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诚把自己关在房里,谁也叫不开门。
李三斤挑着粪簊出去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大妹子被急坏了,真怕李诚一时想不开,做出傻事情。因为朱家堡发生了这样一件事情:朱三的一个侄子读书素来成绩优秀,但是初中快毕业的时候,忽然患了一场大病,因此休了学,所以等到以后升高中的时候年纪满了16周岁,满16周岁就是劳动力了,不能上高中了,结果因未能升学,朱三的侄子一时想不开,爬到后山上跳山摔死了。
常说孩子比娘的命重要,作为父母谁不知道要耗费多少的心血才能把一团软绵绵的肉体,短短一寸脚丫子,养育成哇哇学语的孩子,最后成为健壮身躯的过程,可算是望穿秋水,可想而知一旦这健壮的身躯忽然毁了,还不天塌下来了吗?所以朱三的弟弟夫妻两在悲痛中喝下了一瓶农药,就因未能升学的原因,结果一下子三条人命下了黄泉。
想着这些大妹子发起抖来,有点喘不过气,她真怕这些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大妹子,你别着急,”姜桂英劝到,“阿城是个聪明的孩子,等他冷静了就会开门出来的。”
“桂英婶我好怕啊,”大妹子颤抖着,“三斤还不回来,只有三斤才叫得开门了。他为什么还不
回来啊?”
“大妹子别急,你冷静些,阿城不会有事的,你让我再去劝劝阿城。”
“阿城原来不是这么倔的孩子,可是现在他连我的话都听不进去了。要是他想不开,有个三长两短,我......”大妹子急得呜呜的哭。
赵恩听陆秀姑说,李诚上大学被吴镇宇拆了台,几乎气傻了,把自己关在房里。李三斤好像也气晕了脑,积肥去了。赵恩知道这件事,立刻跑到李三斤家。姜桂英说,她劝李诚很久了,可是李诚就是不开门。赵恩说让他来劝劝吧。
但这时忽然门叽地一声开了,李诚从房里走了出来。大妹子跑过去摇着李诚的膀子哭道:“你要急死妈啊!你要是想不开弄出个什么好歹,妈也不活了!”
“妈,你别哭,阿城没事,”李诚望着大妹子,“刚才我想了很久,姜太说得对,这回上不了大学没关系,以后还会有机会。再说,子财爷爷也没有上过大学,医术不也是很高明吗。”
“乖儿子,你能这样想妈就放心了,妈不哭,妈不哭了。”大妹子急忙抹去泪水。
“这就对了,”姜桂英笑了起来“这才象李三斤的儿子,有志气,姜太相信你以后一定还有机会上大学。现在受点委屈没关系,只要自己努力,不灰心,就能实现自己的理想,你说是不是?”
赵恩也说:“阿城,姜太说得对,只要你努力,不灰心,就能实现自己的理想。你很聪明。赵恩叔也相信,你一定还有机会上大学的。”
李诚点下头:“是,姜太,赵恩叔你们放心吧,我不会灰心的。”
李诚的性格太象李三斤了,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心胸,不得不让人感叹,李三斤教子有方啊!姜桂英他们还有什么担心李诚做傻事的呢?
“大妹子,阿城能这样想,我们放心了,你也不要再担心,”姜桂英又对赵恩说,“赵恩,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赵恩又对李诚说了几句,然后和姜桂英一起走了。
姜桂英和赵恩从李三斤家里出来,这时李三斤回来了,他们跟李三斤嘮叨了一阵,便各自放心的回去了。
李三斤回到家见自己的儿子没什么情绪,便不再提上大学这方面的事,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其实李三斤心里明白,儿子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他是在努力地克制自己,因为这种受伤害的滋味李三斤自己曾经尝过,没什么东西有这么苦涩,甚至会让人精神崩溃。看来他的儿子真正的长大了,他儿子不是个心胸窄小的孩子。
二妹子和许三也知道了他们的外甥李诚被吴镇宇拆台的事。姐弟俩一大早就赶了过来,姐弟俩也怕他们的外甥一时想不通做出傻事情,。但他们不敢把这件事告诉许技茂老夫妻俩,怕许技茂老夫妻俩气坏了身体。见到李诚之后,李诚没什么情绪,姐弟俩才放了心。但是他们觉得大姐大妹子似乎脸色很不好,人也消瘦了很多。
“姐,别想那么多,啊?”二妹子握着大妹子的手说,“想开点,就当没有这样的事。”
“是啊,大姐,”许三接着说,“二姐说得对,我们就当没有这样的事。你看外甥都想开了。”
大妹子说:“老二,老三你们放心,大姐没什么想不开的。不过这件事你们暂时不要让老爸老妈知道,过段时间我抽点空回去看看他们。”
“我们知道,姐。”二妹子和许三同时点下头说。
.......
李诚没能上大学的事,黄成伟一家人也知道了。阿媛跑来看李诚,安慰李诚,叫李诚不要太难过,他这么聪明总有机会上大学的。
“没事,不难过,”李诚淡淡地笑下说。
“真的没事吗?”阿媛望着李诚,她怕李诚心里憋着什么,“阿城哥,要是有什么想不通的话就说出来,那怕是骂一通,发泄一下也好,千万不要把话憋在心里。啊?”
李诚嘘了口气:“说实话,当时知道被人走了后门那一刻,我确实很伤心,很生气很难过,恨不得找吴镇宇拼命。但是,后来我想了很久,事情已经定局,木以成舟,你佷人家又怎样?找人家拼命又怎样?拐八照样上他的大学,吴镇宇照样当他的大队部主任,结果呢受伤害还是自己。不如自己认命,就当大家没有推荐我上大学吧。轻松!”
“阿城哥你真是这样想的吗?”
“不这样想还能怎样?人家都上学校了。”
“我讨厌死拐八了,自私,不仗义,不够朋友,明明知道你上的大学,可是他还......”
“阿媛,人家自私也好,不仗义也好,不够朋友也罢,那是人家的事,我们管不着。”
“阿城哥你才受得了。”
“有什么受不了呢?”
“阿城哥你太象三斤叔了,什么样的事都看得开。”
“真的吗?”
“还不是吗?人家都这样对你了,要是我的话......”
“是不是要哭三天三夜了?”
“何况这样,跳黄沙河,上吊都有可能。”
“阿媛,我们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情,都不能这样想,爸妈养大我们有多辛苦啊,你说是不是?”
“我才不管这些呢。”
“阿媛我们别说这些扫兴的事吧,我们去河边散散心,行吗?”
“也好。”
这时大妹子从厨房里走过来:“阿媛,玩一会就回来吃饭,婶已经快做好饭菜了,你三斤叔也快回了。”
“嗯,婶,知道了,我跟阿城哥去河边走走就回来。”
李诚和阿媛慢步地向河堤走去。他们一边走一边聊着。
“阿城哥,我来几回都没见着春晖,他上哪去了?”
“他进山里砍树,运木料去了。”
“是这样的,怪不得没见他。哦,对了,听说春晖谈恋爱了,是吗?”
“嗯,是的。”
“姑娘漂亮吗?”
李诚停下脚步,望着阿媛说:“漂亮,不过......”
“不过什么?”阿媛仰着脸望着李诚。
李诚笑了笑说:“不过没你这么漂亮。”
阿媛听李诚说她漂亮,心里甜甜的:“阿城哥你说我漂亮?”
“当然你确实很漂亮,可以说象......象......”
“象什么你快说啊?”
“呵,就象一朵牡丹花,象天边的朝霞,或者晚霞吧。”
“阿城哥你在逗我?我讨厌你了。”
“我没逗你,你确实漂亮。不信你用镜子瞧瞧自己。”
“不是逗我那还差不多。我不讨厌你了。”
这时春晖飞快的跑来,说:“阿城,我去你家找你,大妹婶说你和阿媛来河堤了。”
“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进山里去了吗?”李诚问道。
“还说,不就是因为你的事吗,听说你上大学被吴镇宇拆台了,让拐八那个王八蛋上了大学。”
“你就为这事跑回来?”
“还不是吗?你说你要我做点什么?”
“我什么都不需要你做,你赶快回去吧,别耽误了山里砍树。”
“什么?我老远跑回来你就要我赶快回去?你不要我跟你出口气了吗?”
“春晖,我知道你想为我打抱不平,可是你想过没有,事已至此,你拿着石头去砸天,你能把天砸个窟窿吗?不能。我不想让你去得罪吴镇宇。你听我说,别冲动,赶快进山里砍你的树吧。”
“春晖,”阿媛插话说,“阿城说的对,就算我们把吴镇宇大卸八块又能怎样?阿城依旧上不了大学。”
“我就是恨那种玩阴招的人。”
“春晖我知道你够兄弟,够朋友,你有这份心就行了。这么大老远为了我的事赶回来我很感激。不过你答应我,千万不能去做那些......”
“好,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回山里去了。不过要干什么事你一定要告诉我。”
......
刘子财从上海回来,听说李诚上大学被人偷樑换柱,一气尐下找到教局。但是教育局领导说,是上面直接下来点名要的人,他们没办法。叫刘子财不要管这些闲事。刘子财非常气愤嘭地拍着局长面前的桌子:“你们埋没人才!”
“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是你也要为我们想一想,我们扛得过上面吗?”
刘子财无可奈何地走出了教育局......
但是不久,李诚得到了一次好机会,因为各大队要办合作医疗了,每个大队都要派出人员到县医院参加赤脚医生培训班学习,李诚被派去学习了半年时间。之后,李诚在大队合作医疗当了一名赤脚医生。这是李诚施展才华的好机会,他非常热爱,非常珍惜这项工作。
可是李诚上班一个星期尐后却出事了。一天早上,李诚正在给姜桂英把着脉,突然驶来了一辆警车,车一停,立刻进来两名警察:“谁叫李诚?”
“我叫李诚,找我有事吗?”李诚望下进来的警察说。
“站起来!”警察的眼睛盯着李诚。
李诚站起来:“啥事啊?”
“跟我们走一趟。”警察的话音一落,咔嚓一声一对冰冷的手铐铐在了李诚的双手上。
“唉,你们这是干什么?”李诚莫名其妙。
叫李诚看病的姜桂英愣了半天才缓过神来,这时警车已经无影无终了。她非常吃惊,李诚到底犯了什么法?
“杀人偿命,阿城死定了!”这时李阿水走到姜桂英面前喃喃地说道。
李阿水头脑有点问题。姜桂英望着他说:“李阿水,别乱说话。”
“我没乱说话。我听风嫂跟龙柏知说的,她公公喝了李诚开的药就死了。”
“你说啥?吴镇宇死了?”听李阿水说的话,姜桂英非常惊讶。虽然李阿水脑筋不好使,但是象他这样的人是不会说谎的。昨天他们开会的时候,吴镇宇就说自己有点不舒服,想叫李诚给他开个处方。
“不信你去问风嫂,吴镇宇死在医院里,昨天晚上死的,是阿城开的药方子,下了毒。”李阿水又这样说。
姜桂英顿时感到事情的严重,心里想:难道李诚为自己不能上大学而报复杀人?
“阿城死定了。下毒,下毒......”李阿水又在姜桂英跟前喃喃的说了几句便走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