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忍不住摇头,一脸感慨的模样,黄蓉不由好奇道,“难道您老明年也去华山吗?要是您也去,我们可得去瞧瞧,看看您老究竟如何厉害。”
“这……”
裘千仞一脸为难,忽然神秘兮兮的说道,“我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争什么虚名,本来也不想去的。只不过眼下发生一件大事,有关天下苍生气运,我若是贪图安逸,不出来登高一呼,少不了万民遭劫,生灵涂炭,实在是无可奈何。”
“这么厉害,究竟怎么回事?”黄蓉连忙好奇的问道。
裘千仞神神秘秘的说道,“这等机密大事,二位不过初出茅庐,远非江湖名宿,还是不要听为妙。”
“噗呲!”
黄蓉忍不住笑道,“老前辈这样瞒我们,莫非故弄玄虚。”
“哼,我可是为你们好。”裘千仞脸上不屑一顾道。
黄蓉撇撇嘴道,“我们还不稀罕。”
“好了,既然你们想要知道,向你们说一说也没关系。不过事成之前,可得守口如瓶,千万不能泄漏。”裘千仞不知道为什么,口气转眼就变。
楚风摇了摇头道,“不知道老前辈究竟有什么高论呢?”
“这个嘛!”
裘千仞轻轻一笑,然后自斟自饮一杯,不急不缓道,“各位可知,不出半年,大宋便要大祸临头?”
“此话怎讲?”众人听他出语惊人,脸上无不耸然动容。
陆冠英挥手命众庄丁退下,就连倒酒侍从也退出后院。
小小的后院立马一空,裘千仞又道,“各位可是觉得老夫危言耸听?错了,这是近日得来的确实讯息,六个月内,金兵就要大举南征,这次他们兵势极盛,大宋如今岌岌可危,江山必定不保。唉,这是气数使然,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了。”
“裘老前辈既然知道,为何不禀告朝廷,好得早作防备,计议迎敌。”陆冠英疑惑不解的问道。
裘千仞白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年轻人懂得什么?宋国若是有了防备,只怕这兵祸更惨。”
“这……”
众人一头雾水,怔怔瞧着他,都不明白这话的逻辑。
裘千仞笑道,“我苦思良久,要使天下百姓安居乐业,这锦绣江山不化为一片焦土,只有一条路可走。老夫此次不远千里来到江南,为的就是此事。听说贵庄拿住了金国的小王爷与宋国兵马指挥使段大人,请他们一起到席上谈谈如何?”
“这……”
陆乘风不知道他是如何得讯,惊了一下,却也不敢拒绝裘千仞这等高手的面子,忙转身令庄丁将杨康与段天德押上来,并除去身上的足镣手铐。
楚风看了眼杨康被抓半天,就已憔悴,看来此前他一番行为,没少被那群水匪刁难。至于那段大人长得圆润,没怎么受到折磨,只是神色惶恐。
裘千仞看向一脸憔悴的杨康,敬酒道,“小王爷受惊了。”
“这究竟的怎么回事?
杨康心中疑惑不解,微微点头,瞧他几眼也不招呼。
裘千仞转向陆乘风,语出惊人道,“贵庄眼前有一桩天大的富贵,老弟见而不取,实在太可惜了!”
“晚辈厕身草莽,有何富贵可言?”陆庄主奇怪的问道。
裘千仞哈哈大笑道,“金兵南下,大战一起,势必多伤人命。老弟若是结连江南豪杰,一齐奋起,将这场兵祸消弭于无形,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这确是大事。”
陆乘风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大宋之所以如此,早已经积重难返,脸上不以为然的叹息一声道,“能为国家出一把力,救万民于水火之中,这是我辈应当之事。只不过我等虽然心存忠义,朝廷却奸道当道,民不聊生,便是空有此志,亦是枉然。老前辈既然提起此事,望指点一条明路,晚辈感激不尽。至于富贵决不贪求。”
裘千仞连捋胡子,摇了摇头,正要将准备好的说辞讲出来,忽然一名庄丁从门外不顾一切闯进来。
“张寨主在太湖岸遇到六位异人,现在已到了庄前。”
陆乘风疑惑不解,想了想道,“远来事可,快请吧。”
“难道是江南六怪吗?在这里竟然会碰上他们,也不知道郭靖如何了。”楚风心中默默想到。
不久后,果然如楚风所想,只见打扮各异的五男一女走进厅来,却是江南六怪。
他们送回王处一,自北南来,离故乡日近,经过太湖,忽有江湖人物上船殷勤接待。六怪离乡已久,不明如今江南武林现况,当下也不显示自己身份,只朱聪用江湖切口与他们对答了几句。
上船来的原来是归云庄统下的张寨主,他奉陆冠英之命,在湖上警戒,听哨探小喽啰报江南六怪形相奇异,身携兵刃必是奇人异士,心中又忌又喜,想到庄上不是有位高人,便请六人进庄。
黄蓉没想到在归云庄都能见到江南六怪,脸上一点也不好看,冷哼一声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哼,我们来家乡看看,怎么也不行?”江南六怪恼怒楚风见异思迁,看着跟随在他左右的黄蓉自然也被迁怒,百倍不顺眼。倒是穆念慈因为他们心心愧疚,非得没迁怒,反而庆幸有个归宿。
楚风连忙上前,“各位好久不见,有话还坐下来说罢。”
“小子,你还真护着这小妖精呢?”韩宝驹笑骂道。
韩小莹拉了拉韩宝驹衣襟,低声道,“这些事以后再说。”
陆乘风没想到他们与楚风等人竟然相识,心中也送了一口气,他眼睛很少出错,楚风和黄蓉等人也不像坏人,能与他们为友,这些比是江湖同道,连忙拱手说道,“六位快快请坐,在下腿上有病,不能起立迎接各位,请各位不要怪罪。”
转身又令庄丁拿来六副碗筷,再备拼上一座酒筵。
江南六怪见陆乘风待人不错,连忙回礼,并报上名头。
陆楚风大喜不已,“久闻六侠英名,今日相见幸何如之。”
看他神态着实亲热,江南六怪不由亲近,也忘记杂事,筹光交错起来。
裘千仞自斟自饮,坐在首席对于大名鼎鼎的江南六怪,不以为然,只是微微一笑,便低头去吃菜。
韩宝驹如伯乐慧眼,心头不禁有气,“不知这位是……”
“六侠真是好眼力,这位是当今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前辈高人。”陆乘风轻轻一笑,连忙介绍道。
江南六怪不解其意,韩小莹道,“莫不是东邪黄药师?”
“这家伙丑不拉几,应该是九指神丐?”韩宝驹又道。
裘千仞脸上难看,陆乘风连忙摇头道,“这位前辈虽非五绝,却也不差。乃是铁掌水上飘裘老前辈。”
“难道是裘千仞?”柯镇恶见多识广,不由大吃一惊。
裘千仞仰天大笑,脸上甚是得意,身份已不言而喻。
“哼!”
黄蓉看他那模样比他爹爹还厉害似的,心头顿时不服。
裘千仞不以为然,目光装向江南六怪道,“六侠也算得是江南武林的成物了,今日来到正是时候,老夫刚好有件大事,希望六侠能够鼎力相助。”
“六位进来时,裘老前辈正要说这件事。现下就请老前辈指点明路。”陆乘风脸上大喜不已道。
江南六怪不明所以,却也没有拒绝。裘千仞趁热打铁,“咱们虽然身在武林,但是也不能忘记侠义为怀,救民疾苦。眼下金兵不日便要挥兵南下,宋国那昏庸老儿要不知好歹,不肯顺应天命,两兵交战,不知要杀多少生灵。常言顺天者昌,逆天者亡。老夫此来江南,就是为联络江南豪杰,响应金兵,好教宋国眼看内外夹攻,无能为力,就此不战而降。这件大事若是一成,别说功名富贵,单是天下百姓的感恩戴德,就已不枉咱们一副好身手、更不枉侠义二字。”
“前辈这话何意?”
江南六怪勃然大怒,韩氏兄妹几乎立时就要立即发作,好在全金发眼疾手快,连忙按住他们肩膀,同时看向旁边的陆乘风,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陆乘风本来因为黄药师对裘千仞评价不错,自然恭敬有加,又有前面一番铺地,也是敬佩得五体投地,却没想到忽然他说出这番让人大跌眼镜的话来,一时惊讶得说不出话,脸上怔怔出神。
楚风只在旁边听着,笑而不语,这裘千仞着实是个自作聪明的山寨货,他自己或许贪图荣华富贵,却不知他所裘不过是一些不值一提的浮财,若是陆乘风想的话,转手就能拿出来。
对于真正的财富唯有人和土地,而两者引申出来便是地盘,这江南向来豪强林立,陆乘风盘踞于此,就连宋庭都水泊不进,就算宋兵来了也一样毫不留情,怎么可能去迎什么金兵?
陆乘风陪笑道,“前辈别开玩笑了,晚辈虽然不肖,身在草莽,但忠义之心未敢忘。金兵既要南下夺我汉人江山,害我百姓,晚辈必当追随江南豪杰,誓死与之周旋。老前辈适才所说一番惊天之语,虽然荒谬,但想来也是试探晚辈吧。”
“这……”
裘千仞呆了一下,连忙又补充一句道,“老弟怎地目光如此短浅?相助昏庸的朝廷抗金,有什么好处?便做那岳飞,也得莫名须有的诛尽九族。”
陆乘风大吃一惊,原本他还以为裘千仞是在试探于他,哪知此人是真的空负绝艺,为人却荒谬不堪,断然不可深交,连忙袍袖一拂,大义凛然道,“老前辈莫要说什么胡话,朝廷昏庸无能不假,但是这世间哪有自己把自己家平白让出来,给别人拆了,而自己拿着一些微不足道的东西,漂泊无依的道理。这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陆庄主好生不明事理,当知道顺天则生,逆天必亡。”
裘千仞冷笑一声,左手握住酒杯,右手两指捏着杯口,不住团团旋转,突然右手平伸向外挥出,掌缘击在杯口,只听托的一声,一个高约半寸的磁圈飞出,跌在桌面。他左手将酒杯放在桌中,杯口整整矮了一截,竟被他生生削去一圈。
这凭空击碎酒杯不难,陆乘风也能做的,但若想要这般举重若轻的将酒杯平整切为光滑无比的两截,此人的功力实是深到极处,让人难以想象。
陆乘风如何不知裘千仞是以武艺相胁,正自沉吟对付之策,早已恼了的马王神韩宝驹当一跃而起,大叫道,“无耻老匹夫,你我来见一个高下。”
“久闻江南七怪之名,今日一见,正好试试你们的真假,六位一齐上罢。”裘千仞毫不在意的多说。
陆乘风一看就知韩宝驹和他武功相差太远,听到裘千仞叫他们六人同上,正合心意,连忙拱手一礼,“江南六侠向来齐进齐退,敌一人是六人,敌千军万马也是六人,向来没哪一位落后的。”
“好,我六今日就来会会你这位武林中的成名人物。”
江南六怪心知陆乘风言中之意,也想到裘千仞的厉害,不敢小瞧,当即一齐离座,雷霆一般出手。
裘千仞站起身来,端了原来坐的那张椅子,缓步走到厅心,又将椅放下,坐了下去,右足架于左足,不动声色的说道,“老夫就坐着和各位玩玩。”
柯镇恶等倒抽了一口凉气,均知此人若非有绝顶武功,怎敢如此托大?
黄蓉也很惊讶,想到裘千仞一路以来那些古怪本事,立时唯恐天下不乱,“这些可有的好戏看了。”
“好了,蓉儿,别看什么笑话了。难道你没看出这老匹夫故弄玄虚,不过骗人罢了。”楚风起身道。
柯镇恶等人疑惑不解,“故弄玄虚?难道有什么不对?”
虽然他们不怎么喜欢楚风,却也相信他不会无的放矢。
楚风也不多言,随手一掌,也没什么名堂,只是一道沛然的掌力,从空飞腾而过,刮起一阵飓风。
看着声势,江南六怪大吃一惊,这才短短一年未见而已,楚风比起离别时,功夫已高了到如此地步,这强劲一掌他们自问全力以赴,也难抵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