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东南有两条古道,西去可进临沂古城,东去临东海之滨石臼(今天的日照市)。北去可进莒国(莒县)故都,南往恰是东海(江苏东海市)郡所。
白马镇(莒南县)恰好座落在这十字路的交汇之处,交汇之处有座桥,座落在白河之上沟通南北,这座桥有个响亮的名字,“青龙桥。”青龙桥边有座青龙庙,青龙庙对面却是白马镇最大的客栈,青龙客栈。客栈上有一付对联,承四方贵客,迎八方来财。
白马古镇汇集了南粮,北丝,西茶,东盐,这里成了走商贩卒最理想的去处,最好的交易场所,南来北往的客商络绎不绝,故事就从这里开始了。
咸丰三年太平军起义,捻军随之起事相互照应,陷山东,战八旗声势郝郝。鲁东南两条古道照样繁华如昔,只是行人多了一丝焦虑,对以后的日子多了一份担忧。这两条古道也会出现捻军骚扰,土匪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兵痞时常敲诈勒索过往行人客商,扰得人心浮动。
龙家经营青龙客栈十八代,代代单传,到了龙傲这一代,一妻三妾,却只涎下一女,名龙珠。龙珠年方二九,面貌如花,是百里挑一的俊俏人儿,被人口口相传,成了年轻后生追求的目标,最理想的结婚对象,龙家的门坎差点被媒人踏平。
“老爷,莒都庄家又来提亲了,这可怎么办?”一向冷静的大夫人,也有些不淡定,匆匆走进客厅着急的说道。
龙傲忐忑不安的看着三秃子送过来的一封信,这封信的内容还是把龙傲吓到了。又听夫人提起三秃子逼的紧,心不由的一紧,事情演变到这一步,他也没有了注意。
“慌什么?我们家龙珠自有主张,”龙傲有许不满的看了夫人一眼,示意她坐下。他低声开口说道:“宛脂,去把珠儿请来,看他有什么主张。”
“是,老爷。”房内几人看着三姨太离去,都愁眉不展,陷入了沉闷之中。
三姨太来到龙珠闺房处,却听到了男女的说笑声,心中大惊。一个末出阁女子闺房,岂能容男子随便出入,这要传出去,是点灯,还是浸猪笼。她被自己的想法吓出一身冷汗,不行,不能让龙家唯一的独苗出现意外,她慌张的擦擦额头上的冷汗,急促的敲门,故意高声喊道:“珠儿,老爷找你有事,让你赶快过去。”她喊完立马靠近门边偷听起来,那怕是一丝动静都不放过。
“三姨娘,马上来。”龙珠一会儿从房中走出来,一身男装,看的三姨太两眼发直,好俊的后生。
“三姨娘,你怎么了!龙珠趁说话间挡住三姨太偷窥的眼睛,强行拉着她离去。三姨太暗自后悔怎么在关键时刻愣神,房间内那个后生到底是谁?什么模样?焦躁的看了一眼闺房,心中说不出的恐慌和不安。
庄家是这一代首屈一指的大户,家有上好的肥田千顷,十万余亩,眷养家丁三千,又兼有剿捻之功,试问有谁敢捊他的虎须?谁人不怕?
这次龙傲真的犯愁了,只能寄于聪明伶俐的女儿想出一个注意,免除龙家被吞噬之厄运。
“爹,找珠儿有什么事?”龙珠没有进门就开口问道。
龙傲强装一付笑脸,和善的招招手:“丫头,过来坐在爹身边,爹有事跟你说。”
龙珠乖巧的坐下,看着自己的娘,还有三个姨娘都到齐,脸上都有不自然之然,聪明的她,心咯噔一下,这是大事发生呀。她脸上一下蒙上一层寒霜,凤目一凝,声音也变得冰冷起来:“爹,发生了什么事?请告诉珠儿,珠儿虽然是女儿之身,自问与男儿不差多少!”
“珠儿,你知道庄家老三,庄三鹰吗?”
“知道,是一个无恶不作,驾鹰驭狗,欺压弱小的恶少。”她厌恶的拧起秀眉,聪明伶俐的她一说完,暗自一惊,今天的事不会与他有关吧!
“爹,庄三鹰他……”
“唉!家门不幸,珠儿你还不知道,那三秃子一年之内已经提了三次亲,这次竟然提恶仆九十九人,占去我们家九十九间客房,备下骋礼不走了,正在客栈等着回信,要强娶你过去。”龙傲握紧了拳头,狠狠的擂在桌面。
“砰”茶水四溅,上好的茶具碎了一地,可见他此事的心情有多么差劲,从来以和气生财的龙傲第一次生气了。
龙珠忿忿不平的拍案而起,大声说道:“爹,我们龙家传承了几百年,历经三朝不倒。何时让人欺辱到如此地步,我就不信了,惶惶青天白日下,他敢用强不成?”
王玉凤深知女儿性格,宁折不曲,倔犟的很,忙站起拉一下女儿的手:“珠儿,你可别义气用事,现在庄家势大,如日中天,又兼剿捻之功,就是你姥爷现在见了庄氏也要礼让三分。”王玉凤心中有些话不敢说,庄家因剿捻之功,从农商走进官场,欲一举压倒鲁地四大家。向龙家逼婚,就是试探鲁地四大家的态度,或许就是齐地与鲁地开战的导火绳,争霸齐鲁大地的绝对的语言权。
“
娘,县令郑保叔,不是姥爷的门生?找郑保叔镇镇三秃子那个恶少。”龙珠咬紧了嘴唇,心中说不出的委屈,从小到大谁不夸她聪明伶俐,龙家掌上明珠,何时受过这等屈辱,怎么说龙家也是这一代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
“爹,娘,我们去找郑伯伯,还不信没有讲理的地方。”龙珠一甩袖向外面走去。
龙傲理解女儿的心情,但是他也不能让女儿穿成这等模样去拜访人家,这也太不尊重人,再说也不合礼法。
“珠儿,你穿成这样怎么去见人,还不快去换个行头,爹与你一起去拜见一下郑兄。”龙傲责怪的瞪了一眼不情愿的女儿,挥挥手把她赶走:“还不快去。”
“好,爹爹。”龙珠转身头不回的离去,心中却念着一个人,那个人也许有办法,心中莫名的期待起来,幻想着与他……
“小姐,谢谢你救命之恩,来日定舍身相报。”那个人纵身跳出窗外,如落叶一般悄然落在闺房的后边一条小巷内,渐行渐远,消失在烈日之下。
他,就这样走了吗?没有一丝留念,来日来报是何时?等到我人老珠黄吗?她委屈,她不甘,更加不舍,不舍这份爱情。可是自己为难之时,他却转身离去,不曾听自己说一句话,这种人真的值得自己去爱吗?看看手中的玉佩,真想把它摔碎,再狠狠地踩上几脚。可是她犹豫了好久,想了好久,他是做大事的人,这样做肯定有道理,越想越这么回事。美滋滋的把玉佩揣在最贴近心口的地方,仿佛把那个人揣在心里。这样才能感觉到他的温度,仿佛他一直陪伴在自己的身边。
一家三口从后门走出,匆匆的向县衙走去。
“郑兄,是这么回事……”龙傲把事情一条一段的讲了清楚。
三十余岁的郑保,郑县令当时也犯起愁,久久才开口说道:“师妹,妹婿,这件事虽然庄家做事霸道,却没有犯法。说媒有媒婆,住店给钱,只是把客人赶走实在是可恶,这不是坏了龙家的名头吗?可是没有人到县衙告状,我也不好插手此事,民不告,官不究呀。”
郑保长长一叹,“唉!庄正峰的任命已经在路上了,已经破格提拔为青州知府,青州知府意味着什么吗?半分山东,直辖齐地。已经超越了王师的品轶,这才使庄三鹰嚣张跋扈。”
“都是同朝为官,这点面子应该给岳父大人留一些吧?”龙傲不死心的问道,其实他那里懂官场上的弯弯绕,只知江湖义气。
郑保心知龙傲,那就是官场上的白痴,还劝他一劝吧!又是一叹:“唉!妹婿呀!一山不容二虎呀,鲁地四家是何等的地位,王师是黄帝十六子,毕王的后人。徐家是大禹治水的有功之臣,授封郯城建国1600多年。孔,孟两家却是儒家之鼻祖,天下敬仰。”
郑保长出一口气,继续说道:“王师一生正直,对庄氏颇有微词,庄氏焉能不恨。这次以提亲为由,用乞乞儿,阿依古丽这个荡妇逼迫龙家,其实这是要与王氏一脉一决高下。”
郑保拍桌而起,“师妹走一趟东海郡请教一下王师,不过这件事决不妥协。”
一家三口,匆匆离开县衙,回家想应对之策。
龙珠看着因连年战火市场变得萧条,茶楼,酒厮日见冷清,有幸这条古道行脚小贩多有东海贩盐,海鲜,南去贩粮,不使这里落败。
这片风水宝地已经让人看着眼红了,这种事情决不能发生。豁上一身一剐也要也皇上拉下马,这种心思一生,想止都止不住。
她知道九顶莲花山还有捻军的部队,赖文光之子赖同尘是那里的大旗目,手握十余支小旗,足有二千余人,不到一个时辰足可奔袭莒都,可以把庄家的嚣张气焰打压住,说不得自己走上一趟。
天色降临了,女扮男装的龙珠走出自己的闺房,纵身跳出阁楼,悄然无声的落地,几个起落消失在夜色之中。
就在龙珠踏出城门那一刻,她看见一个高大身影正站在城门不远处,她稍微犹豫一下,小心的从那个人身边走过。
那个人会心的一笑:“珠儿,别闹跟爹回家,打打杀杀的事,也不该是龙家人能做出的。”可谓知女莫若母,王玉凤岂不知女儿的脾性,只爱刀枪,不爱红装,又生性高傲,一定会挺而走险。这不告诉了龙傲,龙傲也早早等在此处。
“爹,你怎么在这里?”龙珠微微惊讶,又自嘲的一笑:“呵,又我娘告诉爹爹的,是吗?”
“对,听话跟爹回家。”龙傲上前拉女儿的手,可是龙珠手一缩,身一扭如泥鳅一般滑开,拉开两个人的距离,已超出龙傲身前一丈的距离。
“咦,”龙傲非常惊讶,这可不是龙家所传,这身法比家传身法高明的多,好像是游龙身法,传自捻军白旗总旗赖光文,难道女儿入捻了吗?这可是杀头灭门的大罪,龙傲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猛然感觉脊背凉飕飕的,冷汗已经打湿了脊背。
他骇然变色,想起宛脂说的话来,“珠儿房内有男子声音传出,相谈颇为热情疑似热恋中的男女,别让登徒子坏了龙家的名头。”
龙傲上下一串联,有一个不成形的想法,有八成的把握女儿要去哪里,顿时气极,“珠儿,你别告诉爹,你要去九顶莲花山找赖同尘,那可是杀头灭门的大罪,你说呀!”
“爹,”龙珠委屈的声音拖了好长,急的跺跺脚,生气的把脸扭到一旁,倔强的不看自己的爹。
这时龙傲已经有了注意,找女儿身上找到了灵感,仿佛像清泉在心中流淌,洗涤去了一切烦恼。虽然庄家势大,龙家岂是那么简单,谁要小看龙家,欺辱龙家,那他就倒霉了。
他脸上爬满了笑意,“珠儿,爹爹已经有了注意,尽管放心好了,你和你娘尽快去你姥爷家。”
他自信的轻笑,脸色一变冰冷的一哼,“竟然敢如此欺辱龙家,某,让你付出不可想像的代价。”