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麟左右思索,觉得这个人必须要在自己控制下,于是道:“喜子你以后就住在贫僧处,潜心修行,没什么事情便不要出去了,管事,劳烦你将他的东西都拿到这边来。”
喜子更加疑惑,抬眼看了看他,见他面色和善,看不出一丝异样,便应了下来。
管事在一边道:“老主公,这太妃们还在外面站着,您看……”
“让她们都回吧,贫僧修行,不近女色。”张麟道,“给喜子收拾个住处,离贫僧近些。
再与贫僧找些佛经来。”
管事的应下,便去安排了。
外面的太妃们听说主公让她们回去,却留了个宫人住进宫殿,还十分优待,面上皆是疑色,但还是都回去了。
“喜子,因你与佛有缘,贫僧才受托看顾,你莫要害怕,只静心跟着贫僧修行便是。
先随贫僧打坐吧。”他没什么事,只能没事找事,为了避免这人起疑心或是往外传递消息,得先把他控制在眼皮子底下,按兵不动,等他放松了警惕再审。
张麟在榻上一侧盘膝打坐,示意他在另一侧打坐,道:“修行先要学静心,摒除杂念,万事皆空。”
“是,老主公。”喜子看了看他闭着眼认真打坐,轻轻皱了皱眉,这老主公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不成他真的有什么佛缘慧根之类的?
坐了没一会,张麟一边困得不行,一边还腿麻,但是偏偏还得绷住了,拿出一副高僧的样子来,捻着佛珠简直苦不堪言。
再这么放空下去,非要睡着不可,于是他开启了脑内小风暴,这喜子背后的人,一定是宫外的,一般来说,往宫外递消息,便是牵扯到朝廷纷争。
消息来源是某个娘娘的宫女,而从这个小宫女所说的话,应该是背着她家主子给喜子送消息,这就说明他背后的人不是外戚,起码不是这个娘娘的娘家。
而且不管是后宫争宠,还是外戚想有什么动作,是不需要用这种方式传递消息的。
那就只剩下两种人,一种是皇族亲贵,王爷之类的,还有一种是位高权重的大臣。
牵扯到这两种人,想知道国王的动向的,多半跟谋反脱不了关系,再要说谋反的话,主谋是王爷比重臣的可能性更大。
他想起之前金翅大鹏说过的话,这老国王只有一个儿子,曾经在国王的叔伯对王位虎视眈眈的时候,一直护着这个儿子,那背后主使是王爷的可能性就占八成了。
这一通分析下来,张麟再次对自己生出了敬佩之情,他现在可是越来越厉害了,从宫斗升到权谋,简直全能型人才。
分析完了,他悄悄把眼睛睁了条缝,暗中看了看喜子,看着还算老实,只不过心里在想什么可就难说了。
正想着,管事抱着几卷佛经进来,道:“老主公,这主公登基以后见不得和尚,这佛经也就……
奴好不容易找到几卷,只是有些破旧了……”
“不碍事。”他正缺个由头起身,他站起来,腿麻地简直酸爽,索性管事是个有眼力见的,见他站起来赶忙把佛经递上前。
张麟接过来翻了翻,一本《金刚经》,一本《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剩下的两本是梵文他看不懂。
把那两本能看懂字的放在榻几上,张麟道:“喜子,这两本你先拿去看。
不求甚懂,先熟读背诵,即便不明其意,诵读佛经亦可静心、添福、除业障。”
毕竟他也不懂,当然不能让喜子来问他问题了,先让他熟读并背诵全文。
“喜子,你你可识字?”张麟明知故问道。
昨天他虽然看到喜子写字,但是就这个年头,他们这灭法国又都穷成这样,宫人这样的下人识字的恐怕不多。
喜子闻言心中一惊,忙站起身答道:“回老主公,奴的祖父在老主公治下时曾当过教书先生,所以认得些字。”
张麟一听,这个回答就很有意思了,为了让自己识字这件事显得不特别,将背景交代的非常清楚,好像生怕他起疑心一样。
虽然不知道说者到底有没有意,他这个听者是有心。
一边想着一边觉得好笑,两个人各怀心思互相试探,都在这拼演技呢,张麟暗想,老子的演技已经经过千锤百炼,还能怕你不成,于是道:“那便好。
如今国中……唉……”他还就着喜子的话,十分忧心地拧着眉叹了口气。
要论演技的细节和层次,还是自己更胜一筹。
“老主公,明太妃求见。”正得意自己的演技,管事进来禀道。
“何事?”太妃找他能有什么事。
“这个……奴不知。”管事道。
“请她进来吧。”见一见也不会怎么样。
“奴在此多有不便,先退下了。”喜子拿起那两卷佛经道。
正好张麟跟他时时刻刻飙演技也有点累,便道:“你去吧,专心诵读佛经,莫要懈怠。”
待他出去,张麟又对管事道:“看好他,莫要让他离开,近来他有一劫数,渡不过去恐遭大难。”必须把这个人的行动控制住。
管事应下,便去请太妃了。
片刻功夫,进来一个四五十岁的女子,行礼道:“臣妾拜见主公。”
“请起,女施主不必多礼,请坐便是。”张麟在榻上一侧坐了。
那明太妃习惯了自己当妃嫔时的行动,听见赐座便坐到了榻的另一侧,望着对面的人眼泪唰啦就下来了。
张麟被这突如其来的眼泪弄得一愣,幸好榻几上放着手帕,他便递过去道:“女施主缘何如此伤心?”
谁想到那太妃直接一把握住了张麟的手,凄然泣道:“主公……”
张麟一惊赶忙把手收回来,念了声佛,道:“贫僧已入佛门,不近女色,女施主自重。”
明太妃闻言哭的更加难过,道:“当年主公如此宠爱臣妾,臣妾亦一心一意爱慕主公,主公去时,臣妾恨不得跟着主公去了,只因膝下尚有幼女,臣妾不忍她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子,故未追随而去。
这些年臣妾对主公的心从未变过……”
说到这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道:“主公如今回来,还是当年那般儒雅俊朗,臣妾却已经是人老珠黄,想来主公是嫌弃臣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