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聊得形势一片大好,只要撑到明早,就会有援军赶至,可是转眼间城门就破了,可见战场上的时局实在是瞬息万变,半点也马虎不得。
其实洪承畴和公孙逸夫两人定下的战略方针并没有错,只要肃清了城内的一切不安定因素,让马贼的内应起不了事,南寻城墙高炮利,又有援军,理当守得住。
可是没人能想到,为什么东城门稀里糊涂就破了。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马贼若入了南寻城,苦了百姓们不说,第一个开刀宰的肥羊便是这些商人们!
沈剑心二话不说,带着崔永图和康如来等人,聚拢了威远镖局的镖师们,手提刀枪棍棒,众人也一窝蜂似的杀向了东城门。
大街上到处都是火光,人喊马嘶声不绝于耳。
无数逃难的百姓们携儿带女,哭爹喊娘,拼命的向城里逃蹿。
沈剑心一行人逆流而上,硬是在人群之中分出了一条通途。
前方喊杀声大作,众人定晴一看,城门二十丈之内,正打得热火朝天,血流成河。
崔永图见状,只瞧了一眼沈剑心,随即便清啸一声,带着崔氏护卫和康如来等人杀入了战团。
在他们的眼中,姓沈的小子虽然身份尊贵,可是未必见过这等兵危战凶的大场面。这时候不必管他,先帮忙挡住马贼再说!
有了崔永图这位先天境高手加入,战局果然有了改观。
原本被马贼打压得节节后退的公孙甲士终于止住了败势,压住了阵脚。
崔永图手持一柄青锋长剑,剑气飘忽灵动,指东打西,一连挑杀了数名马贼,锐不可挡。
康如来也不甘示弱,他虽然没有先天高手那般气脉悠长,却胜在双臂有千斤蛮力,手中的那条熟铜大棒横扫过去,连人带马就是一大片。
威远镖行的这些镖师们虽然在行军打仗方面没什么章法,但是在城门口这种狭窄地形里捉对厮杀,反而对了胃口,将江湖豪客的武功技巧发挥得淋漓尽致。
那些马贼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破开了城门,他们凭借强悍的单兵作战能力,杀得护城守军苦不堪言,直到崔氏护卫和镖师们冲上来,局势才稍稍缓解。
整个战场之中,最抢眼的莫过于常秀娥常大小姐了,她手中的长弓几乎弹无虚发,每一次拉弓,最少射出三枚铁丸,多则五枚,打得那些马贼们成片的仆倒,叫苦不矣。
局面正在一点一点的扳回,虽然眼前的优势仍不明显,但是只要众人再多坚持一会,等到马贼们久攻不下,不能一气呵成,气势衰退了,这座城门也就算重夺到手了。
无论是领兵在前的洪承畴,还是酣战不休的公孙逸夫,甚至是崔永图和康如来,他们全都明白这一点,所以愈发人人奋勇,豁出命来拼杀。
可惜,沈剑心却并没有上前,而是站在了不远处,岿足观看。
借着闪烁跳跃的火光,在场的许多人都看到了袖手旁观的沈剑心,各人心思大有不同。
常秀娥脸上顿时露出了毫不掩饰的不屑,她昂起头,神色越发骄傲了。
康如来和崔永图两人背靠着背,如中流砥流般,顽强的抵挡住马贼们来自四面八方的冲杀。
到了此刻,两人均有些气喘吁吁,在瞥了一眼旁边整好以暇的沈剑心之后,两人同时摇头苦笑。
他们笑的是自己,明明一把年纪了,却还只能如马前卒般抛洒热血与敌人玩命,那小子却没事人般站在那里,像只呆头鹅,真是同人不同命啊!但愿下辈子能投个好胎,再不当这苦命人!
公孙逸夫也瞧见了沈先生来到战场,他倒是没觉得沈剑心不应该下场,反而一刀荡开了两根长矛,然后对身旁的属下虎吼道:“都跟着我干啥!分四个人去保护沈先生!绝不能让先生受到伤害!”
公孙氏的甲士们俱是一愣,军令难违,只得忍痛分出了四人,后撤到了沈剑心身旁,将他团团围住。
沈剑心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脸上神情却有一丝凝重,他的眉头紧锁是有原因的,因为这批马贼来得很奇怪,在他眼中看来,明明已经突破了城门,却并不深入,反而像是在引诱着城中守兵,源源不断的将军力投入到城门争夺战之中来。
而且,更让沈剑心觉得奇怪的是,马贼军中并没有真正的高手,或者说他们的高手一直迟迟未出手,好像在等待着什么机会来临似的。
不知不觉,城门口的马贼竟然采取了防守阵形,死死顶住了城门。
他们这一收缩阵营,就变得更难攻破了。
守城的一队官军大意冒进了几步,被马贼合拢阵形,全部绞杀在阵中。
这时,两边的人马才开始渐渐收缩,纷纷向各自的同伴靠拢,终于停止了近战交锋。
公孙逸夫瞧得眉头大皱,快步移到洪承畴面前,问道:“妈的!这些还是马贼么?好厉害的步战阵法!”
洪承畴这边的士卒已经被击溃了大半,只剩下一队亲兵守在身旁,这位总兵大人也摇头苦笑道:“不晓得!这些龟儿子的行动诡异得很!猜不透他们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堵住城门的马贼们纷纷退开,让出了一条通道。
一匹高头大马几乎是挨着人群挤了进来。
马背上有一名英武骑士,长得猿臂蜂腰,俊美异常。
这名骑士左手持钢刀,右手却拎着一颗圆溜溜的东西。
马儿奔行到阵前,这骑士将手中的那颗东西高高举起,口中大喝道:“援军大将的脑袋已经在这了,尔等还不快快投降!”
此言一出,守城军这边纷纷动容,洪承畴更是脸色大变,一双眼珠滴溜溜转个不停。
难道来援的边军已经被马贼击溃了?连大将的脑袋都被摘了下来?这还怎么守得住?
所有人的心中俱是惊疑不定,士气大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