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瑶锦轻声说:“是,城门的侍卫隶属于五城兵马司管辖,而霍大人明显没有这个胆子敢拦外祖,所以势必是更有身份也对汪家更有仇恨的人来完成这件事,同时,她还能说服皇贵妃来帮忙拖住您的脚步,除了明珠公主,不作第二人选。”
太皇太后略一思索,便知道宁瑶锦所言非虚。
陈婉儿和明珠公主本就交好,能请得动陈婉儿的,也只有明珠公主了。
“锦儿以为,我们如今该如何?”
如果宁瑶锦不在场,太皇太后十分不介意用更直接的方式下了陈婉儿的面子,自己是个老太婆倒是不怕的,就是陈婉儿把这一桩仇记在了锦儿的头上,后头倒是要多上不少麻烦。
宁瑶锦平静的沉思了一会,轻轻掀开了帘子的一角,正好瞧见陈婉儿盛装跪在车架前。
陈婉儿本就生的美,此时被楚楚可怜的模样衬着,越发显得羸弱可怜,只是她这副样子用在周靖容身上还有点用,用在太皇太后这里倒是真真浪费了。
“锦儿以为皇贵妃娘娘没有错处,那又何罪之有?”
太皇太后微微挣开眼睛,看着面前的小娘子笑吟吟的,便知道她已经有了心思,“你就不怕与她结了仇怨?”
“人生在世,若是什么都怕,那真是要愁死了。更何况,我俩本身就注定了没办法成为朋友,深处权利中心的旋涡圈,不是朋友,迟早会成为敌人,多一桩少一桩也没有什么所谓了。”宁瑶锦轻轻站起来,面容素净:“再者,外祖、舅舅和哥哥就要回来了,心里头着劲头足足的,也是时候去搓一搓陈婉儿的锐气了!日后她若是想从我这里打什么主意,也得先掂量掂量后果!”
帘子掀开,宁瑶锦扶着老嬷嬷的手钻出了车架,高高在上的站着,俯视着跪在车架钱的陈婉儿:“皇贵妃娘娘有礼,太皇太后见不得风,便让我出来问您一句,您何错之有?”
陈婉儿的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是脊背不由得挺直了许多:“皇上责令臣妾帮着皇后娘娘协理六宫,却还是出了这档子事儿,这是婉儿的过失,请老祖宗降罪,是禁足还是罚俸,婉儿不敢有一句怨言。”
“既然已经抓住了人,太皇太后也不想继续追究下去了。皇贵妃娘娘还是快些起来回宫去吧,挡在这里跪着,皇上可是会心疼的。”
陈婉儿却不听,固执道:“有错就要受罚,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还是请老祖宗降罪吧,臣妾这心里也能好受一点儿。”
陈婉儿的父亲如今把持着朝政,手里还有一份不知道真假的遗诏,谁敢动她?
就算是太皇太后,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动陈婉儿。
陈婉儿吃准了这一点,所以才执意要太皇太后降罪,打的就是个时间差。
“既然贵妃娘娘如此执着,那臣女进去禀告太皇太后一声便是,只是今日太皇太后有事要出宫,等她老人家有了发落,就让老嬷嬷去皇贵妃娘娘的寝宫里宣读懿旨吧。”
“臣妾心里头惭愧的紧,只希望老祖宗能即刻就发落了臣妾,也让臣妾一颗内疚的心能落到实处去。”
陈婉儿是打定主意要死磕到底了。
宁瑶锦微微拧眉,不怕棒子骨不怕肋条肉,就怕槽头肉一切以滚刀,偏偏你还拿她没辙。
城外如今还不知道是什么境况,几个舅舅还有哥哥都是暴脾气,明珠公主若是说起母亲,恐怕几个人难以按捺住心中的怒火。
一旦动起手来,明珠公主完全可以捏住这个把柄,告汪家军一个谋反叛国之罪!
宁瑶锦心急如焚,就在这时,宁瑶锦瞧见远处一抹正红色的身影翩翩而来。
是齐柔。
两个人的目光一对上,齐柔便坚定的冲她点点头,而后盈盈下拜:“臣妾参见老祖宗,老祖宗万福金安。”
“是柔儿?”太皇太后掀开帘子,宁瑶锦扶着她的手,接了太皇太后缓缓的出了车架。
“正是,”齐柔行了大礼,俯趴在地,“老祖宗,臣妾今儿个是来请罪的。掖庭秀太妃小产的事情是臣妾管束后宫不力,若是要罚,也该是罚臣妾才是。贵妃妹妹这些日子都陪伴在皇上左右,实在没有多余的经历分给六宫了,请老祖宗降罪。”
齐柔的出现,可以说是及时雨。
把陈婉儿摘干净,她便没有了什么理由再拦着车架,只是齐柔便当真是要受罚了
陈婉儿转身去给齐柔行礼:“皇后娘娘,这其中也有臣妾”
“不管你的事,贵妃妹妹好好伺候皇上便是,早些为皇上诞下皇儿开枝散叶,便是我大胤最大的功臣了,若是宫里头有什么短缺的,尽管跟本宫说。”
太皇太后心急如焚,当下便有了决断:“皇后是个识大体的,既然如此,便罚皇后禁足一个月,罚俸半年吧。后宫如今只有你们两个,皇后禁了足,后宫免不得要贵妃多费心,好好替皇上分忧,将功补过吧。就这样,都回去吧,老嬷嬷,咱们走。”
车驾重新吱呀呀的启动,一路往城门的方向而去,宁瑶锦扶着太皇太回到了车内,心中既欣慰又激动。
欣慰的是齐柔这一招以退为进用的实在是妙,周靖容若是知道太皇太后因为霍秀儿的事情罚了齐柔而绕了陈婉儿,心中定是会对齐柔充满了愧疚和怜惜。禁足又怎么样?皇上又没有禁足,随时都可以去坤宁宫。
而陈婉儿呢?
明面上太皇太后是看重她,让她在齐柔禁足的这一个月里头管理六宫。
可掖庭的那几个是好相与的?
半夏的内务府掌事娘子是白当的?
随便搞出点动静来,都足以让陈婉儿焦头烂额。
而激动,自然是为了城门外,远远处就能听到的那一道洪亮彪悍的男声——
汪润之两手空空,一个兵刃都不拿,指着城头就开始骂:“霍广!你这个獐头鼠目的小人!躲在女人后头算什么好汉?还是说你原本就不是个男人,娶了个公主就被训的没了男人家的骨气,乖乖的呆在家里当个男宠?啧啧,都年过半百的人了,你钻过你家婆娘的裙底吧?还是说在家里头你还得给这个小丫头片子磕头请安,说一声‘娘子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