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昭仪(1 / 1)

“……陛下?”苏妤向后退了一步,眼中满是防备。只觉皇帝这话太突兀太莫名,任谁听了也会心惊。

刚发落了叶景秋不久、整个叶家眼看也要牵扯进来……他此时来同她说这样的话。

苏妤没法不又一次觉得,帝王心当真难测。先是莫名其妙地待她好、说想补偿她,如今又希望她真正做他的妻子。

微抬起头,苏妤惶惑不定地望着皇帝。心里很想问他一句:叶氏也曾是陛下看重的人,如今说发落便发落了,自己日后会如何?

却是知道不能问的。

默了一默,苏妤复低下头,不知道怎么去答这话。

隔着她轻覆的眼睫,皇帝细细观察着她眸中的情绪,自己定了定神,沉然道:“阿妤,朕不是一时兴起。”

不是么?

苏妤抬了抬眼。他这般待她好也有一年多了,她也能感觉出来,皇帝确实对她包容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她是嫔妃,侍寝本是份内之事,可就连这事,因她不愿意,皇帝也没逼过她。

仍是如常地宠着她。

他说不是“一时兴起”,苏妤是信的。如是一时兴起,她大约早已再度失宠,不会得宠一年有余。他在游猎时骑马陪她缓缓逛了一天、养雪貂陪她玩、生病的时候把她“扣”在成舒殿照顾她,还有那中秋的水榭、环雁池……

如说是“一时兴起”,这也太大费周章。

但如不是一时兴起,总该有点别的原因。

长久的静默之后,贺兰子珩终于从她口中听到了答案:“陛下想如何……便如何吧。”

她还是误会了。

有一瞬的懊恼,皇帝微一颌首,却是道了一句:“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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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苏妤十九岁生辰前夕,皇帝忽地下旨封她昭仪,位居九嫔之首。

旨意下得突然,莫说上本劝阻,一众朝臣甚至没来得及反应一下。私底下难免有人怪礼部做事没轻没重:怎的说照办便照办了,知不知道这位云敏充仪身上负着怎样的罪?

礼部众人面对着各方的不满,也甚是难做。

不是他们不想劝皇帝,而是那日到了礼部的是两道旨意。一道是晋封云敏充仪为正二品昭仪的旨,另一道……是皇帝的口谕。

说起来,那道口谕很是“不文雅”,通俗直白却意思明确,众人听罢后面面相觑了须臾,只好照办。

皇帝是这么说的:别那么多废话,不必说什么苏氏做不得九嫔之首的话。不就是册个昭仪么?朕的家事谁也别多管。更别拿她有靳倾血统一事当说辞,对这个不满,当年先帝下旨赐婚的时候怎么没见众卿拦着?现在想起她有靳倾血统了?想拦着找先帝说去。

一席话从来传旨的大监徐幽口中复述出来。徐幽口气沉稳平静,神色却也有些怪。但到底是如实地将一番话说到了,众人听得很明白——谁敢说一个“不”字,就找先帝说理去。

先帝在哪呢?现在大概在奈何桥的另一边……

礼部官员们想了想:还是听皇帝的为好,不废话。

是以礼部上下一时无人敢和外边多嘴了,等到朝臣们听说此事的时候,一切都已成了定局,礼部和宫中都开始着手准备苏妤册立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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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可以缄口不言,苏妤却不能。这“九嫔之首”的位子历来有些特殊,不会轻易册封。目下昭仪之后的八个都空着,就直接把她搁到了这位子上,别人不开口可以,她若也就不吭声地坦然受之,未免显得太不知天高地厚。

心知六宫都看着,就算只是“做做样子”也必须做到,何况苏妤是委实被这旨意搅得不安。那日皇帝对她说完那番话之后,二人间多少有几分尴尬,是以这几天,皇帝都没主动来见她,她更加不会主动去求见皇帝。

这突如其来的晋封旨意……

苏妤终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往成舒殿走一趟了。入殿,如常地行礼下拜,皇帝如常地让她免礼落座。

坐定后,却是皇帝抢先开了口:“一句话,如是来推辞昭仪之位,你还是回吧。”

“……”苏妤被他一句话呛哑了,思了一思还是道,“陛下,这位子……”

皇帝扫了她一眼又道:“要不你跟先帝商量去?”

一旁的徐幽听着都忍不住觉得被呛了。陛下,您总把先帝搬出来说事……不合适吧?

“……”苏妤又哑了一会儿,道,“陛下,不是臣妾有意推辞,可这旨意……朝臣们也会不满吧?”

“朝臣们不满。”皇帝轻笑,遂觑着她道,“你管得着么?”

“……”苏妤觉得自己无法跟皇帝交谈了。

“你就等着册封礼便是,管一管朝服是否合适之类的事还差不多,朝臣们满不满意朕来应付。”皇帝凝笑,看苏妤闷闷地不说话,一思又道,“伸手。”

苏妤轻轻地“啊?”了一声,便不明其意地依言伸出手去。

“两只。”皇帝又道。

“……”苏妤慢慢把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

皇帝拎起正在一边吃着东西的非鱼,就搁到了苏妤手上:“不然你管它也成。”

“……”苏妤看着被自己托在手心里满脸无辜和茫然地和自己对望的非鱼,把它搂进了怀里。

皇帝今天是彻头彻尾的油盐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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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说的话皇帝不让她说,苏妤便抱着非鱼在旁边安静地坐着了。皇帝时不时地瞟她一眼,很是满意,看了会儿折子徐徐道:“礼部挑的吉日还有些时日,不然你先把旨接了,省得等那么久?”

苏妤哑了哑:“不急……”

“不然生辰当日?朕就省得备礼了。”皇帝淡声又问。

苏妤眉头一挑:合着您是为了偷这个懒?

“还提前拿昭仪俸禄不是?”皇帝又道,好言相劝。

苏妤认真地点了头:“陛下真是精打细算。”

皇帝搁下折子,以手支颐:“那就这么定了?”

于是便是这样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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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五,苏妤心知这一日皇帝要正式下旨晋封,却不知会是什么时候。心中存着事便难免不安,暗道如是傍晚才来传旨,就又要悬着一颗心等一天了。

皇帝倒是没打算给她这机会。正在长秋宫晨省的时候,一声尖锐的“圣旨到”灌入椒房殿中。

一众嫔妃俱是有一惊,不知这是什么旨意。

徐幽踏进殿来,站稳了脚步,道:“云敏充仪苏氏接旨。”

皇帝这是……要这样当众让她领旨册封么?

苏妤脱列而出,到徐幽面前稳稳跪下。旁的嫔妃互相看了一看,到底是有圣旨在,也随着她跪了下去。

徐幽慢条斯理地读着,一字字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不过是些晋封时常用的夸赞言辞,最能让众人各怀心思的,说到底还是昭仪这位份。

这边徐幽读着,皇帝慢悠悠地“逛”进了椒房殿。也未打断徐幽,就立在门边静看。

徐幽免不了神色一动,倒也未停,继续如常地读了下去。苏妤瞧见那一抹玄色衣裾更不免轻有一颤,却是守着礼数没敢抬头。

那以“上谕”为始的旨意终以一句“钦此”落了音,苏妤行礼叩拜,曼声道“谢陛下”。徐幽自然而然地退到一旁——既然皇帝在,这礼当然该皇帝来受。

皇帝伸手一扶,随口就道了句:“客气。”

……客气?!

皇帝在场的宣旨封赏并不少见,倒没听说过谁谢了恩后皇帝说“客气”。

苏妤眼眸轻抬,没话找话地笑言了句:“陛下今日……下朝下得早?”

“嗯。”皇帝一颌首,“今日没什么事。”

一众嫔妃都还跪着,苏妤向侧旁让了半步提醒皇帝,皇帝叫众人起了身,便问佳瑜夫人道:“夫人可还有事么?”

佳瑜夫人微微一怔,低首答说:“无事……”

皇帝又看向娴妃:“那娴妃呢?”

娴妃一福:“臣妾无事。”

两个执掌宫权的嫔妃说了无事,皇帝方是一笑,牵着苏妤的手就往外走。

“陛下您……”苏妤被他弄得无所适从,手上情不自禁地挣了一挣,遂被皇帝笑觑了一眼:“生辰么,庆生去。”

……不是说提前册封算是庆生、省得备礼了么?

觉得她的手还在挣,皇帝脚下未停地继续往前走着,一壁走一壁说:“不许说不去,朕今天特意免朝来着。你若敢说不去,朕就让文武百官都知道是为你免的朝。”

然后她就要被说妖妃祸国……

苏妤不敢吭气了,乖乖地跟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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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回到成舒殿换了身纹饰普通的常服,就带着她再度出了殿门。已有马车在殿门口候着,苏妤一看,偏头问他:“要出宫么?”

“嗯。”皇帝蕴笑一叹,“今年的雪下得实在好,在宫里憋着可惜了,出去看看。”

马车驶出皇宫、出了皇城,驶进了一条小道便停了下来。皇帝一笑,解释说:“大好雪景,不坐车了,下去走走。”

便自行下了马车,苏妤也跟了下去。城里的雪积得很厚,苏妤的脚一踩下去,雪地上便出了两个不浅的坑,雪松松地将她的双脚埋在底下。两旁落进坑的雪花中有些直接掉进了她脚上的翘头履中,丝丝凉意沁来,苏妤轻一吸气:“好凉!”

脸上却是笑意盈盈的。

有点凉不怕,可雪太厚,脚落下去便陷进雪中,j□j再往前走,一步步走得颇是艰难。刚走出两步,皇帝回过头瞧了她一眼,默不作声地将手递了过去。苏妤正专心致志地“走路”,下意识地就握了上去。

小心而缓慢地向前走着,她注意着脚下的路,皇帝却只注意着她。面朝着她、背对着前路,她往前走着他便是稳稳地往后退着,凝睇着她被斗篷镶毛边的帽子包裹的脸颊,觉得她的样子实在好玩。

借着他的力走了老远,一直到了雪不再那么厚的大道上才反应过来。蓦地一松手,却被他反应颇快地同时反捉住。

皇帝看了看前面的走道,噙笑说:“雪厚难走,雪薄不难走却滑。”遂回过头来睇着她,手上一错,将她的手完全握在了掌中,“别摔了。”

作者有话要说:——陛下表示表白过程忒丢人了,于是彻底没脸没皮好了

——《大燕日报》发表社论:爱情中,总要有一方先耍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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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今天是基友花知否的生日,于是早上让她帮着看这章的时候,她看到“在苏妤十九岁生辰前夕,皇帝忽地下旨封她昭仪,位居九嫔之首。”一句时,说:在花花十八岁生辰之后,族长忽地下旨封我为昭仪,位居九嫔之首。

阿箫:【淡淡】做梦。

#以伤害基友为乐的阿箫#

哎嘿~如果有同时追两篇文的菇凉~去祝她生日快乐好不好~~这里是按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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