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钢炉上热气往外喷着,气雾瞬间弥漫了整个车间,吴铭知道那是降温用的锅炉被疯女人打爆了,锅炉里的热气喷出來,整个车间里仿佛人间仙境一样,云雾缭绕。
老女人沒有从炼钢炉上摔下去,她的铁钩勾住了炼钢炉边的一根管道上,她两只手抓着铁钩,两只脚乱蹬着,笨拙地爬到了炼钢炉上面,吴铭看着这个顽强的疯女人,道:“别过來了,这里要炸了,快逃命吧,”
老女人不说话,提着铁钩,闷着头朝着吴铭走过來,挥舞着铁钩砸向吴铭,吴铭抓着铁链跳到另一边,老女人的铁钩砸在锅炉壁上,又是一阵烟雾喷出,老女人吃过亏以后,有所防备,烟雾沒有把她吹到,只是把她震得摇晃着。
老女人稳住自己的脚步,转身又朝着另一边的吴铭走了过去,吴铭沒等她过來,就抓着铁链朝着锅炉下面荡去。
老女人猛地扔出铁钩,铁钩一下子勾在吴铭手里的铁链上,吴铭本來往前荡着,却被老女人拉着往回走,老女人看着吴铭,嘴角带着胜利的诡笑。
吴铭翻身朝着那个老女人撞去,他像一个钟锤一样撞在老女人身上,老女人被他撞倒,身子躺在地上,吴铭看着老女人的样子,恶心地不想动她。老女人躺在地上,呜呜地叫着,像是在哭,又像是在挣扎。
吴铭沒有搭理她,纵身从她身边跳了过去,顺着管道跳到了炼钢炉上面,然后准备从车间下面绕道走去救宋小薇。吴铭刚跳上炼钢炉,老女人猛地翻身站了起來,提着铁钩追向吴铭,吴铭看着那狭窄的管道,心想老女人这个样子,肯定走不过來。
老女人走到管道前面停住了,她把手里的铁钩朝着管道上边铁架扔去,铁钩勾住铁架,老女人抓着链子朝着吴铭身边荡去,吴铭惊呆了,这个老女人做到了很多年轻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老女人纵身跳到吴铭身边,晃动着身子站住了,吴铭吓了一跳,冷冷地站在那里。然而老女人并沒有动手,只是盯着吴铭,身体颤抖着,似乎是累了。
吴铭愣在那里,跟老女人对面站着,两个人都不动了,“你疯了,”吴铭吼叫道。
老女人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她手里的铁钩咣地一声掉在地上,仰头看着吴铭,然后伸出手指抚摸着吴铭的脸,吴铭往后仰着,老女人一下子扑在吴铭身上,两只手掐着吴铭的脖子,吴铭挣扎着,想要推开老女人。
老女人撕咬着吴铭,吴铭推着老女人,两只手在吴铭的身上摸索着,他仿佛摸到了一副骨架,老女人的身子僵硬着。
忽然,炼钢炉发出一阵爆裂声,吴铭感到脚下的炼钢炉在晃动着,炉壁上裂开一道道裂痕,吴铭还沒來得及躲闪,就跟疯女人一起往炼钢炉里追去,灼热的温度灼烧着吴铭的身体,吴铭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地狱一样。
炼钢炉的铁架接住了吴铭,吴铭的后背摔在铁架上,铁架发出喀嚓一声,吴铭咳嗽着,感觉自己的心脏都炸了。他翻身朝着炼钢炉里看去,铁水里还冒着气泡,像沸腾的岩浆一样。
老女人正抓着铁钩吊在吴铭身下,吴铭看着她,老女人压紧牙关抓着那个铁钩,她的手在下滑,身子悬在半空中,热量炙烤着她的身体,她的手指鲜血淋漓。
吴铭伸出手,道:“抓住我,”
老女人惊恐地看着吴铭,但是却不去抓他的手,吴铭吼道:“快点,抓住我的手,”
老女人抬头看着吴铭,吴铭的脸被铁水照得发黄,老女人看着吴铭的眼睛,忽然一阵惊恐,然后慢慢地伸出一只手碰了一下吴铭的手掌,吴铭一把抓住老女人的手,咬紧牙关往上拉着。
老女人干枯的手里都是血水,吴铭根本抓不住,但是他不想放弃,即使这个女人是变态杀人狂,他也要救他,老女人摇晃着身子,忽然笑了,她握着铁钩的那只手松开了,身子悬在吴铭的手里。
“用力啊,别放弃,”吴铭叫道。
老女人看着吴铭的眼睛,眼泪顺着满是皱纹的眼角滑落,她热泪盈眶,眼神里终于有了光芒,脸上也沒有死亡的气息,她微笑着看着吴铭,慢慢地松开了手。
“不要啊,”吴铭大叫一声。
老女人用力地甩开吴铭的手,身子朝着铁水里坠去,吴铭眼看着那个老女人的身子钻进铁水之中瞬间化为了乌有,她的上半身伏在铁水里,慢慢地沉了下去。
吴铭看到了老女人临死前最后的微笑,老女人眼神里沒有一丝杀气,安详地迎接着死亡,像是跟世界道别一样,沒有一丝悲伤。
吴铭在铁架子上翻了个身,仰着头看着炼钢炉上面的炉壁,他身边只有老女人的铁钩,那个铁钩晃动了一下,吴铭站起身來,掂量了一下那个铁钩,然后他身下的铁架子也开始晃动起來。
吴铭用力将铁钩扔向炼钢炉顶端,铁钩勾在炼钢炉上面的护栏上,吴铭抓着铁钩下面的链子,纵身一跳,攀着铁链朝着炼钢炉顶上爬去,他离开铁架的瞬间,铁架轰然倒塌,断裂的钢管落在铁水里,吴铭奋力地朝着炼钢炉顶上爬去。
炼钢炉的炉顶塌陷了,吴铭也爬到了炼钢炉顶上的铁梯,他踩在铁梯上往下看着,炼钢炉化为了一堆废墟,铁水四散奔流,像一朵盛开的黄花一样。
老女人的身体最终化为了铁水,她放弃了自己的生命,选择了死亡,吴铭想不通这个老女人为什么最后放弃生命。难道是因为她杀人太多,临死前幡然悔悟。
吴铭想不通,他坐在铁梯上休息着,直到一滴血水从他头顶上低了下去,吴铭抬头往车间的屋顶上看去,只见屋顶上泡沫板已经被血水浸透了。
吴铭忽然想起了那个暗门里的房间,他站起身來朝着铁梯顶上走去,铁梯颤动着,已经不结实了。
吴铭跳进屋顶的阁楼上,阁楼里还是布满灰尘,吴铭在阁楼里翻腾着想找一点关于那个老女人的信息,可是阁楼里都翻遍了,他都沒有找到一丝信息,除了那些诡异的工具以外,吴铭知道这些东西不是那个老女人的,如果说她的,那个老女人不会扔在这里。
吴铭钻进暗门里面,他用手捂着鼻子,强忍着血水发出的刺鼻味道,暗门里面是一个更大的房间,房间里忆旧有一张破床,床上堆着一床沾满油灰的被子,枕头也破了,棉花露在外面。床头摆着一个圆桌,桌子上摆着一个铁盘,盘里是几块鲜肉,低着鲜血的肉。吴铭看了看那几块肉,发现那不是人肉,而是牛肉。
吴铭的目光被墙上挂着的一张照片吸引了,那张照片是黑白照片,照片里是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男人看起來很年轻,英气十足,吴铭仔细地打量着那张片,发现照片下面,有一行字“爱人赵慧兰惠存。”
“这是他男人,”吴铭惊讶地喊出声來,他伸手去触摸那张照片,镜框忽然晃动了一下,吴铭发现了镜框后面的暗格,暗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吴铭掀开镜框发现里面是一个黑色的骨灰盒,骨灰盒上是那个男人的照片。吴铭捧着骨灰盒,感觉骨灰盒里很轻,不像是装了骨灰。
吴铭轻轻晃了一下骨灰盒,骨灰盒里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他好奇地打开了骨灰盒,发现里面竟然是一个生锈的铁盒子,吴铭拿出铁盒,打开盒盖,里面是一些弹珠和纪念章,还有一摞发黄的信纸。
吴铭自信地阅读了其中一份信,这是一个男人写给他爱人的信,心里是满满的幸福,字里行间洋溢着爱情的滋味,吴铭合上信纸重新叠好放到铁盒里,他翻看了另外几封信,发现走是一个男人写的,信的下面是三张病历,吴铭看着那沾着血滴的病历,三个字映入他的眼帘“赵慧兰”,“她有病。”
吴铭惊讶地叫着,然后直接翻到了病历的最后一张,在确诊栏里写着六个红字“神经性嗜血症”,这六个字后面是一个人用钢笔写的一行小字,“建议立即隔离,最好除以安乐死,”
吴铭感觉自己浑身一阵发毛,他的头皮刺闹着,他第一次听说这个病症,“神经性嗜血症,她有精神病。”吴铭自言自语地说着。
那三张病历上的血滴已经泛黑,病人家属那一栏里,写着“武建国”,“他叫武建国。”
吴铭仰起头看着照片里那个男人,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女人会自己啃食自己的手指,她嗜血如命,自己无法控制自己,她闻到血腥味,就像鲨鱼闻到血腥味一样,这成为了一种本能。
吴铭也明白了这个女人为什么会放弃自己的生命,那一刻她的病沒有发作,她清醒了,或许也挥舞了,她知道只有死才能解脱,她选择了死亡。
吴铭拿着那三张病历靠近床边,随意地翻看着铁盒里的东西,这是一个老女人最珍贵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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