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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妇难得好梦。

但对于雷古勒斯他们来说,就不存在做不做梦这个问题了。吸血鬼在“自然情况”下,连睡眠都不需要。

对他们来说夜晚与白天并没有什么不同的,本就没有尽头的生命里又因此比常人多了一倍时间。雷古勒斯并不为多出来的这些时间而烦恼,一本书便可以帮他消磨一晚上的时间。有时,他还尝试着改良咒语,以便它们能更好的为自己所用——毕竟吸血鬼的体质还是与巫师有着很大差别的,改良咒语所消耗的时间就更多了。

至于他是否习惯这种没有睡眠的夜/生活,是否会觉得稍有些孤单……

雷古勒斯很没追求的认为,只要有卡莱尔陪着他就行了。

听听,这是多直白的话。雷古勒斯觉得自己真是疯了,脑海里才会蹦出这种跟不符合他作风的话。这话他是死都不会跟卡莱尔的直说的。

此时,两人正在村落西边三四英里处散步,这点距离以吸血鬼的速度来说,来回并不会耗费多少时间。这里有一条潺潺流动的溪水,两人顺着溪岸行走着。

卡莱尔侧头看向雷古勒斯,青年的身侧是浮动着银色月辉的溪水,如同朦胧的丝带自他身畔穿织而过。

他似是被青年所吸引,停下了脚步。

雷古勒斯随之驻足,“怎么了?”

一霎那的恍神,回过神来后,卡莱尔想起了雷古勒斯之前对他所说的,在他离开的那一小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

少妇已经识出了他的身份。

他对于自己的身份的暴露并没有感到多少惊讶,反而有几分如释重负。因为自一开始,他就毫不怀疑会有人识出他的身份,所谓的隐藏,以他这番高调行事,也不过是把被人识出的时间延长了而已。头悬达摩克里斯之剑的滋味并不怎么美妙。

卡莱尔感慨道:“看来我们真的要换居所了。”

雷古勒斯并不反对,“我也是这样想的。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在卡莱尔没有回来之前,他就已经在思考这次该去哪里暂居了。然而千万不要指望自幼在巫师界长大的他,对英国各地的情况有多了解。最终,他决定将这个决定权交给卡莱尔。

卡莱尔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说:“去哪里都可以。不过我想,我们应该还有较长的时间去考虑这个问题,毕竟我们还是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的。”

他带着几分笑意地说:“抛下病人自己溜走这种事可不怎么光彩。”

“当然。”雷古勒斯回答得异常干脆,“至少要陪着安妮度过她仅剩下的这点时间。”

他对于安妮的喜爱不仅只是因为她是小孩子,更重要的是,属于他的一点点愧疚转移心理。

一种可笑的,无事于补至极的赎罪心理。

在巫师界中,食死徒的名声很糟糕。至于食死徒的名声究竟糟糕到什么程度,只要回想一下他们这糟糕的名声是如何得到的就能知道个大概了——

食死徒的名声是杀出来的。

而且还是虐杀。

没有哪个食死徒的手中是清白的。他也不例外。没人天生就愿意做坏人,谁不愿意自己能有个好名声。但是他所能做的最仁慈的事情,就是以一个索命咒尽快结束对方的痛楚。不过这并不能否认,他剥夺了一个无辜生命生存权利的事实。

接受着那般“家学”长大的他,并不像卡莱尔这样是一个某种程度上来讲真正纯粹的好人。他或许会无视甚至是漠视那些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逝去的生命,但对于任何活生生出现在他面前的正处于非自然流逝中生命,他会几近本能的因此感到痛苦,感到惋惜,以及升起一种本该对另一些逝去之人的歉意,那种旧时曾感受过的巨大挫败感与无力感是常人的数倍。

卡莱尔并没有预料到雷古勒斯会对安妮如此挂怀,他安慰道:“不要太介意了,至少我们已经尽力了。总有一些事情不会如我们所愿的。”

“我明白。”雷古勒斯并不想多解释什么,他静下心来,倾听着耳侧潺潺的流水声,决定不再去想安妮的事情。

他说完不久,就出乎卡莱尔意料的,带着几分莽撞意味的握住了卡莱尔的手。

卡莱尔的身体不自然地僵了一瞬,然后他动作温柔又无比自然地将手指插入雷古勒斯的指缝间,十指交握。

……

安妮的死亡在雷古勒斯预料之中。

每当他不希望别人死去时,事实似乎总会恰好相反。以前是,现在也是。

他无比庆幸身为吸血鬼不用睡眠这件事情,否则他不敢保证自己的梦境中,会不会再次出现曾经那些在生命最后对自己表现出或恐惧或憎恨自己的面孔。

就像卡莱尔之前所说的那样,总会有那么一些事情不会像他们所期望的那样发展。这句话卡莱尔自己现在是体会得更为深刻了。

对于卡莱尔来说,被人识出身份根本不会令他产生太多的困扰,除非识出他的人是教会中的人,这才是他最为烦恼的事情。然而他最不愿意发生的这件事,还是发生了。

他查看了一下他半个多月前所诊治的梅尔斯先生的手臂,“恢复得不错,注意在这一两个月的时间内,不要提重物。”

梅尔斯抬起另一只没受伤的胳膊,挠了挠头,他爽朗地笑了笑,向卡伦医生道谢。

月亮已经在屋外的天空上高悬,卡莱尔说:“时间已经有些晚了,我想我该回去了。”

“最近有狼在村子旁出没,要不我陪着卡伦医生回去吧?”梅尔斯不放心地说。他借着昏黄的火光,看着卡伦医生苍白的面孔。这要是真碰到狼了,还不是一吃一个准,他心里暗自说道。

卡莱尔语气温和又坚持地拒绝了梅尔斯的好意。身为吸血鬼自然是不怕狼的。

卡莱尔走出梅尔斯家没多远,脚步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走。

“卡莱尔!”

一声熟悉的呼唤,让卡莱尔下意识地彻底停住了步伐。

从道路一旁的阴影处,走出一名提着蜂蜡蜡烛灯盏的中年男性,他身着一件干净整洁的主教袍,一如身在教堂中那般严谨而肃穆,掺杂着些许白发的发丝打理得极为整齐。

“我知道是你,卡莱尔。”

卡莱尔沉默着站立了一会儿,心知对方既然能在此时叫住自己,对自己的一切行踪亦或是身份自然也早就一清二楚了。

一阵夜风拂过,早已不惧寒冷的身体却仍感到一阵细微的凉意。

他转过身,看向主教。

他就如同任何一个善心的路人那样,对主教开口道:“主教,天色不早,最近外面不太安全,还是少行走夜路比较好。”

主教像是没听到卡莱尔话一样,他走到卡莱尔对面。

“当我和你父亲发动圣公会所有人员,都没有在伦敦任何一条街区内发现你的尸体时,便已经猜到了你的现状。真让人难以想象,昔日伦敦城最为出色的牧师,竟然成为了……”他像是不想承认什么事情似的,将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卡莱尔叹了口气,“很抱歉,可是我无能为力。”

成为吸血鬼非他所愿,但是事已至此,他也不知该说什么为好。

卡莱尔不仅没想到他会如此之快的与教会人员碰面,也没想到第一个前来见他的教会人员,竟然是这位与他父亲相互引为好友的主教。更没想到这位主教会选择孤身一人前来见他。他这是信任自己不会发动攻击伤害他,这份信任无比沉重。

“你的父亲已经去世了。”主教的态度突然和缓下来,与他肃整的仪容不同,他的语气中有着不曾变过的祥和,“我知道你已经去看过他了,我也知道他的墓碑有被你打扫过。你在伦敦停留过不短的一段时间,那么,卡莱尔,你为何没有回到圣公会?不不,我该问的是,为什么你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到圣公会?你应该知道的,一个刚诞生的吸血鬼会对周遭的人们带来多大的伤害。即使我无比清楚你的为人,也不敢确信你是否在最开始的那一段时间里,伤害过他人的性命。”

卡莱尔觉得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一定不是主教想听到的回答,但是他仍然这样回答道:“我的求生本能,让我选择了躲避……我想‘活’着。”圣公会会如何处置一个吸血鬼,他太清楚了。

主教本以为这位曾身为伦敦圣公会领导人的优秀牧师,会满含悲伤和歉疚的进行忏悔,却不曾想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他有些气氛地说:“如果你这样选择,你的灵魂将永下地狱,永远无法升到天堂与我主作伴!我本以为我的前来,能挽回你的灵魂,却不曾想你无动于衷。”

“不,您误会了,我很为您的信任感到感动。”

“可是你却执意让自己的心灵堕落。卡莱尔,我相信你知道我独自来找你意味着什么,如果你能主动跟我回去的话,至少卷宗上不会让你的名字抹上黑暗的色彩。”

这种话对于一名主教来说,实在是难得的退让。若是倾听者是一名狂信徒,此时必然会感激的涕泗横流,但是对于卡莱尔来说,他不论何时都无法像他父亲一样,能够让自己的信仰达到疯狂的虔信。

主教继续说:“我知道,和你在一起的那一人也是吸血鬼。以人力对抗吸血鬼总会付出不小的伤亡,若是你能够将他……”

听到这里,卡莱尔直接打断了主教的话,他遗憾地说:“看来您今晚必定要失望而归了。”

雷古勒斯,他的雷古勒斯……

这种事情,是卡莱尔绝不会做的。

主教像是重新认识了卡莱尔一样。他略带惊诧地看着卡莱尔:“卡莱尔,你这是在袒护他吗?你已经不想再为教会做贡献了吗?还是说,你真的背叛了你的信仰?”

自己真的背叛了曾经的信仰吗?

他想这是毋庸置疑的,他早已经背叛了自己的信仰。

于是他直接肯定道:“是的,您可以这样认为。”

作者有话要说:啊,突然发现自己上榜了,星期四之前要完成字数至少为一万五的任务

唔,以前的编辑前不久刚离职,刚换了新编辑,现在我和我家CP在同一个编辑手下了,据说新编辑很软很好推倒。不过还是不想刚换编辑就因为完不成任务字数被关小黑屋

打滚,看来我要加把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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