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夜凉如水,杨府后花园内。
杨庭和许言棋对面坐在花园凉亭中,这里四周空荡荡的,杨庭早就吩咐过了,不许任何人靠近。
“怎么回事?这和我们之前说的完全不一样!咱们白白花了六百两黄金,却叫那小子白白捡了个天大的便宜!岂有此理!你是怎么办事的?”杨庭劈头盖脸一顿臭骂,骂得许言棋半天不敢吱声。
等到杨庭发泄完毕了怒火,许言棋这才慢吞吞的说道:“依我猜测,这中间确实是出了纰漏,可问题并不在我们这边,甚至不在刺道盟那边!”
“怎么讲?”杨庭耐着性子问道。
许言棋沉吟了片刻,说道:“那名绿袍女子就是刺道盟的杀手,但是她在动手之间,已经被人控制了神智,而控制她的人,要么就是沈剑一伙的,要么就是墨门中人。”
“看来咱们的运气一般,很可能是墨门那位也恰好前来行刺,提前将咱们请的杀手给控制住了,反过来利用她吸引注意力,所以才有当时的那一幕。”
许言棋不愧为智囊,三言两语便分析出了当时的情况。
“好!算我倒霉!我问你,那沈剑怎么会变得那么厉害?看样子九公主都对他青睐有加,长此以往,他若是有人撑腰,我们就更奈何不了他了!怎么办?”杨庭皱眉道。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沈剑心已经变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是一道绕不过去的坎。一日不除掉沈剑心,他会觉得所有人都在看自己的笑话。
说白了,是他杨庭身为权贵之子的威严,绝不允许被没有身份的普通人挑战!
“杨兄,这正是我想到对付他的关键所在。这个沈剑身上肯定有秘密,咱们只要沿着这条线查下去,找出他的秘密,在合适的时候一举公诸于众,他便再也翻不了身了!”许言棋断言道。
“好!你赶紧去查!我要这小子万劫不复!对了,刺道盟那边的事情不会暴露吧?惊动了九公主,这件事非同小可,可不能牵扯到咱们身上,以免引火烧身,明白吗?”杨庭想了想,特意强调道。
许言棋微微一笑,淡然道:“杨兄请放心,那六百两黄金并非从我们这边流出去的,就算有人要查,也绝对查不到咱们头上。只是若真有人要查到底的话,苏家恐怕要倒霉了。”
许言其口中的苏家,当然就是苏婉清所在的苏家,也是枫姨所在的那个苏家。
杨庭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道:“既然苏婉清那小妞不识抬举,那就怪不得我心狠了!”
“明白,有杨兄这句话就行!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许言棋点点头道。
就在中秋节过之后的第三天,首先是鼎鼎大名的映月楼被查封,随后因为九公主遇袭一事,牵扯出了许多人。
此案由锦衣卫南司负责,当天晚上,所有与凶手现身相关的线索全部被细细盘查,包括那名绿衣女刺客是如何混入映月楼的,通过何人的关系?
还有那位墨门矩子裴元舒当晚乘坐的扁舟出自何方?又是经由何人之手交到了裴元舒手上,一切都在不断的被揭开水面。
总之一句话,九公主遇刺,虽然有惊无险,可这件案子总归有人要背锅的,南司锦衣卫也需要有结论才能结案上报,交了这个差事。
一时间,和映月楼有关的人,上至达官贵人,下达贩夫走卒,通通都被锦衣卫骚扰到不得安宁。
没人那么不开眼,敢去找天榜高手的麻烦,所以那名绿袍女子的身份,便成了此案最大的线索之一。
经过一番排查,南司锦衣卫终于找到了一条重要的线索。
那名绿袍女刺客其实是来自刺道盟的高阶杀手,而买凶行刺的这笔款项是整整六百两黄金。
刺道盟是一个极为神秘的杀手组织,锦衣卫与其打过交道,并不愿意招惹他们,而那六百两黄金的来源,就是幕后主使者的线索!
真相渐渐浮出水面,因为六百两黄金并非一个小数目,要凑齐这么大一笔财富,除非真的是富可敌国的巨豪,普通的富商之流,不可能不留下筹金的痕迹。
此刻,锦衣卫南司千户大人的案头上,便摆放了最近一个月以来,京师中大批黄金的流动去向,其中有一项,刚好黄金六百两,目标指向了江淮苏氏。
江淮苏氏并非望族,最多只能算是书香门第,先祖曾任过前朝大学士,后面几代以制笔炼墨为生,在整个大明的文房四宝行业中可排到前三。
六百两黄金对于他们苏家来说,称不上九牛一毛,却也是不用伤筋动骨便拿得出来的。
而偏巧这笔黄金的最后去向,便是由苏家的家主苏长卿,也就是苏婉清的爹爹取走,而偏巧不巧的是,当天晚上,有人看见苏长卿曾在映月楼出现,而也就是那天晚上,刺道盟的掮客也曾出现在映月楼上。
所以,锦衣卫很有理由怀疑,苏长卿与苏家的这六百两黄金,最后落入了刺道盟手中,更与九公主被刺一案有关。
更何况,锦衣卫办案,从来不需要证据,只要怀疑便足够了。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一队鲜衣怒马的锦衣卫便出现在苏府宅门前,当众将家主苏长卿带走。
苏长卿这一被提走,整个苏家顿时大乱,人心惶惶,家仆和护卫们纷纷向主家提出辞行,生怕沾惹上官司。
被锦衣卫请去喝茶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些年更没几个能全身而退的,万一被抄家,这些下人留在苏府就是殃及池鱼,所以他们宁愿不要工钱,也要快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整个苏府之中,顿时便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都说树倒猢狲散,可这苏府大树明明还没有倒,却已经没有多少人愿意继续呆在这条破船上了。
苏氏嫡氏族人更是心慌意乱,个个都像没头的苍蝇似的。要知道,那些下人可以趁着风雨未至,先行离开,他们这些人可是个个户籍都挂在苏氏名下,想跑都没得地方跑,只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四处打听消息。
此刻,苏府的后院之中,原先热闹喧嚣的庭院如今变得冷清了许多,一大半的丫鬟和仆人都借故开溜了,只有几名忠心耿耿,无处可去的下人仍留在院子里,陪在夫人身边。
“吴真,清儿回来没有?”枫姨故作镇定的冷眼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