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之上,杜重霄与薛于勤遥遥站立。
有诸多细心人忽然发现,台上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有些遥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杜重霄站立的位置并无异常,而薛于勤却是过于靠近后方擂台的边缘了。
李云聪,尚清淼,炎红莲,徐青林等人暗暗摇头,薛于勤如此举动,明显是顾忌杜重霄惊人的速度。两人虽未交手,但在气势上,薛于勤已然输了三分。
在互相施礼之后,薛于勤首先动手了。口中默念真诀,右拳猛地击向地面,在阵阵轰响之中,三十六根青木破土而出,立时将杜重霄锁于参天古木阵之中。
有了前车之鉴,薛于勤豪不留情,一出手便是发动了参天古木阵。
杜重霄身形如电,跳跃挪移之中幻出道道残影。巨大的青木接二连三地从他身周钻出,却只堪堪追上他的影子。双目火光闪现,参天古木阵的破绽已然明了于胸,脚下前七后三左五右四,便已从参天古木阵中飞跃而出,挟狂风烈火之势扑向了薛于勤。
这怎么可能?不要说薛于勤的脸色苍白,就连李云聪,尚清淼等人也目露惊色。这参天古木阵乃是天阳峰一脉十大功法之一,纵然薛于勤只能召出天罡数,阵中变化不能发挥极致,但也不该这般无用,只拖延了几息的功夫便被杜重霄破阵而出。
果然不是巧合!甄正剑心中暗惊,早在三月前铸剑亭时,薛于勤就曾施展参天古木阵,结果便是如眼前一般被杜重霄轻松突破。
眼见杜重霄挟狂风烈火之势扑来,薛于勤当机立断,两手拇指,食指,中指相接,结成一道法印。一身青袍忽地无风自动,无边萧瑟之气平空而生,阵阵悲凉的秋意立时弥漫于擂台之上。一棵参天古树的虚象自薛于勤身后凝成,粗大的树干抖动,立有无数落叶飘下。
秋风过后百花杀,无边落木萧萧下。
无数落叶仿佛被秋风吹落,打着旋缓缓飘浮在薛于勤身体四周。去!伴随着一声轻喝,无数落叶顿时掀起一阵暴雨,在一阵恐怖的撕裂声中齐向杜重霄射去。
铺天盖地,有若飞蝗。台下弟子的视线已完全被黑压压的落叶所占据。每一片落叶便是一枚蕴含甲木之气的飞矢,眼见杜重霄挡无可挡,躲无可躲,只能落得个万矢穿身的下场。
有禁制防护,薛于勤并不奢望用此杀招重伤杜重霄,他只须体面地击败对方,挽回自己的脸面便已心满意足了。适才袁道生的下场已令他心生寒意,须知当日杜重霄赤手空拳便逼的他狼狈不堪,如今对方得了九师叔亲自传授,那铜棍的力道他又能经得住几下?
面对着汹涌袭来的叶雨,杜重霄却是不管不顾,身形如旋风一般旋转,手中悟空棍幻出棍影千重,挟带着滚滚火光向落叶化成的飞矢迎去。
落叶并非凡木,其中充斥着甲木之力,然而悟空棍上的烈火咒,其催生的火焰却是丙火。所谓“丙火猛烈,欺霜侮雪。能煅庚金,水猖显节。甲木若来,必当焚死。”
落叶遇火即燃,原本密集的落叶之雨立时被烧出一个大洞。杜重霄毫不犹豫地挟棍冲入,悟空棍高高举起,向着薛于勤重重砸下。
斗战之法要诀在于‘攻’,而‘攻’不在乎‘式’,而在乎‘势’。杜重霄所施棍法,无非劈、扫、挑、戳、轮、砸,每一次出手并无固定招式,完全是窥敌之破绽,伺机发动,直击要害。然其势却强如泰山压顶,烈火燎原,令敌心生惧意,挡之即溃。
重重棍影夹着呼啸风声砸在了地面之上,整座擂台似乎都为之晃动。在危急时刻,薛于勤仓猝一滚,堪堪躲开了这势不挡的一记重棍。激起的罡风锋利如刀,在他面颊上留下几道血痕。
右手连忙一抓,一片嫩绿的树叶从空中飘飘扬扬落下,隔在了薛于勤与杜重霄之间。
杜重霄只觉得眼中一片绿意盎然,绿树绿草绿花绿叶,似乎连天空都变成了绿色。心中不禁暗暗冷笑,双目蓦然跳跃出两点火花,那无穷无尽的绿色立时被焚烧的干干净净。
连‘一叶障目不见山’之法都毫无效果,薛于勤此刻已完全乱了手脚,慌忙诵念法诀,催生处数条荆棘向杜重霄卷去。
杜重霄身形带起一阵狂风,转眼出现在薛于勤身后,悟空棍如出海蛟龙重重戳在了对方的后腰上。
巨力传来,薛于勤口中发出一声痛呼,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扑去。而在下一瞬间,杜重霄竟是后发先至,抢到薛于勤身侧,悟空棍一送一挑,后者便如腾云驾雾一般升上了半空。
杜重霄身形随之高高跃起,手中棍棒化为砸字诀,自上而下凶狠地砸在了薛于勤的后背上。
砰!一声令人心惊肉跳的闷响过后,就见擂台之上,薛于勤已呈大字状趴伏于地。
而杜重霄则稳稳落下,悟空棍已收至身后。其两肩、大腿、腰际各有数枚青木飞矢没入肉中,尤显血迹斑斑,却似丝毫未觉,只是静静等待薛于勤起身。
台下弟子屏住呼吸良久,直到薛于勤碰然落地的一刻。这便是‘以力破法’的斗战法门么?竟会如此强大!这位杜师叔又究竟是何境界,先败洞明学法,后败洞明得术,而观其年纪,怕是不超过十六岁!
一时间,有不少弟子浮想联翩,若我也学这斗战之法又会如何?
天空之上,古木真人面色略显阴沉。他在上方看得分明,薛于勤未战先怯,而后更是因种种手段徒劳无功致其心志被夺,最终输的狼狈不堪。
是薛于勤学艺不精么?在古木真人看来,无论是参天古木阵,还是万木萧萧诀,薛于勤都使的中规中矩。只是因为遇到的对手过于强大,才一味地被动挨打,屈辱地步上了袁道生的后尘。
“你这弟子出手如此狠辣,毫不顾同门之谊,理当告诫之!”古木真人望着擂台上的少年,心中生出一丝不喜,皱眉说道。
“重霄只是少年心性,受不得挑衅,一时意气用事罢了。师兄放心,日后我定会严加管教!”玄霄真人轻轻一揖,微笑说道。
听出玄霄真人言中护犊之意,古木真人心中不悦,冷然说了句告辞,便拂袖而去。
直至擂台上的薛于勤忍着背痛欲裂爬将起来,又在同门师兄的搀扶下狼狈离开,众三代弟子方尽兴散去。对他们而言,今年小比的精彩之处不在于哪个师兄师弟夺魁,而是接连观看了两场精彩至极的比试。
目送杜重霄乘云气离去,李云聪,尚清淼,炎红莲三人聚在一处。李云聪笑着问道:“尚师兄以为如何?”
尚清淼沉吟片刻方缓缓答道:“应是天生神力,且怀有洞察破绽之手段,再加上得九师叔亲传深谙斗战之法之神髓。不出三年,必是本象境界以下无敌!”
“之后呢?”炎红莲追问了一句。
“那便要看各人造化了!”尚清淼以淡淡的语气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