转回到那一刻,时岁眼见着一人就要被马蹄踏下,哪怕心中知道后面会发生何种事情,也会忍不住伸手相助。
既将这前因后果梳理清楚了,时岁心中稍安,同那位柳家姑娘说清楚便是,不过顺手为之,实在不需要她以身相许。
可时岁还是太天真了,事实分明是柳平露连同自家婶娘上门,要求时岁上门提亲,可是到了傍晚时,这些事情便传到了王山芙的耳中,且事实都被扭曲了。
王山芙听他人说,时岁与柳平露两情相悦,要不了几天便会上门来提亲。
这世间最祸人的便是流言,倒是柳平露的那位玄兵的爹不必担心,柳爹虽离玄将只差临门一脚,但就是这临门一脚,柳爹这辈子也踢不出去了。
柳爹如今年岁已高,是个行将就木之人,柳平露是他最小的女儿,至于为何留在这危机四伏的一元城,自然是因为柳家原就是一元城的居民,柳爹这一辈子都未曾离开过一元城,在一元城过了将近两百年的时光,实在是故土难离。
时岁原本听到王山芙的描述便想着要上柳家说个清楚,但王山芙和宿温瑜都拉住他,说是时辰不早了,明日再上门也一样。
元叔在一旁也表示赞同,哪有半夜上门,平白给人添了笑话。
安意致倒无所谓,只要时岁去,他便跟着去给时岁撑腰,毕竟柳家还有玄兵,柳家的儿子中还有两位玄者,总不能让时岁一个凡人前去,到时候免得事情没说清楚,反倒被人抓去做了压寨相公可就不好了。
只是没想到翌日一早,在这大街小巷中流传的话又有了新的版本。
说是时岁早已与柳家姑娘行了鱼水之欢,柳家姑娘的腹中已有孩儿,所以才会这般急着成亲。
是的,在最新的版本中,时岁等到表哥楼长云回家,便会带上精心准备的聘礼将柳平露迎娶回家。
???
时岁掀桌,什么鬼???
时岁忍不住想要爆粗口了,但出于多年的教养,还是忍住了在他人那里听来的脏话,忍着脱口而出的脏话可是很累的,尤其是心里的怒意爆棚。
“现在就去柳家说清楚。”安意致放下手中的杯盏起身,杯盏中的水都被安意致的用力而绽了出来。
“对!现在就去!柳家简直欺人太甚!”元叔极其气愤。这是极为难得的,元叔向来性子温和,尤其是他现在年岁大了,更是提倡养生轻易不动怒。
于是时岁与安意致连同宿温瑜一起上柳家,时岁是事件的主人公之一,自然得去;安意致是撑腰的,不能缺;而宿温瑜则是因为他能说,绝对能在柳家众人的七嘴八舌中立于不败之地。至于元叔和王山芙,一老一孕,还是好好地搁家里待着,免得磕碰到了哪里。
“哟,杨家的,你们这是去哪儿啊?”一道女声朝着宿温瑜发出询问。
才出门,就看见一群妇人们三三两两的凑在安家门口。
一元城的都知道,楼、安、杨三家感情好,三位玄士在城外执行任务时,都是在安家吃饭,更别提有些早起的亲眼见着时岁进了安家大门的。
宿温瑜知道这些妇人便是时岁与柳平露流言散播的主力军,他以往也偶尔会去她们之间听一听八卦,然后回来说给时岁与王山芙听。毕竟时岁二人太宅,时岁还好点,最起码市集还会去,可平常时间不是整理他那些药草就是学习医术或者跟着元叔给人看病,至于王山芙因为已经快要临盆了,只敢在院中散散步,外出已经是极少了。
宿温瑜是个爱说话的性子,这两人性子都不跳脱,他要么出门和在一群小萝卜头中当孩子王,要么就是在这些妇人们之间听些八卦。
以往听被人的八卦时听得津津有味,可现在这八卦落到了好友时岁的身上,宿温瑜便不得劲了。
“呵呵,”宿温瑜的脸上挤出一点笑,“薛婶子早上好,我记得您家不是住在城北吗?这么早来咱城南这边干啥呀?”
一元城极大,从城北走到城南,按玄者的脚程也得一个时辰才能到。
看来这位薛婶子为了探八卦,不惜让才成亲的玄者儿子带着她来。
薛婶子面对这样的疑问早已得心应手,当即笑了一声,“这不是听说楼家时岁要娶柳家姑娘吗?你知道的,薛婶子我最爱助人了,怕你们这儿唯一的女人家现在行动不便,所以来看看你们需不需要帮助,薛婶子家的嫁娶都好几次,礼数什么的问我准不会有错。”
“是啊是啊,我们也可以帮忙的。”围绕在一旁的妇人们也纷纷附和,生怕薛婶子将第一手消息独吞了。
怪不得时常听闻东街或是哪条街有人提着一把刀出来要将这些嘴碎的婆子斩了,宿温瑜死死地按住时岁要暴起的手,他知道,如果时岁暴起了,说不定这流言下一刻就会变成时岁发了癔症,柳家姑娘深情不悔执意要嫁。
作为一个混迹八卦圈的人来说,宿温瑜是很清楚这些套路的。虽然三人成虎,可也不会仅仅一日便发酵成了这般样子,绝对是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至于推波助澜之人除了柳家,宿温瑜不做第二人想。
时岁被压下去,身后的安意致可忍不下去,当即捏起拳头,隐忍怒意道:“一派胡言!”时岁是楼长云心里挂念的人,更是他的师弟,为人如何他再清楚不过,怎能容忍这些长舌妇如此诋毁!
安意致还要再说,宿温瑜赶紧截过话头,笑嘻嘻道:“各位婶娘们,快可别说这样的话,柳家姑娘和我们时岁可是清清白白的,成亲这档子事更是子虚乌有。”
“我们就是听到了一些传言,唉,”宿温瑜佯装生气,“传言太败坏柳家姑娘的名声了,我们这次就是要去柳家商量一下怎么讲这些传言给灭了。我们时岁是男儿到无妨,可那位毕竟是姑娘家,可不能耽误她以后的婚事。”
“怎么就清清白白了,那日我可是亲眼所见,时岁和柳平露在大街上搂搂抱抱,年轻人就是不知道遮掩!”人群中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随后又有人半真半假的说了些时岁和柳平露亲密的话来,宿温瑜可以肯定,这些人中绝对有人收钱了!不然方才被他那么一说肯定是跟着他们上柳家,而不是在原地愣是要将黑的说成白的。
宿温瑜赶紧朝快要压制不住怒意的两人使眼色,这些人不过是被人当枪使的,要想解决问题还是得上柳家。
柳家。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上了柳家。
柳家在一元城扎根已久,府邸占地颇广,一看就知道是个有钱人家。
这也是为何时岁和柳平露的流言这般离谱也能迅速被所接受的原因,时岁虽有一个看起来前途光明的表哥,可若是这表哥娶了妻,妻子又是个小肚鸡肠的吹吹枕边风,时岁一个凡人能捞着什么?
可柳平露不一样,作为柳家最小的女儿,柳平露在家可是极受宠的,虽说也是一个凡人,可与她成亲,一来生活水平直线提高,二来生下的孩子极有可能成为玄士!
这样的贵女看上一个凡人大夫,除了真爱还能是什么?
时岁三人被请进了柳府,在宿温瑜的一番肺腑之言下,有几位婶子们强行突破下人的阻拦跟着一起进了柳府。
面对时岁二人的疑惑,宿温瑜只给了一个让他们安心的眼神。
流言从这些人身上而起,自然也要从她们身上而消,不然他们上了柳家,就一个文质彬彬的安意致,哪敌得过家大业大的柳家。
再说,这些能够强行进沈家的,家里必定有玄兵修为的家人在其背后撑腰。
还未进柳家大堂,柳平露便一脸欣喜的从堂内迎了出来,嘴里还亲切的唤着:“岁岁哥哥~”
!!!
这肉麻的腔调,不是直接接受人的宿温瑜都快忍不住作呕了。
时岁闪身一躲,柳平露扑了个空。
时岁虽然因为天生石脉不能修炼,但毕竟是从小在山林里长大的孩子,身手还是有的,不然也不能将柳平露从马蹄下救出。
柳平露还想再扑,可这次阴沉着脸的安意致挡在了时岁的身前。
安意致身为玄兵修为的气势全开,柳平露抵挡不了只能不甘的后退。
“哪里来的小子敢在我柳家放肆!”一道苍老却不失气势的声音从大堂内传来。
玄兵对玄兵,安意致可没在怕的,当即气势全开朝着大堂而去,两人的气势看不见,可身处其中的莫不是苍白着脸迅速远离。
“安意致随师弟时岁特来拜访,还请柳家给个说法!”
大堂内的柳奇文暗自心惊,这安意致仅玄兵中期,可这气势不比他这玄兵后期的差。
但柳奇文想到自家被娇宠着长大的女儿,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二人在互相试探一番后收了手,安意致当先踏入柳家大堂,身后跟着时岁、宿温瑜,至于那几位婶娘则是迫不及待的跟着进去,甚至比安意致还要先踏进去半只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