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一声吼，整个磨盘街的人全都听的清楚，说完大葱转身就进了咖啡馆。
我默默跟在后面，进屋以后，王彪和窦凝正腻在吧台后面说笑。他扫了一眼众人，随即找了个桌子坐下：“小凝，老样子，最苦的咖啡不放糖。”
虎子等人都围了过来，眼神中透露着兴奋，每个人看到大葱回来了都是满心激动。
大葱却是平常模样，仿佛自己根本就没经历过什么牢狱之灾一样，不等虎子说话就摆摆手：“都几点了你们还在这晃悠，要晃去街面上晃，老子回来第一天，街上要是出了乱子，我连你们的手一块剁！”
虎子等人始终是笑嘻嘻的状态，也全都有了干劲，答应了一声就全都涌了出去，融入到磨盘街里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窦凝端上来两杯咖啡，大葱闭上眼睛微微一闻，细细一品，而后看着我开口说道：“人活着就像这一杯咖啡，喝的过程越苦，咽到肚子里就越香。相反，如果你放了太多糖，口感虽然甜了，可也失去了咖啡特有的本质。上次在监狱，我说你不适合当混子，现在你自己想明白了吗？”
我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沉思几秒微微摇头：“没想明白，我打过架，挨过刀，还杀过人。你说我不够狠，可是我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杀人更狠了。”
“哈哈……”
大葱听罢竟然笑了，摇晃着脑袋叹了口气：“你杀过人，我也杀过人，甚至你杀人的方式比我还要残忍。可是，我杀了那厮，我不害怕也不后悔，再重来一次，我还会毫不犹豫的把他脑袋砍下来。你呢，你害怕么后悔么？如果再重来一次，你还会下手杀了他么？”
一句话问的我哑口无言，因为他说的没错，当初我能杀了鬼见愁，完全是看到小五妹的情况后愤怒所致。当时的情况，直到现在想起来心里都一阵阵后怕，说不后悔是假的。如果再来一次，哪怕有人伸着脖子让我杀，估计我都不敢再下手。
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大葱想表达的意思，他是在告诉我，虽然我们曾经都杀过人。可我是冲动所致，而他在杀人的时候，从头到尾自己都是处在十分冷静的状态。他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也明白这样做的后果。
之前的事情，如果真是他媳妇跟人通奸，大葱可能什么都不会做，安静平和的离婚分手。可真正的情况是自己媳妇被下了药，发妻受辱，夫岂能忍。所以当大葱看明白所有情况之后，李彪子派来的那个小弟在他眼中已经变成了死人……
我沉默不语，大葱也不理会，自顾自继续说着：“我之前告诉过你，说你不适合当混子，因为你不够狠，不够毒，不够阴险不够狡诈。你总是把这个世界想象的太过美好，有这种心态，无论你做什么事情，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世界上能引起杀戮的只有三样东西：金钱，女人，仇恨。有金钱就会有女人，有女人就会有仇恨，三者都有，便会狼烟四起，杀戮漫天。
你以为自己是个混子，却连混子的本质都不知道。你以为自己是个骗子，却连骗子的世界都不了解！”
大葱的话一句比一句震撼，我就像是一个坐在井里的青蛙，总以为霸占了自己头顶那一片天空就霸占了天下。直到大葱出现在井边，我才知道原来天下那么大，自己那么小……
一杯咖啡见了底，大葱盯着我嘴角一歪：“听过百次不如见过一次，见过百次不如经历一次。我这人最怕麻烦，也懒的讲什么大道理。你若不想留，随时可以走，这些天的所有收益我一分不要。你若想留下来，明天早晨在街口磨盘下等我。”
我一抬脑袋：“干什么去？”
“看戏！”
说罢大葱起身去街上溜达，路过吧台看着王彪和窦凝微微一笑：“小子，既然追到了就要懂得珍惜。如果让我看到小凝受委屈，我就骟了你！”
王彪一挺胸脯，也瞪着眼珠回应：“葱哥你放心，以后我绝对不会欺负窦凝！”
大葱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你要保证的不是自己，是所有人！”
我对大葱始终有一种敬畏之心，这种心理之前我只对小爹有过，在我眼里，他们才是真真正正能够顶天立地的汉子。原本我真的没打算跟着大葱继续混在磨盘街，可是听了他今天一番话，却瞬间改变了主意。因为我能感觉的到，跟着大葱，可以学到很多学不到的东西。
这些东西对我来说，至关重要！
在外面折腾一圈，回来又丢了磨盘街，虽然是大葱重新接管，可王唠他们心里还是憋了口气。昨天我在街口磨盘底下坐了一夜，王唠也没闲着，他竟然打听到了老苗在红桥的住所，之后带着卫庄俩人趁着夜色悄悄的潜了进去。
老苗虽然为人谨慎，但狐狸也有打盹的时候，昨天晚上陪着我们也没少喝了酒，所以回家以后早早就上床休息。他的房子很大，可是家里却并没有妻子儿女以及保姆佣人，只有两个保安守在外面。
王唠和卫庄从厨房后窗户翻了进去，发现整栋房子里只有老苗一个人也是十分惊讶，之后便分头行动。王唠开始在各个抽屉柜子里翻找，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被藏起来的类似账本的东西，卫庄则蹲在书房里打开了老苗的电脑，破解密码黑进了系统。
俩人就这么在里边折腾了接近两个小时，王唠一无所获什么都没找到，卫庄却在电脑的聊天软件里找到了一份记录。虽然上面用的都是简便昵称，可不难看出来是老苗和老邹的聊天记录，他们所说的正是上次贩卖人口前后的内容。一百万酬金是提前订好的，老苗告诉老邹他会派人送货取钱，老邹也发了个合作愉快的表情。
事隔三天以后，两人再次联系，老邹满心愤恨的吐槽了一下那个姑娘，埋怨老苗从哪弄来这么烈性个娘们，一言不合就撞树自杀。其实当初那姑娘不堪受辱撞树自杀以后，他们也知道人还没死，至少剩了一口气。不过老邹干的是贩卖人口的勾当，这姑娘本来是打算卖到山村给一个老头当媳妇的。
现在撞的满脸是血半死不活，卖肯定卖不出去了，带在身边还得找人专门照顾着，万一死在车上都不好处理，于是老邹索性就弄了件绿色雨衣给她往身上一盖，就任她听天由命了。
老苗得知这个情况竟然一点都不惊讶，还有说有笑的答应老邹，下次合作的时候一定多送他一个姑娘当做补偿。俩人聊天时候的语气，似乎根本没把这些孩子和姑娘当人看，就像是在交易牲畜一样，毫无人性！
卫庄把这些记录都复制了一份存在自己手机上，之后俩人又悄悄的溜了出来，把那些聊天记录以及失踪的十个孩子的资料全部汇总在一起，整理好以后装在一个小信封里。
早晨我跟大葱谈话的时候，王唠在街边找了个小孩，用十块钱当做酬劳，让小孩把信封送到了当地给公安局。只要有了这些资料和证据，再结合着几天前那起贩卖人口谋杀案，警察不难查到老苗的头上。到时候，即便老苗再怎么狡猾，也难逃法律的制裁。
中午时候王唠悄悄把事情跟我说了一遍，虽然还不知道结果如何，不过能让老苗受到惩罚也是我想看到的。这样一来，我就彻底打消了离开红桥的念头，因为我想要亲眼看着老苗和老邹接受惩处，为他们之前所做过的一切付出代价。到时候哪怕是让大葱来接手整个红桥，我都心服口服！
可是我们都把事情想的太过简单了，也低估了老苗精明的程度。当天晚上，我们就被老苗邀请到了龙头庄，这次的阵势很大，负责红桥各个街道的领头人几乎都来了，围坐在一张大桌子四周。桌子上没有酒没有饭，只是在正中间摆了一尊硕大的火锅，下边是炉火上边的铁锅，铁锅里边咕嘟咕嘟的炖着牛肉块。
老苗坐在主位上，手里拿着个信封脸色铁青，静静的等着所有人都到齐。
我们到场以后，跟在大葱身后还没等入座，卫庄一张脸瞬间就白了，而王唠也是面色一紧，凑到我耳边低声说道：“要出事，老苗手里那信封，就是我白天送进警察局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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