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懒懒的从落地窗的窗帘缝隙间洒进了房间。
尘溪缓缓睁开双眼,眼泪早已经干了,她不知道自己昨天哭了多久,然后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这一觉,她睡的很香,就像曾经被他拥在怀里一般。
但她知道,她只是太累了,也很久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床了。
不过,即便昨天她哭的像个泪人一般,也没有忘记用狗粮把小黑骗进了屋里。
不然,这一次她不知道又要找多久,才能找到它,然后带它走。
她起身,把那件黑色风衣穿上,临着走出卧室时,她往回退了一步,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黑色的短发,是她来之前自己剪的,刚好过耳垂,看上去很干练,如果沾了丧尸的黑血,洗起来也方便些。
唯一不满意的是额前的齐刘海,看上去有点像傻妞。
她就经常说,剪头发什么的,还是云书剪的会比较靠谱一点。
她走到客厅,麻利的从冰箱里拿了一盒方便面,烧了一壶水,然后有些笨拙的挤好调料包,再倒上开水,把叉子叉在盖子上。
她计算着时间,面饼要泡五分钟才好吃,吃完大概是八点一刻,然后到九点半,市区就会停电,十点半则会停气。
可问题是,即便知道这些,如今又有何用?
他不在这里,鞋柜里没有他的鞋子,卧室里没有他的衣服,厕所里没有他的臭袜子,所有房间里都没有关于他的任何东西。
就像他从来不曾来过,从来与她无关。
可她记得明明上一次走的时候,就是从这里走的,就在这个上午。
但她又有些记不清了,比如当时他们说了些什么,是他要走,还是她自己要走,反正她记得,当时他们的意见有分歧。
最后,是十点半停气过后,一小群丧尸从花园门口呼啸而过,才促使了他们坚定的离开。
她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是不是就是林远舟口中说过的蝴蝶效应。
哪怕她已经很小心的没有碰触任何事物——除了小黑,但她真的不忍心让小黑独自一狗留在小区门口,就像上次一样。
难道真的是因为我的原因吗?因为我回来了,改变了某一段历史,所以云书消失了?要么他从来不曾存在于这个世界,要么他从来不曾与我相爱?所以从我的世界消失了?
那她呢?
尘溪看着电视机旁的那个相框,相框里是自己18岁那年的照片,青涩而又稚嫩。
站在她身旁的是她的父母,那一年,他们送她去大学,那是她第一次离开家,去到一个更宽广的舞台。
就在大学门口,拍下了这张珍贵的照片,那时候,一家人笑的多开心啊。
直到大三那年,还在学校上课的她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车祸,医院拼尽全力也没有为她留下任意一人。
很多年后,在逃亡的途中,她才发现,或许这是父母二人最好的结局,至少,他们不用承受这末日降临后的痛苦和无助。
大学毕业后,她回了落霞市,进了一家国企,每天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一个人守着自己唯一的“家”。
直到三年前,遇到了他。
尘溪揉了揉眉心,回忆对她来说,看上去并不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很伤神,也很伤心。
但她又控制不住的去想这个问题——如果没了他,那她去哪了?
她不可能走远,因为屋子里所有东西都还在,厨房里还堆着一大堆的食物和矿泉水,这应该是前天才买到的。
难道还是因为我的到来,所以这个世界的尘溪也和云书一样,消失了吗?这是时空悖论吗?同一个时空只能存在一个我?
“林远舟这个乌鸦嘴,好像什么都猜中了。”尘溪喃喃的念道。
她揭开泡面,好久没有闻到这么香的食物了。这些年来她一直在吃罐头食品,吃到都想吐了,尤其是凤梨罐头。
之所以一直吃,只是因为云书喜欢吃。
泡面是酸辣味,很少吃辣的尘溪,吃的满头大汗,辣的双唇通红,略显苍白的脸逐渐有了一丝红润。
八点一刻,准时吃完。
拿了狗粮,把一旁早已馋坏了的小黑安抚一番后,她从房间里找了一个双肩背包,准备开始收拾。
来之前她除了枪和剑之外,什么都没带。
从衣柜里拿了几件内衣、T恤衫和薄外套,从床头柜里拿了一摞现金,又从厨房里装了一大袋压缩饼干和几瓶矿泉水。
最后,她把电视机旁的那个相框装进了包里——这一次她没有忘记。
一切准备妥当,尘溪重新坐回了客厅的沙发里。
她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还没想明白。
接下来,她要去哪?她要干什么?
……
今晨的阳光很温暖,洒在落霞市区里雪白的街道上,像是铺了一层金黄的地毯。
尘溪昨天路过的小北街上空无一人,昨天还在营业的店铺,今天一家也没有开。
街上东歪西扭的停着十几辆车,有几辆车,门还开着,有几辆车,灯还亮着,有几辆车,撞在了一起。
大部分的车,车窗已经被砸成了碎片,散落在正在消融的积雪之上。
唯一的共同点是,每一辆车里的挡风玻璃上,都有着大大小小如花儿般绽放的血渍,经过一夜的低温,早已冻成了冰血渣子。
“啊!!!!”
……
一声惨叫从小北街连着的胡同里传出,仿佛响彻了落霞市的整个天空。
半晌后,有脚步声从胡同里传来。
吱呀~吱呀~
一个中年妇女打扮的胖女人,踩过地上的积雪,从胡同里缓缓走了出来。
她的眼里布满了血丝,血丝是黑色的,瞳孔是灰色的。
她的嘴里满是鲜血,鲜血是红色的,一滴一滴的往地上掉落。
她身上穿的是一件白色羽绒服,左边肩头位置破了一个大洞,似乎是之前有过什么尖锐的物体直接贯穿了她的肩膀,雪白色的鸭绒,一片片从破洞的位置掉落,如同雪花般飘落。
没有鲜血从破洞里流出,但白色羽绒服上已经沾满了红色的和黑色的冰渣。
因为肩关节已经损坏,她的左手无力的自然下垂着,每走一步,那只手便随着惯性在她身旁晃动着。
看上去很是怪异。
她沉默的走在小北街上,不时晃动着圆滚滚的头颅,一脸的肥肉,随着头颅每一次的晃动,不停的抖动着。
嘭!!!
远处的街道上,传来一道巨大的碰撞声,似乎是有车撞在了什么地方。
胖女人先是一愣,紧接着便张着血盆大口,喉咙里发出怪异的嘶吼,循着声响,飞奔了过去。
那飞奔的速度,看起来与她的体重全然不符。
随她之后,是来自四面八方的各种嘶吼。
一时间,整个落霞市上空,仿佛都只剩下了一个声音。
呃……嗝……呃……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