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朵花儿宿温瑜和王山芙从未见过,时岁却是识得的,这是他从族里出来时穿的那一件,用银线勾勒出简单的纹路——缘生花。
不过奇怪的是,他的衣服上只绣了一个大概,但是楼长云送的玉佩上却是将缘生花完完整整的给雕刻出来了。时岁后来也问了,楼长云的回答是,他当时雕刻的时候本来只想按照时岁衣裳上绣的那点花样雕刻上去,但是雕刻的时候莫名其妙的脑海中将这花的样子给勾勒了出来,至于为何和缘生花一模一样,那只能说是缘分了。
定下花样后,王山芙就要着手就绣喜服了,毕竟现在一元城不比以前,哪来的绣工精巧的绣娘去绣喜服。再说了,这喜服本来该是新人自己绣的,可是楼长云和时岁没一个擅长针线活,亲人代替那也无可厚非了。
说起来宿温瑜和杨卓在成亲之前也不会这些,但是两人在成亲之前特意去学了这个,宿温瑜给杨卓绣,而杨卓给宿温瑜绣。不过时岁和楼长云的喜服可不敢给宿温瑜去绣,先不说宿温瑜的手艺怎么样,就说人杨卓怎么可能让宿温瑜再去绣东西,毕竟宿温瑜唯一的一件绣品可是他身上的喜服呢,怎能让他人去破坏了这份独一无二。
这时候元叔也回来了。一元城有一样特产,名唤斗石露,元叔就是因为一大早就排队领这东西去了。
斗石露顾名思义是一种露水,但是它不是生于草木之上,而是凝于一块石头之上,那块石头中间凹陷,形成一个漏斗状,但是最底下是封死的,所以凝于石块上的露水会慢慢的汇聚进石中。
斗石露放在吃食里可以使吃食更为美味,若是放进药物中可使药物更为有效,虽说这斗石露对于玄植这类没有效果,但是还是让一元城的居民奉为珍宝。这斗石露只在夏日出现,且由于露水只能清晨采集,所以每每还没天亮就有许多人赶去领露水了。元叔虽说没有那些人那么拼,但还是天刚蒙蒙亮就去了,就怕去的太晚了今日的份就没了。
但是元叔回来,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人。
时岁都快要忘记的一个人——安月!
“安月?!”时岁看见安月跟在元叔身后进来,不由惊呼出声。
安月不应该好好的在大安村待着吗?怎么会跑到这一个不慎就有破城危机的一元城来?而且昨日赶回一元城时,在安家吃饭,宿温瑜和杨卓都来了,没道理元叔的弟子安月不来啊,再说了……这安月不是喜欢楼长云吗?知道楼长云回来了,她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赶过来?
时岁一瞬间心里闪过许多猜想,但是最重要的是,时岁始终想不明白,安月的娘亲怎么可能会同意安月跑来边疆?除非……安月是自己逃出来的?不对,时岁记得那日他们走的时候,也有小姑娘从家里偷了自己的户牒要跟着军队去边疆守护国土,但是士兵检查过她的户牒后,表示她家中还有长辈,没有长辈来送,是不允许跟着军队出发的。所以问题又绕回了原处,虽然时岁和安清婉见面的次数极少,可是时岁知道,安清婉是绝对不能让安月跑到这随时都有可能丧命的一元城。
虽然心中有这许多疑惑,但是时岁面上还是朝着安月笑了笑,虽然安月心悦楼长云,但是她毕竟和时岁师出同门,除了当初学医时有暗戳戳的针对过时岁,但又没有什么过分的事,这面子上的东西还是要过得去嘛。
待寒暄过后,宿温瑜拉着时岁到一旁,虽然时岁经过了这半年时间成长了不少,但是就凭他对时岁的了解,肯定是对着安月的出现疑惑不已,山芙嫂子是主人,要去招待,他可不需要。
“我听说,那小姑娘喜欢楼长云?”宿温瑜朝着时岁挑挑眉。
时岁白了宿温瑜一眼,没好气道:“你拉我过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事?”末了又补充一句,“还有,什么小姑娘,人家可和你差不多大!”
宿温瑜十六岁成亲,如今十七,而安月如今也十七,可一颗芳心得不到回应,在家闹着不愿定下婚约,故而至今还是单身一人,不过十七岁,年岁也不算大,但是在凡人中,十七岁也不小了。
见时岁转身要走,宿温瑜连忙拦住:“诶诶诶,跟你开个玩笑而已,我早就知道她喜欢楼长云了,可是你家长云不是一颗心只在你身上吗?”
这话哄得时岁的嘴角当即就要往上翘一翘,可他知道若是自己真忍不住笑了,绝对会被宿温瑜狠狠的嘲笑一番,于是死命的压住自己的嘴角,所以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更臭了,硬邦邦的开口道:“我知道你拉我过来肯定是要同我说安月为何会来一元城,可你若是还这样,那我就去等山芙嫂子有空的时候去问她。”
由于时岁不愿拿正脸去对着宿温瑜,所以宿温瑜也没瞧见时岁有些颤抖的嘴角,只以为时岁是真的生气了,于是赶忙道:“好了好了,是我错了,你别生气了,我这就同你说。”
“那安月是偷偷跑来的,但是她不是一开始就在你们那南溪镇跟着军队来的,而是打听好军队大概行进的路线,一路跋涉,差不多走了两成的距离吧,然后遇上了支援边疆的玄士们。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虽说雇了马车,但是毕竟是在荒原上,虽说玄士的外围有军队保护,但是军队也不可能派兵单独给她送回去,又感念她要守护国土的心,于是就给捎上了,听说还顺便给付了她的车马钱。”
“至于她为何没和元叔他们住一块儿,”宿温瑜蓦地压低了声音,“安月一来就找到元叔,可是元叔一瞧见安月就极力要求让她回去。当时闹得还挺大的,我们已经压着安月去了城主府了,可是那安月死活不同意回去,一直闹。”
来了边疆想回去也可以,付出相应的功勋点,如果自己不够,也没有他人愿意为你补上,那不好意思,那就在这里安安分分的待着,赚足了功勋点,还有士兵送你回去呢。若是敢当逃兵,那不好意思,以军令论处!
想来元叔要安月回去,定是同安意致说好了,要安意致付出功勋点,让几个士兵护送安月回去。
“元叔虽说是安月的师傅,可户牒上他俩可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在安月死命的闹腾下,城主府那边的官员不站在元叔那边,最后安月就留了下来,但是因为元叔当时对安月很生气,直接在城主府就拂袖气冲冲的走了,意致哥和山芙嫂子也是气得不轻,但是毕竟也是当妹妹看待的人,所以就给安月在别的地方安排了一个住处,离这里还挺远的,所以安月和元叔一家是分开的。”
“想来也是昨日你们回来的太晚了,又没人去通知她,所以你昨日就没看见她。”
“安月来了多久了?”时岁问道。
宿温瑜算了算,“差不多有一个月了吧,对了,之前元叔还一直不愿去见安月呢,哪怕安月上门了,元叔都只要意致哥和山芙嫂子对她多照顾一点,但是自己一直都没去见,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竟然和安月一起回来了。”
总不可能是因为他和楼长云回来了,所以师傅也将安月带回来了吧?时岁冒出这个念头,虽说他知道楼长云心里只有他,可是每日都有人对自己喜欢的人虎视眈眈,这感觉可不怎么好受。
宿温瑜继续道:“我真的觉得很奇怪,这个安月就是为了你家楼长云而来,你说之前你们没回来的时候,安月一个人远远的待得挺好,怎么你们一回来,元叔就把她给带上门了?”
这个疑问没过多久就被元叔给解答了。
元叔同时岁解释自己今日的异举:“月月心悦长云,岁岁,我想你也是知道的。这次这丫头也是为了长云跑到这随时都可能丧命的边疆,师傅是这么想的,”元叔看着时岁,似乎脸上的皱纹都多了几条,“岁岁,你和长云也定下终身了,为师要月月这段时间住到我家来,你和长云在月月面前就多亲密亲密,让她知道你们之间是插不进的,让她趁早死了这颗心!”
话毕,元叔重重的叹了口气。安月是元叔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虽然后来嫌医术枯燥不愿学那次伤了元叔的心,可毕竟感情在那儿,心里面早已将她当成了女儿看待,女儿再任性,当父亲的就算当时心里有块疙瘩,这再过一会儿,还不是什么都没有了,只愿她能够平安喜乐。
时岁听了元叔这话心里也是松了口气,虽说他知道自己师傅是个什么人,可是毕竟事关楼长云,他总是不由自主的往坏的方面去想,虽然自己也无数次的打断过自己的猜想,可就是忍不住啊,这下听到了元叔的话,心里这块大石总算是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