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难道，难道，我，不能不走吗？”
我没想象中的那么慌乱。从今天开始，有心的我甚至没感到半点儿心境的波动。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很艰难，一顿一顿的，憋很久后才不成一句话的勉强表达出我的意思。
“不走？不走怕是不行啊。”老板一只手摩挲着下巴，思索了半天，答道。
说罢，他又开始给我解释：“那家店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太枯燥了。以前你我有缘，你无心无家，我有店，我收留你。而这如今，你我缘分已尽。你长大了，也生了心，那里的枯燥甚至是死寂的生活也就不再适合你了。有胆气些嘛，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的朝气，大胆去闯，拘在一个小破茶店里像什么话。”
说着说着他开始装生气了，看得出，他很高兴，为我的心生。那种情绪，应该是叫欣慰？
“你知道吗？我不敢说你的心生是独一无二的，但也是万中无一，甚至古往今来都屈指可数！”见我不说话，老板可能认为我有点儿失落，然后来安慰我。
其实我也不知道当时的我是什么状态，感觉很平静，没有波动。
或许就像老板说的那样，某种程度上我又回到无心了，也许回来了就不会回去了？谁又知道。
不过我没说，没说我并不失落。我怕老板听了会失落。毕竟心性凉薄，很多时候，伤的都是别人，哪怕对方知道你是无心之人。
而我，不想老板难过。
“你知道世界上有多少无心的人吗？”老板突然画风一转，问了我个问题。
“我不知道。”我认识的人不多，这里边也只有我一个算是无心人。
“哈哈，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干打包票，无心者的人数，肯定特别的少。”老板又哈哈笑了起来，看来今天这趟出来蛮不错的。起码老板状态是好多了，笑总比哭强，不是吗？
他抬头看看天，暗了。
整了整衣服，老板对我说：“我们回去吧，下午你回来的时候就不早了，这又跑了几个小时，天也黑了。”
“嗯。”我看了看我身上那身还带着泥的衣服，整无可整……
“走。”老板的手又搭在了我肩上，然后一步迈出。
不得不说，缩地成寸真的是一个很实用的赶路技能。可惜我不会。刚刚就跟着老板迈了一步，然后草、树、山什么的都在飞速倒退。我回头还想看一眼无心花树，可惜它已经隐在了山后，再也不见。而一步落地后，我们面前自然就到了那个拱门。
一步跨出，我们飘在广袤的黑暗中，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下午来的时候我会感到死寂了，那是来自一个人对无边的黑暗本能的畏惧。
一路无话，也讲不出声，黑宇中陪伴寂寥的只会是无尽的寂寥。
到了长街，老板又开始了刚才的话题，“刚刚所到哪儿了？”
“无心者很少。”我出声答道。
“哦，对。无心者很少，我们继续。你知道这些无心者里边，有多少是想你这样天生的吗？不到十分之一。”老板伸出一根手指，摇摇对我说。
“那其余的呢？”我心里有了一个答案，不过我还是想确定一下。
“都是后来，心死的。”老板低声回答道。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都是后来心死的啊。”他又喃喃了一遍，像是在回忆什么美好而又痛苦的回忆，“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打击或者刺激，能够造成那样的结果，一个人的心直接就死掉了。为了自我保护的死掉了。真讽刺哈，为了活着，而去死掉。”
“他们中间至少八成的人，又会变成行尸走肉那样的存在，而两成的人则是变成你们的一员，无心者们。但是想必他们比你们的状态还是要糟糕的多，毕竟回忆在那里放着，存在的终究是存在，不会因为活着或是死去而改变。”
“有时候真的，我认为我已经承受的够多的了。但我还远远没有到那种崩溃的地步，他们比我可怜多了，我又凭什么不活下去呢？”老板轻声说出这句话，我知道这又勾起了他那些回忆，好在他还蛮振作。
“再说起你的心生，这些后天的无心者们，因为自身的种种原因，基本上等同于选择自杀的心，又怎么可能轻易的再次新生？新生注定意味着再次的痛苦。所以他们的心生，难，很难。”
“至于先天的无心者们，根本就没有过情感的经历，所以你指望他突然出现情感的波澜，难，可以被称为奇迹也不为过。所以小家伙，你成奇迹了哈。现在知道自己有多么珍奇了吧？”
我勉强挤了个笑容出来，说实话，我并不想成为这个珍奇。
“走吧，回去洗洗睡，累一天了。”
我抬头看了看天，星星很亮，漫天星辰在夜空中闪烁着，很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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