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四班成为名副其实的文科班，学生换了十多个，是高一动荡最小的班。隔壁的高一三班连班主任都换掉了。
伍学长选了一门体育课，没事多运动，按照刘齐的说法，有助于生理发育。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的飞快，一眨眼，就到了圣诞节前夜。伍学长吃着黄晓明送的红苹果，边做习题，边想着平安夜该如何过。苹果甜甜的，果肉饱满，吃到嘴里，说不出的脆。
伍学长思索着，一天都没精打采，心不在焉。好不容易挨到晚自习铃响，正收拾书包呢，一只小白手伸到面前，手心托着红彤彤的大苹果，手腕上是一条精致的手链。
“手链好漂亮。”伍学长收拾书包，顾左右而言他。
“喏，给你的苹果。”庄晨玲俏生生的站在那里，大眼睛忽闪着，脸上带着少女特有的羞涩。
“额，真给我的?”伍学长故作惊讶，停手转头，看向这个最近变化挺大的同桌，有些记不得上次说话是啥时候了。
“是的，平安夜快乐。”庄晨玲点着头，双马尾抖动着，活力四射，青春无敌。
伍学长纠结着，他既不是傻子，也不少根筋，焉能看不出庄晨玲对他有意思。但是自己心里有小齐了，再也装不下另外一个，更何况这是庄老师的女儿，实打实的窝边花级别。
庄晨玲就在那里伸着手，眉眼含笑，等着伍学长接过苹果。伍学长内心翻腾着，心里一个小人告诉他要拒绝，另一个小人告诉他抬手不打送礼人。
两个人面对面的站着，教室里人已经走得七七八八，所剩无几。伍学长一咬牙，刚想接，手伸到一半，教室门被推开，多日不见的秦叶提着一篮子红苹果跑进来，火急火燎的，跟有狼追着一样。
秦叶将竹篮往庄晨玲桌子上一放，眼一低，就看到两人距离甚近的手。
“哥，不待这么玩的，你这不是生抢么？我买了这么多，你随便拿一个，这个就先给我吧。”秦叶说着，趁着庄晨玲愣神的功夫把苹果抢过来，连擦都没擦，直接一口咬掉三分之一，果汁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喏，给你一个，再给老婆一个。”秦叶费力的咀嚼着，为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刚才的暧昧气氛被瞬间破坏的一干二净，庄晨玲看着秦叶，就跟共工(水神）看到祝融（火神）一样。
伍学长看着手里被塞进来的大苹果，红透了，一瞅标签，一个红果居然要121.4元。
“你们聊，我先走了，回家过节去了。”伍学长掩饰掉脸上的尴尬，拍拍吃的正爽的秦叶，带着七喜逃也似的出门而去。
“老婆，吃啊。倍儿脆！倍儿甜！”秦叶傻笑着，擦擦嘴边的渣子，一屁股坐在伍学长凳子上。庄晨玲双手捂面，已经被不解风情的秦叶蠢哭了。
“我再说一遍，不要叫我老婆，我跟你没关系！”庄晨玲抓起一本书，一抹眼泪，就要回宿舍睡觉。
“我哥说了，现在没关系，叫着叫着就有关系了，好女架不住恶汉缠。情山有路磨为径，爱海无涯缠作舟。世上无难事，只怕不要脸。”秦叶端正的坐在那里，如背书一样，一本正经，不苟言笑。
庄晨玲转回身，看着他呆呆傻傻的模样，不觉莞尔。
“老婆你笑了！”秦叶蹦起来，脚踢到了桌腿，倒抽着冷气，哎哟直疼。
“你哥是谁？”庄晨玲好奇的问道。
“伍学长啊。我是七喜的把兄弟，伍学长是七喜的哥，那就是我哥！”秦叶挺胸抬头，逻辑推理，洋洋自得，自感良好。
“学长好坏！”庄晨玲飘出门去，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老婆，你苹果没拿。”秦叶一低头，看到伤心孤单的红果，抓起来就追出去。
蓝山苑门口，伍学长正给七喜买热狗吃呢，打了个喷嚏，心想谁在咒他，一回头，小齐正气鼓鼓的站在路灯下。
“晚上不回家，又带着七喜吃热狗，你不顾及我的感受，也要顾及七喜的感受啊，同类相残，多残忍。”
“齐姐，热狗不是狗。”伍学长徒劳的解释着，小齐带着七喜头也不回的往家走。
“齐姐，平安夜快乐。”伍学长献宝一样的拿出红果，在小齐面前晃了一下。他要借花献佛，可是小齐根本不给他机会。
小齐扭过头，伍学长跟着转，左转右转，前转后转，总算把两个人的脸转在了一起。小齐一把抢过红果，推开腆着脸的伍学长。
“红果谁给你的？”小齐看着红果的标签，感觉好贵，根本不是他们这个阶层能奢侈的起的。
“我买的啊，专程托兄弟买的，121.4一个，寓意爱你一生一世，千金博一笑，够场面，够浪漫吧。”伍学长眨巴着眼，想坐下，旋即又被推开。
“浪漫你个头，你哪来的那么多钱？不要跟我说你私藏小金库，也不要说是刘齐给的，跟不要说是踩了七喜的屎，然后转运了。”小齐抱着膀子，逼视着伍学长，觉得新给他织的毛衣有些小了。
伍学长搔搔头，小齐现在关门闭户，双方之间隔着一张无形的结界。条条大路通罗马，奈何罗马不开门。这就是伍学长现在的真实心情写照。苦哈哈的站在那里，归根结底，还是选择了要坦白从宽。
“以后不要跟那个庄，庄什么来着？”
“庄晨玲。”
“对，不要跟那个‘装呻吟’腻在一起。我告诉你，我对你享有主权，你整个人都是我的，神圣不可侵犯。”
小齐率先说出口，拽着连自己都不懂的词，自以为七窍通了六窍，其实一窍不通。伍学长想笑，但是这样的情景，笑出来就只有死路一条。一时快意和命相比，还是后者重要点。
“林青说的没错，这男人得管得住，才不会出事。我也想去上学了，这样就能守着你，不要其他人趁虚而入。林姐说爱情都是自私的，这是公理。”小齐嘟囔着，将红果洗了，切开，给七喜三分之一，给伍学长三分之一，给自己留了三分之一。
“以后别和林青在一起，她都教你些什么啊？”伍学长接过苹果，闷闷的吃着。小齐天天没事跟林青待在一起，时日不多，就已经要变成八婆的趋势，必须赶紧给她找个正经营生。
“你懂什么，林姐说这叫‘御夫心经’，她现在只教给我一些初级实用技巧，一哭二闹三上吊等绝活还没到火候呢。”小齐兜售着对林青的信服。
伍学长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想想谢庆现在水深火热的生活，疙瘩扑簌簌的往下掉，连蛋都碎了一地。
“想什么呢，我跟你说，只要你不和刘齐在一起，我就远离林青。”小齐抖出撒手锏，伍学长立马乖乖就范，摆着手说没那回事。惹不起，咱还躲不起么。
“其实林青人挺好的，昨天她亲妹妹来应聘，叫林夕，长的可俊了。”小齐边吃边说，瞄一眼伍学长。伍学长起身去睡觉，才不往套里钻呢。躺在床上发呆，心中对于小齐找工作的事坚定主意。
“女人不能放家里，不然跟帮老娘们天天腻一块，好姑娘都被拐带坏了，太可怕！”伍学长自言自语，睡着了。
圣诞过后，元旦就急吼吼的赶上来。芝水市到处张灯结彩，欢天喜地。洋历年过的比以往的春节都热闹，相反的，像冬至一类的节日，反而无人问津。
按照二中以前的制度，元旦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学习日，但是今年似乎一切都不一样起来。刘校长颁布通知，元旦晚上各班自行组织节目，欢度元旦，不用上劳什子啥晚自习了。
“学校变性了。”何铮一蹦三丈高。
“学校变性了。”王凯挠挠后脑勺，自己的物理卷子还没做完。
“学校变性了。”伍学长嘀咕一句，将教学楼门口的通知撕下来，直奔教室，急不可耐的要和同学分享。
芝水二中在下午课的时候就沸腾了，大家津津乐道，都念着学校的好，以前的苦和不解似乎一下子都淡化不少。
“学生太容易满足了，就跟中国底层老百姓一样。”刘晔透过窗子，可以看到学生放学后把教室装扮一新，每个人脸上都幸福满满，一脸喜庆。
“校长，为什么不给他们放假呢？那样不是更好？”庄誉不解的问道，相对于放假，这一个晚自习的时间微不足道。
“杯米养恩人，斗米养仇人。治大国如烹小鲜，治校也是一样。有空看看《论语》，我这个位子，迟早有一天你会坐上来的。”刘晔背着手，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微笑。庄誉点着头，似懂非懂。他只明白一件事，要坐到校长这个位子，路还很长。
元旦晚会顺利进行，到处都是欢声笑语，热闹不凡。高一四班，伍学长被临时选为主持人，跟他搭档的，正是庄晨玲。
“学长好坏！我老婆真有预知之明。”秦叶嗑着瓜子，踮着脚，望着正在一起对台词的伍学长和庄晨玲，醋意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